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仁恭喜歡享受,更喜歡結交一些道士,期望能夠長生不老。據《新五代史》記載,劉仁恭“驕於富貴,築宮大安山,窮極奢侈,選燕美女充其中。又與道士煉丹藥,冀可不死。令燕人用墐土為錢,悉斂銅錢,鑾山而藏之,已而殺其工以滅口,後人皆莫知其處”。


    劉仁恭妻妾成群,後宮人滿為患;不過和妻妾數量不成比例的是,劉仁恭兒子不多,而且質量都不高。


    有了父親做榜樣,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次子劉守光玩膩了自己的妻妾,就把目光瞄準了老爺子的。劉仁恭有個愛妾羅氏,“生得杏臉桃腮,千嬌百媚”。一天劉守光趁老爺子不在把羅氏給“烝”(烝,古代指與母輩淫亂)了。從倫理學來說,這叫亂倫。劉仁恭知道後鼻子都氣歪了,他立即下令把劉守光抓來,一通亂棍痛扁,“逐之”。這不像是父親教育兒子,倒像是對付情敵用的招數。


    不過劉仁恭還是有點能力的,尤其在打仗方麵,擅長挖地道攻城。這招不得了,一千年後中國人用此法攻打裝備精良的日本鬼子就很有效果。沒過多久,朱溫趁其不備派大將李思安去攻打他的老巢幽州。正在逍遙的劉仁恭聽到這個消息後頓時慌了手腳。


    正當劉仁恭束手無策的時候,劉守光領兵疾奔幽州,搶在李思安軍隊前麵進了城。經過一番周旋,李思安敗退。劉仁恭知道後很是欣慰,這小子雖然作風不檢點,但娃還是個好娃,不記仇,知道我危險了還能第一時間來支援,不像某些人到了關鍵時刻跑得比兔子還快。


    正當劉仁恭欣慰的時候,另一件事卻讓他料想不到。劉守光搬進幽州城後,就再也不肯挪窩了,甚至宣布由自己來擔任盧龍節度使,不聲不響地罷了父親的職務。劉仁恭知道後又把鼻子氣歪了。劉仁恭正準備糾集軍隊教訓一下兒子,不料劉守光遣部將李小喜、元行欽等襲入大安山,把劉仁恭拘來幽住別室,自稱盧龍節度使。凡父親羅氏以下,但見得姿色可人,一概取迴城中,輪流伴宿。


    乃兄劉守文為義昌軍【治滄州】節度使,聞父被囚,召集將吏且泣且語道:“不意我家生此梟獍,我生不如死,誓與諸君往討此賊!”


    將吏應諾,劉守文於是督眾至蘆台,與劉守光部兵對仗。戰了半日,互有殺傷,兩下鳴金收軍。越日,劉守文再戰藍田,為守光所敗,返兵至鎮。劉守光恐劉守文複至,差人至梁齎表乞降。朱溫即頒發詔命,實授守光為盧龍節度使。於是幽州也成為朱梁的屬鎮。


    無奈之下,劉守文隻好向契丹和吐穀渾請求支援,援兵四萬人到達後幫助劉守文打敗了劉守光。劉守文見外兵得勝,驟馬出陣且馳且唿道:“不要殺我弟弟!”


    見劉守文毫無防備,劉守光手下大將元行欽打馬出陣,向著劉守文就衝了過去,活捉了他。


    劉守光頓時精神煥發,指揮手下反敗為勝。劉守光和劉守文不同,要做就把事情做絕,他在打敗劉守文後又率領軍隊去攻打滄州。


    滄州守衛孫鶴知道情況後,擁立劉守文的兒子劉延祚為首領,率領將士堅守滄州。


    這一堅守就是幾個月,滄州城中糧盡,每斛米的價格達到三萬。無奈之下,劉延祚、孫鶴隻得投降。孫鶴為劉守光效力。


    滄州攻下之後,劉守光遣人刺死劉守文,佯為涕泣歸罪刺客,把他殺死償命。


    劉守光鳴鞭奏凱得意班師。且遣使告捷梁廷,並代父乞請致仕。朱溫準如所請,命劉仁恭為太師,養老幽州。封劉守光為燕王,兼盧龍、義昌兩軍節度使。


    劉守光既封燕王,且貽書晉、趙,大略說燕有精兵三十萬,願為諸公前驅,但三鎮連兵,必有盟主,敢問當屬何人?王鎔得書轉遞李存勖。李存勖怒道:“是子也配稱盟主麽?我正要興兵問罪,他還敢夜郎自大麽?”


    諸將入諫道:“守光罪大惡極,誠應加討,但目今我軍新歸,瘡痍未複,不若佯為推尊,令他稔惡速亡,容易下手,大王以為如何?”


    李存勖沉吟半晌,才微笑道:“這也使得。”


    於是複報王鎔,就尊守光為尚父。王鎔即遣歸燕使,允他所請。義武節度使王處直也依樣畫葫蘆,與晉趙二鎮共推劉守光為尚父,兼尚書令。


    劉守光大喜,複上表梁廷,謂晉、趙等一致推戴,惟臣受陛下厚恩,未敢遽受,今請陛下授臣為河北都統,臣願為陛下掃滅晉、趙。兩麵討好,恰也心苦。朱溫笑他狂愚,權令他任河北招討使,遣使冊命。


    劉守光命有司草定儀注,加尚父尊號。有司取唐冊太尉禮儀呈入劉守光。劉守光瞧閱一周問道:“這儀注中,奈何無郊天改元的禮節?”


