鎮子裏組建了巡邏隊,每個村兒裏都會有執勤的人,晚上輪班在村裏麵的的各個胡同走來走去的,就是為了防止和配合警方抓獲偷雞賊。


    我們村兒的隊伍是由老羅家二大爺帶隊,找了兩個黨員,三個人一起巡視的。


    剛開始那一段時間,果然有些效果。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家再丟雞了。但是,時間一長就不行了。該丟的還是丟。這個偷雞賊似乎是來無影去無蹤,根本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蹤影。


    雖然鄉親們都議論紛紛,都說是黃大仙兒搞的事兒,但是我,一直堅定的認為這個是人幹的。


    二愣子和她媽去世之後,家裏的房子空了一段時間。沒過多久,搬來了一個六十多歲的孤老頭兒。這個老頭個子不高,長得挺瘦弱,一直駝著背。後來才知道他是二愣子她媽的親弟弟,也就是二愣子的親舅舅。他叫菜勇。


    菜勇搬來之後,深居簡出,很少和周圍的人打交道。我都沒見過他,隻是聽老羅家二大媽在我家提起過。老羅家二大爺作為我們村的村主任,為了讓他早點兒和街坊們熟悉,就熱情的邀請他加入村兒裏巡邏隊。菜勇考慮了一下,竟然同意了。本來也是,老光棍一條,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幾個人的巡邏隊伍在村子裏穿梭,一般是一晚上巡邏兩趟,12點一趟,5點一趟。村裏四個人,分成兩組。一組12點巡,一組5點巡。


    老羅家二大爺和菜勇就結成了一個小組,倆人負責那波5點巡視。


    夏秋的北京,早上5點天就已經有些微亮了。每天早上6點左右,姑奶奶都會起床出去遛狗。這一段時間天天能遇到老羅家二大爺和菜勇巡邏迴來。老羅家二大爺還調侃著姑奶奶,“要不是你一個女人家家的,我都讓你參加巡邏隊了。”姑奶奶則是一臉恐懼的說,她害怕黃大仙兒。


    老羅家二大爺則表示,晚上12點巡村的那兩個小夥子是逮黃大仙兒的,他們早上5點這組倆半大老頭子是逮小偷的。不管是大仙兒,還是賊偷,都不放過!


    因為每天早上都能打個照麵,在老羅家家二大爺的介紹下,慢慢的菜勇和姑奶奶也熟絡了起來。


    這天晚上,老羅家二大媽突然就跑到我家來找我媽,我媽還以為又來說八卦的,沒想到說到我們家姑奶奶身上了。


    “老二媳婦你知道嗎?!有人看上你們家那個大姑了。。。”老羅家二大媽一臉興奮的說道。


    “誰?”我媽不敢置信的問。


    “大寶兒的姑奶奶啊!”二大媽拉低聲音神神秘秘的問:“那不是你們家姑奶奶嗎?!”


    “是啊!這事兒您可別瞎說,您這是聽誰說的?!誰告訴您的?!”我媽詫異的說道:“以後這種事兒最好少說,你看我們大寶兒的姑奶奶一個人,這日子本來就過著夠難夠沒意思的了,還天天被你們傳來傳去的。那麽大歲數了,萬一聽見你們這些話,還不把她氣著啊。。。”我媽馬上製止了老羅家二大媽的話。


    老羅家二大媽撅著嘴對我媽說:“我可沒說瞎話,不信你就走著瞧。”


    第二天天,我媽蒸了好多紅豆包,滿滿兩大鍋。拿了十個讓我給郭老爺送去,又拿了十個給姑奶奶。


    我端著裝滿豆包的小菜籃子就扭扭噠噠奔著姑奶奶家裏走去。老遠我就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正在趴在姑奶奶家的門縫往裏麵看。


    “您在幹嘛?!”我喊了一嗓子。那個人顯然嚇了一跳,立刻站在大門的旁邊。迴頭看見我之後,一臉不高興的瞪了我一眼。


    這個人,我不太認識,有點眼生。很顯然,他也不認識我。我端著豆包慢慢的走到姑奶奶的門口,輕輕的推開了她家的門。這個人頓時愣住了,他可能沒想到,我是來找姑奶奶的吧。


    我進了大門,轉身就把大門給關上了,還在裏麵插了門閂,然後一邊叫姑奶奶,一邊往屋子裏跑。


    “唉~~”姑奶奶迎了出來。


    “姑奶奶,我媽蒸的紅豆包,讓我給您送來。”我把小菜籃子遞給了姑奶奶。


    “好好好。謝謝大孫女。”姑奶奶拎著菜籃子就就進了廚房。我立刻就跟了進去,用手捂著嘴,小聲的提醒她:“姑奶奶,外麵有個陌生的半大老頭子,看著可不像好人啊!扒您家大門縫隙呢。。。”


