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這次的事情,可是要費心了。”


    縣衙後宅的大堂中,新任陳家族長笑著說道。


    “倒是無妨,這狂生本就張狂無比,又尖酸得很。”


    頂著一張大肥臉、身材臃腫的王有福揮了揮已經看不清指節的胖手。


    “但是有一事,陳家家主還得辦妥了。良釀署的酒牌一年一發,現在有了這檔子事,這個牌子要是拿不到的話,事兒可就大了。”


    “王大人請放心,無非是易地而釀罷了。”陳家族長滿是自信的說道。


    “我們也在原本的工序上,增加了一些新的法子,這次釀出來的酒會更勝從前。而且良釀署的薛大人與我有舊,這塊酒牌乃是囊中之物。”


    “再過些時日,王大人肯定會左遷至長安城。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準備什麽賀禮,送些錢財,乃是俗物,大人必定不喜。”


    “思來想去,尋了一處永平坊的小宅院。並不是很大、也不是很豪華,勝在僻靜。大人若是閑暇休憩,也能討一份清淨。”


    說完之後,他就從懷中把地契給掏出來。


    “使不得、可是使不得。”王有福趕忙說道。


    “那陳文軒作惡多端,本官自是要懲治於他。這次他還犯了兇案,就算是有功名在身又如何?”


    “哎……,這孽種整日裏惹事生非,大人這次是為民除害。既然大人不喜,那我收迴便是。”


    陳家家主嘴上是這麽說,卻很精準的把地契插進了王有福的袖子裏。


    “這便對了嘛。本官剛正不阿,豈容得這禍害在縣裏生亂。”王有福笑眯眯的說道,手也在袖子裏塞了塞。


    “大人、大人,陳文軒已經帶到。就是……、就是……”


    這時候一名衙役跑了進來。


    “慌裏慌張,成何體統?先下了大獄便是。”王有福皺眉說道。


    “大人,下不得啊。有十數名儒生與他一同前來,現在正傲立公堂之上,等大人升堂。”衙役趕忙說道。


    “什麽?好、好、好,這狂徒是真的活膩了,本官今日就要會一會他。傳下去,升堂。”王有福的眼睛一下子立了起來。


    作為一縣知縣,那可是總攬縣裏生殺大權的。在聚水縣這樣的窮苦下縣,他便是那天。


    現在陳文軒公然挑戰他的權威,他哪裏還能忍?


    邊上看著的陳家族長可是喜上眉梢,這個陳文軒狂妄的找死啊,可是真好。


    王有福穿好了官服,來到大堂之上,就看到陳文軒背著手站在堂內,門外則是有很多的學子和老百姓圍觀。


    王有福斜瞥了他一眼,就讓你再猖狂一會兒,等下了大獄、走了章程,你便是後悔都來不及。


    “啪”


    驚堂木一拍,王有福沉聲說道:“升堂。”


    “咚、咚、咚咚咚……”


    “威……武……”


    隨著升堂鼓聲響起,分列兩旁的衙役們嘴裏一邊低聲喊著,一邊用手中抓著的殺威棒不停敲打著大堂上的青磚。


    陳文軒呢,倒是看得饒有趣味。這玩意,比看電視劇過癮啊。


    “陳文軒,你可知……”


    “大喊小叫的,名叫喊堂威。以為能把我嚇昏了,就能胡亂認了?”


    帶著陳文軒過來的那名衙役剛開口,就被他打斷。嘴裏說著,卻是眼神輕蔑的看著比這個時代的豬還要肥的王有福。


    “陳文軒,你咆哮公堂……”王有福開口了。


    “咆哮公堂?稀裏糊塗的被帶了過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何來咆哮一說?”陳文軒再次開口,也讓王有福沒說利索。


    看得吳誌遠他們這些儒生心生向往啊,果然是陳先生,錚錚傲骨。


    “咆哮公堂、快快拿下。”


    王有福氣得不行。


    他知道陳文軒是一狂徒,隻是沒想到竟然這麽狂,一丁點都不把他給放在眼裏。


    “誰敢?你敢、你敢、還是你敢?還有誰?”


