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燁之所以用箭而不是用刀,主要是怕自己一刀給金明達砍死了。


    這個人留著還是有點用處的,最起碼還能從他嘴裏掏出一些有用的情報來。


    看著倒在地上,疼的麵色猙獰的金明達,鍾燁拎著鐵胎弓走過去,隨手一揮,打開了金明達胡亂劈過來的腰刀,左手一撈,金明達的腰刀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金明達張嘴要罵,卻被鍾燁一腳踢中腦袋,一個字還沒罵出來,就直接昏死了過去。


    彎腰揪住金明達的領子,鍾燁隨手向後一拋,金明達就飛了出去,落在地上之後又順著山坡往下滾了一段,就被趕過來的鍾燁親兵給截住,掏出繩子給四肢綁的結結實實,手腳綁在一起,成了四馬攢蹄的姿勢。


    一個親兵從地上撿起兩根長矛並在一起,穿過繩子,兩人一前一後抬著向著收攏俘虜的地方而去。


    遠遠看去,金明達像極了一頭過年要被上案待宰的年豬。


    鍾燁看了一眼,轉頭看向了躲在礦山上的馬文昭,麵帶微笑道:“馬少爺,你是打算自己主動開門投降,還是準備再跟我們琅琊軍打一場?”


    馬文昭眼見金明達負傷被擒,手下五百官兵幾乎全軍覆沒,早都嚇破了膽子,哪裏還有敢跟琅琊軍對抗的心思,聽到鍾燁的話,麵色幾番變幻後大叫道::“當麵的可是琅琊山義軍的鍾將軍?”


    鍾燁眉頭微微一揚,這馬文昭倒是個會說話的。


    自己一個山賊王在他嘴裏都成了將軍了。


    他嗬嗬一笑道:“我就是鍾燁。馬少爺要是想跟我談條件的話,還是免開尊口的好。剛才的戰況你應該看的很清楚,我手下這些人要想攻破這座山門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若是早早投降,我可以考慮留下你們性命。若是想要拖延時間,或者還有其他想法,那純屬癡心妄想。我數十個數,要是看不到你開門投降,那也就不用多說了。“


    鍾燁說完,也不理馬文昭的想法,自顧自地開始的查數。


    而就在此時,琅琊軍的士兵們也紛紛趕了上來,在鍾燁身後列陣,虎視眈眈地望著上麵的馬文昭等人。


    見狀,上麵傳來一陣驚慌的叫喊聲還有爭吵聲。


    最終,不等鍾燁數到十,厚重的山門被從裏麵打開,馬文昭帶著身後一群灰頭土臉的家丁們從裏麵魚貫而出。


    鍾燁一揮手,自有下麵的幾位隊長帶著人上前將那些家丁手中的武器收繳,然後抽出這些人的褲腰帶將他們雙手反綁,並且兩兩綁在一起,增加他們逃跑的難度。


    同時,一隊琅琊軍士兵衝上了礦山裏麵,迅速地控製了礦山。


    經過一番搜索後,將躲在其中的一些馬文昭帶來的家丁還有之前的一些古家家丁全部篩選了出來。


    那些礦工還有鐵匠們本來就被馬文昭聚在一起訓話,此時還依然留在原地,看著精銳彪悍的琅琊軍,一個個麵色惶恐。


    鍾燁讓人將馬文昭單獨綁起來看押之後,帶著幾名親兵進入了礦山之中,安撫了一番那些礦工鐵匠,承諾隻要他們聽從安排,自己保證不會傷害他們的性命。


    這些人雖然心中不怎麽相信,但是看到琅琊山人沒有胡亂殺人,一顆心也漸漸放鬆下來。


    此時,山下的清軍潰兵已經基本上全部落網,不是被殺,就是被抓。


    雷震帶著馬耳山的人正在打掃戰場,一個個臉上都帶著笑容。


    這一仗全殲了五百名綠營精銳,繳獲的這些兵器甲胄還有旗幟金鼓足以將他們馬耳山的人全部武裝一遍了。


    鍾燁之前有過承諾,這次在戰場上繳獲的戰利品都給馬耳山,所以雷震他們自然高興,搜檢起來分外的用心,哪怕是飛落到樹林草叢中間的羽箭都要一一尋找迴來。


    哪怕就算是斷箭,日後修補一番也能繼續使用。


    馬耳山的人苦日子過久了,自然就養成了這勤儉節約的習慣。


    其實不光馬耳山,在清廷的嚴密剿殺下,各地的反清義軍也好,還是尋常的山賊草寇也罷,日子都過的苦哈哈的。


    就算是山東本地聲勢浩大的榆園軍,亦或者是活躍在青州府的謝遷義軍日子也都過的緊巴巴的,缺少糧食,缺少兵器,缺少衣甲,總之啥都缺。


    哪有像琅琊山這樣的頓頓能吃白麵,裝備精良,甲胄齊全的隊伍,簡直就是天下獨一份。


    鍾燁自然明白這個情況,反正自己有係統,不需要用這些繳獲的東西來武裝隊伍,索性就全給了馬耳山的人。


    這對馬耳山的人來說,既是一種激勵,也是一種籠絡。


    時間久了他們都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感覺,跟著鍾大當家殺韃子,有吃有喝還不缺裝備,人心也就自然慢慢轉向了鍾燁。