    “啊?!”姑奶奶聽完之後,把菜籃子扔到一邊,皺著腦門兒就走出了屋。


    “哢啦~”她打開大門,就走了出去,我也緊緊的在後麵跟著。但是此刻的門外,已經空無一人了。


    “他是誰?什麽模樣?”姑奶奶問我。


    我搖搖頭,說不出來,反正感覺不像是好人。


    從那天起,姑奶奶家就接連不斷的發生的怪異的事兒。時不時的就會有人放些東西在姑奶奶家的門口,有時候是一捆菜,有時候是倆蘋果,有時候是個小布包,有時候是一條圍巾,有時候一天放三迴。搞得姑奶奶一頭霧水,鬧不清這是誰幹的。她甚至很長時間都不關大門,敞開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誰的惡作劇。但是這個人好像在跟姑奶奶打遊擊戰,人一直沒逮到,但是門口的東西一直在出現。


    直到這天,姑奶奶家的門口前出現了兩盆菊花,一盆白的,一盆黃的。。。。。。


    菊花!還是白菊花和黃菊花。。。因為月季和菊花是北京市的市花,在我小時候的北京很普遍,那個年代很多人家裏都有養。但是菊花種類很豐富,紅色,粉色,橙色,藍色。但是偏偏是一盆白色和黃色的。


    我媽聽我姑奶奶說完這些事兒,有點欲言又止。轉頭就把老羅家二大媽悄悄的給找家裏來了。追問她之前說的有人看上我姑奶奶的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天天往姑奶奶家送東西的人。


    老羅家二大媽這次拿上架了,死活不肯說。給我媽氣的夠嗆。不讓你說你說的時候,你偏說,讓你說的時候,你又不說。


    但是沒過多久,我們還是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原來是二愣子的舅舅,新搬來的菜勇。我們怎麽知道的呢?因為老羅家二大媽竟然做起了媒人,菜勇托她來跟我姑奶奶說親。菜勇見到姑奶奶和他一樣都是一個人,所以想和姑奶奶成親,搭幫過日子。。。


    天啊。。。這是要黃昏戀了嗎?!


    “媽,我姑奶奶要嫁人了嗎?!”小寶也一臉興奮的問道。我也捂著嘴哈哈哈哈哈大笑起來。談戀愛的我見過,這麽大歲數要談戀愛的,我還真沒見過,我還挺好奇。


    “去!大人的事兒小孩別瞎問。”我媽不讓我們倆跟著起哄。


    老羅家二大媽非拽著我媽跟她一起去找姑奶奶說和這件事兒,因為關係在這裏呢,所以,我媽隻能硬著頭皮跟著去了。我也屁顛屁顛的跟著。可能是怕我姑奶奶不好意思,我媽死活不讓我進院兒,就讓我在院子外麵等著。


    “瞎胡鬧!我都多大歲數了!說這個丟不丟人?!”老羅兒二大媽來說親的話剛一說完,我姑奶奶就竄了起來,拍著桌子就開始發火了。


    “那些個東西是不是他給我放門口的?!我都沒碰,你等著,你給我送迴去!”說著我姑奶奶去了廂房,拎出了一個大紙箱子,隻見箱子裏麵帽子手套,塑料涼鞋,扇子口哨,那是應有盡有啊。真是比小賣部都全乎。接著,姑奶奶又進了屋子裏,拿出了二百塊錢,啪,就扔箱子裏了。


    “這個,菜,還有水果錢!這一次就清了,下次他再往我家門口放這些東西,可就別怪我扔垃圾堆的了。”姑奶奶氣哼哼的說。


    “姑,您別生氣啊。。。”我媽趕緊勸著她。


    老羅家二大媽也一臉的為難,“人家托我來說親,我這親沒說成就算了,還把這些個禮給人家端迴去,不太合適吧。。。”