    看著就要上前的衙役,陳文軒的眼神一一掃過。


    這些衙役們猶豫了,陳文軒畢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啊。


    現如今還有這麽多人看著,就算是陳文軒真有罪,那也得摘了功名才能上手。


    “胡縣尉,某有一事相問。”陳文軒看向了胡大海。


    “你且講來。”胡大海說道。


    “某犯了哪條律法?胡縣尉今日可在縣衙?”陳文軒問道。


    “本縣尉暫不得知。一直都在。”胡大海趕忙說道。


    “有請胡縣尉觀看便好。”陳文軒一抱拳。


    胡大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這麽做的用意,就是想把自己從這件事裏給摘出去。


    其實他也是一腦門子漿糊,但是看王有福這麽大的動作,肯定不能善了啊。


    “你瞅啥,你憑什麽把我給帶過來?”陳文軒又看向了那名為首的衙役。


    “我有知縣大人親簽的帖子,執碟追攝。”這名衙役得意洋洋的說道。


    “哼,我朝律法森嚴。若是隨便有人簽的帖子便能拿人,還要縣尉作甚?你視本朝法度於不顧,理應仗責。”陳文軒冷哼一聲。


    “你瞅啥?你是幹啥的不知道嗎?知縣白當的?不會斷案了?他這樣罔顧法紀、任意妄為之徒,不知道該怎麽判了?”


    “本縣怎會不知?應判笞刑二十,罰銅兩斤。”王有福下意識的說道。


    “還算不糊塗。你們還等什麽?還不快把這人拿下?鞭笞二十,罰銅兩斤?沒聽到知縣大人說的話?”陳文軒看著邊上的衙役們說道。


    為首的那名衙役傻眼了,周圍的衙役們也傻眼了。


    這特麽的是誰審誰啊?咋就審上了劉班頭?還要抽他二十鞭子?


    接下來咋辦?


    還是聽知縣大人的吧。


    王有福的肥臉上也掛滿了錯愕的表情,為官這些年,這個官自然也不是白當的。


    他知道剛剛的話語中,確實是被陳文軒抓到了漏洞。要是胡大海不在縣衙,這個程序就沒問題。


    但是胡大海在啊,剛剛自己的判罰標準也喊出來了,能打自己的臉嗎?不罰劉班頭,那錯的便是自己。


    “來人,把劉二拿下。笞二十、罰銅二斤。”王有福沉聲說道。


    周圍的衙役看著呆若木雞的劉班頭,也隻能在心裏說上一句抱歉了,該抽還得抽啊。


    “大人,小的冤枉啊。”劉班頭反應過來,趕忙高聲叫喊。


    “王知縣,這狂徒竟然敢汙蔑上官。難道你要說王知縣有錯?是不是應該追罰?”陳文軒笑眯眯的補了一句。


    “追罰十下,再罰銅一斤。”王有福咬著牙說道。


    劉班頭也醒悟過來,知道今天的自己是真的要挨抽了,可是偏偏還沒法去辯解。


    “好”


    “不愧是陳先生”


    “好樣的。”


    ……


    外邊看熱鬧的人,哪裏想到會有這樣的戲碼啊。一看到劉班頭哭爹喊娘的挨抽,心裏邊那叫一個暢快啊。


    三十鞭子抽完,劉班頭的腿上也是青紫一片。


    “陳文軒,於去歲祭灶節、四更時分,在歸家途中的一棵樹下殺害民女王禪兒,還想抵賴不成?”


    整理好思緒的王有福沉聲說道。


    這一說,可是不得了了,外邊的人們都嚇了一跳。


    王禪兒被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當時也是談論了好些天。現在王知縣都這麽說了,難道真的是陳文軒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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