    日後時機成熟的時候,鍾燁完全收編他們,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田恆雖然明明心知肚明,但是也無法阻擋這種趨勢。除非他立刻帶著隊伍跟鍾燁分道揚鑣。


    但是人心亂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就算離開了鍾燁,誰知道這些人以後會不會反出他的手下重新跑迴去投奔鍾燁。


    不過田恆當然完全沒有跟鍾燁分道揚鑣的必要。


    他心中看的明白,這諸城縣的義軍遲早都要被鍾燁擰成一股繩的。


    而且他心中也早都做好了輔佐鍾燁的打算,所以對於這種趨勢不僅不會反對,反而樂見其成。


    識時務者為俊傑,並不是一句貶義的話,而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話。


    至於說呂家莊的人,鍾燁自然也會有補償獎勵。


    不過他對於呂家莊的人並不打算將他們編入戰鬥部隊,而是另有打算。


    鍾燁派人去通知田恆和呂赤羽讓他們過來,自己則帶著原來古家礦山的一名管事,名叫做古鬆的中年男子,由他引領著巡視了一番這古家礦山。


    這座礦山雖然不大,但是山上的區域劃分卻很齊全,有采礦區,冶煉區、鍛造區以及生活區等。


    采礦區自然不用多說,冶煉區則是將采挖出來的鐵礦石經過數道工序變成了鐵胚鐵錠。


    這些鐵胚鐵錠因為冶煉的程度不同,所以純度也不同。不同純度的的材料可以同來打造不同用途的鐵器。


    最次等的粗鐵胚往往是用來打造農具,再好一點的則是打造各種鐵製工具。


    最好的精鐵則是用來打造兵器護具等。


    冶煉區則是將這些鐵胚鐵錠鍛造成各種工具和兵器等,分成了數個作坊,不同的作坊鍛造不同的器具。


    生活區就是那些管事監工還有礦工們生活的地方。


    那些管事監工們住的地方自然不用多說,但是那些礦工們住的地方實在是一言難盡,基本上都是一個個半搭在地上靠近山壁的窩棚,陰暗潮濕不說,人站在其中甚至都得彎著腰。


    其中隱隱散發出一股股讓人皺眉的臭味。


    甚至鍾燁還在一個窩棚裏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鍾燁讓人將這個男人從窩棚裏抬出來,放在了外麵的光亮處,這才看清楚這個男人兩條腿上血肉模糊,右腿的膝蓋處骨頭都被重物砸碎了。


    胸口出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看樣子也是被重物砸中的。


    受傷的地方已經開始散發出一股子腐臭味,甚至隱隱能看見有白色的蛆蟲在其中進進出出。


    此人的眼神麻木,神情灰敗,若非是胸口還在微微的起伏,看起來跟一個死人沒什麽兩樣了。


    鍾燁看清楚了此人的狀況,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不用多問,他大概也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了。


    “古管事,這是怎麽迴事?”


    鍾燁冷眼看向旁邊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原礦山管事古鬆沉聲問道。


    “迴,迴稟大王,此人,此人是采礦的時候不慎被礦石砸到,小人讓郎中給他看過,說是已經藥石無醫,所以才……”


    古鬆說道這裏已經有點說不下去了,臉上的冷汗順著額頭不斷冒出來,他不斷地用袖子擦拭,但是迎著鍾燁冷漠的目光,那冷汗是越來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鍾燁冷冷問道:“真是這樣嗎?”


    “小人不敢欺瞞大王。”


    古雲雖然冷汗不止,身子顫抖,但是卻依然咬著牙點頭說道。


    鍾燁盯著古鬆看了半天,向著身後兩名親兵示意了一下。


    兩名親兵立刻上前將古鬆扭住胳膊拎到了一旁去。


    鍾燁又對親兵隊長林葳吩咐了幾句,林葳領命,轉身而去。


    “將所有的窩棚都搜索一遍,看看其中是否有人。”鍾燁又吩咐了一句,十幾名親兵又開始對剩下的窩棚搜索了一番,結果又從最角落裏的一處窩棚裏發現了一個人。


    確切的說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屍體。一具已經腐爛發臭的屍體。


    跟之前那個人一樣,這個人身上也有好幾處被重物砸傷的痕跡,顯然也是被采礦的時候被砸傷後扔在窩棚裏等死,最後在絕望之中一點點失去生命的礦工。


    看到這具遺體,鍾燁麵色如霜,瞥了一眼那被兩名親兵押在一旁的古鬆,眼神如刀,看的古鬆身子一軟。


    若非兩名鍾燁的親兵架著,差點就癱軟在了地上。


    不多是,親兵隊長林葳就帶著幾名礦工迴到了鍾燁身邊,抱拳道:“大人,人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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