    “您要是不方便,那我自己送!”說著姑奶奶抱著箱子氣哼哼的就走出了家門。正在大門口抱著小黑的我看見之後,立刻就把手裏的小黑推到了一邊。趕緊追了上去。


    “姑奶奶,咱倆抬著。”我伸手就拽著一邊的紙箱子,和姑奶奶一路抬到了菜勇家的門口。姑奶奶把箱子扔在門口之後,咣咣咣的敲了好幾下大門,但是門裏都無迴應。


    姑奶奶拉著我轉身就走:“走!迴去!”姑奶奶拉著我的手有些冰涼,有些顫抖。雖然我不理解,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她的憤怒。


    “姑奶奶,別生氣。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什麽生氣。。。被人家喜歡不是一件好事兒嗎?!”我問道。


    “你看看你姑奶奶多大歲數了?!你都叫姑奶奶了!我都是做奶奶的年紀了!丟不丟人!”姑奶奶一邊說一邊拉著我的手往家走,聲音裏還有幾分顫抖。


    “姑奶奶!多大歲數都可以被人家愛!我可以,您也可以。多大歲數都可以愛別人,您可以,我也可以。”我托著姑奶奶的手,笑著說。


    姑奶奶突然笑了,歪頭看了看我,“嗯,這大了就是不一樣了。越來越會說話了。我可提醒你,你現在上初中了,學習最關鍵的時候,可不許早戀。影響學習。”姑奶奶借機開始教育我。


    “那不會!早就戀了,啥時候耽誤過學習啊!”我捂著嘴笑著說。那一刻我想到了黃磊哥哥。


    “啊?!真的假的啊?!”姑奶奶站住腳,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看著我。


    “額。。。您信啊?”我瞪著眼睛問她。(重點關注一下,這句一般疑問句很多地方都能用的到,比如尷尬的時候,比如別人戳穿你的時候等,這句糊弄人最好使了。)


    姑奶奶突然笑了一下,“額,我說也是,你這小東西還沒長到那段呢。嗬嗬”因為我和姑奶奶幾句不多的調侃,姑奶奶心情似乎略好了一點。


    我們往迴走的時候,就看見我媽跟著老羅家二大媽也從姑奶奶家迴來了,她倆滿臉的尷尬。姑奶奶站住腳跟她倆說:“我知道你們是為我考慮,以後這些事兒不要跟我講了。我這個年紀,土都埋半截了,別整那些沒用的了。我活著一天就好好活。死了往外拿席一卷,愛扔哪兒扔哪兒!”


    我媽趕緊拉著姑奶奶:“姑,這事兒您不樂意就當人家沒講,咱就過去了。活了死了的話不許說,老了還有我們呢!您看大寶兒也這麽大了,過些年都能掙錢了。咱們好日子後麵呢!別說我和老二在。就算沒我們,還有大寶兒和小寶兒呢。是吧?”


    姑奶奶拍了拍我媽的手,感動的點了點頭,“走!今天讓大寶兒來我家吃!”說著姑奶奶就拉著我迴到了自己家。


    到了家,姑奶奶說今天要給我做茄盒餅子吃。拌麵糊的時候,發現沒雞蛋了。“去!到雞窩裏給我掏一個去。”姑奶奶對我說。


    我每次去雞窩裏拿雞蛋,都感覺像是搶人家孩子,下不去手就算了,還怕老母雞鉗我,所以我特意拿著一根小竹棍就去院子裏的雞窩裏扒拉雞蛋了。


    我往雞窩前麵一蹲,我滴個乖乖~~


    雞沒了。。。。。。


    “姑奶奶!”我扭頭就往屋裏跑:“咱家的雞呢?”


    聽到我這麽一問,姑奶奶也愣住了。。。著急忙慌的跟著我跑出去一看,院子角落的雞窩裏,三隻老母雞都不見了。。。


    “啥時候丟的?”姑奶奶倒是沒怎麽著急,昂著頭看著天上自言自語問。


    “昨晚,雞上窩前我拌的雞食,喂的雞。那時候雞還在。。。早上遛狗,迴來補了個迴籠覺,然後吃早飯,還沒來及的喂雞。所以?!昨晚上丟的?”姑奶奶還在那裏認真的數著手指頭,算記著丟雞的時間。


    我看著她認真的的樣子很想笑。“姑奶奶,您心真大。同樣是丟雞,老羅家二大媽跟丟魂兒似的。您看看您,沒事兒人似的。”


    姑奶奶也笑了,“丟就丟唄!半個村兒的雞都丟了,早晚得輪到咱們家,我有心理準備了。那今天,咱們不放雞蛋了唄?”


    “行!多放肉就行。”我呲牙咧嘴道。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我心裏不得勁了。。。這村子裏的雞到底是不是黃鼠狼叼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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