    有司答道:“尚父乃是人臣,未得行郊天改元禮。”


    劉守光大怒,將儀注單擲向地上,且瞋目道:“我當尚父,誰當皇帝呢?方今天下四分五裂,大稱帝,小稱王,我擁地三千裏,帶甲三十萬,直做河北天子,何人敢來阻我!尚父微名我不要了!你等快去草定帝製,擇日做大燕皇帝!”


    有司唯唯而退。


    劉守光遂自服赭袍,妄作威福,部下稍稍怫意,即捕置獄中,甚至囚入鐵籠,從外麵用火燎,或用鐵刷刷剔人的皮膚使其在痛苦中死去。孫鶴看不過去時常進諫,且勸劉守光不應為帝,略謂“河東伺西,契丹伺北,國中公私交困,如何稱帝?”


    劉守光不聽,將佐亦竊竊私議。劉守光竟命庭中陳列斧鉞,懸令示眾道:“敢諫者斬!”梁使王瞳、史彥章到燕,竟將他拘禁起來。各道使臣,到一個,囚一個,定期八月上旬即燕帝位。孫鶴複進諫道:“滄州被攻破打敗,我本是負罪之人,受大王寬容我才活到今天,臣怎敢愛死忘恩!為大王計,目下究不宜稱帝!”與禽獸談仁義,徒自取死。


    劉守光怒道:“你敢違我號令麽?”把他推倒在鐵砧板上。孫鶴大叫道:“不出百日,必有急兵!”


    劉守光益怒,命用泥土塞住鶴口,寸磔以徇。


    越數日即皇帝位,國號大燕,改元應天。從獄中釋出梁使脅令稱臣。即用王瞳為左相,齊涉為右相,史彥章為禦史大夫。這消息傳到晉陽,李存勖大笑道:“不出今年,我即當向他問鼎。”


    張承業請遣使致賀,令他驕盈不備。李存勖乃遣太原少尹李承勳赴燕,用列國聘問禮。劉守光命以臣禮見,李承勳道:“我受命晉王,為太原少尹,燕王豈能臣我?”


    劉守光大怒,械係數日釋他出獄,悍然問道:“你今願臣我否?”


    李承勳道:“燕王能臣服我主,我即稱臣;否則要殺就殺,何必多問?


    劉守光怒上加怒,竟命將李承勳推出斬首。晉王聞李承勳被殺,再也不覺得可笑,乃大閱軍馬籌備伐燕。


    梁主朱溫正改開平五年為乾化元年,大赦天下,封賞功臣,又聞嶺南節度使劉隱病卒,假惺惺輟朝三日,令劉隱子劉岩襲爵。既而連日生病無心治事。就是劉守光拘住梁使自稱皇帝,也隻好聽他胡行不暇過問。劉守光更加躊躇滿誌忘乎所以。正是:


    貪心不足蛇吞象,


    禍福難明螳捕蟬!


    李存勖集中兵力攻打燕地,劉守光打不過氣勢正盛的李存勖,隻得向後梁求援。朱溫當然不能遂了李存勖的願,也乘機率兵攻打趙地,包圍了棗強、蓚縣,並揚言梁軍五十萬將北上攻取鎮州、定州。這使得晉軍的戰場優勢急轉直下。


    在此情況下,李存勖要想擊退朱溫,就必須放棄攻打幽州,全力南下對抗梁軍。這樣做一則前功盡棄,二則勞師襲遠,很可能會師老兵疲,最終被朱溫以逸待勞輕鬆擊敗。朱溫之所以圍困兩縣而不全力攻城,打的就是圍點打援的主意。


    麵臨兩難選擇的李存勖是個狠人,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即將到手的幽州,他決定先定幽州再戰朱溫。


    此時,晉軍中隻有史建瑭與符存審兩人率領三千騎兵屯守趙州,麵臨強敵,史建瑭與符存審決定主動出擊,由符存審控製下博橋為正兵,史建瑭則率領五百騎展開襲擾作戰為奇兵,奇正結合阻擊梁軍。史建瑭搜索前進,到黃昏時分便俘虜了出營放牧的數十名梁兵。他隻留下一人,將其餘的全都殺掉,還特意告訴那個幸存者:“迴去告訴朱溫,晉王大軍到了,讓他洗淨脖子等著挨刀吧!”朱溫見到被放迴的梁兵信以為真,以為晉軍主力已經南下,卻又不知道他們會從哪個方向進攻自己,於是連夜拔營撤退。史建瑭趁勢追擊,繳獲輜重鎧甲不計其數。


    事後知道晉軍使詐的朱溫氣憤難平,自己終朝打雁,沒想到今天卻被雁啄了,而打敗自己的還是個小字輩,真教人情何以堪?本來就有病的朱溫自此病情加劇,也沒心思反攻晉軍了。李存勖沒了後顧之憂,拚盡全力攻打燕地。


    卻說劉守光僭稱帝號,遂欲並吞鄰鎮。參軍馮道係景城人,麵諫劉守光勸阻行軍。劉守光不從,反將馮道拘係獄中。馮道素性和平能得人歡,所以燕人聞他下獄,都代為救解,幸得釋出。馮道料劉守光必亡,舉家潛遁奔入晉陽,晉王李存勖令掌書記。


    馮道與周元豹不睦。周元豹善於品鑒,對張承業道:“馮生沒什麽前途,您不可對他過於信任。”記室盧質聽聞後對張承業說道:“我曾經見過杜黃裳(唐朝元和名相)司空的畫像,馮道的相貌與杜司空非常相似,將來必能充當大任,周元豹的話不值得相信。”


    李存勖正擬發兵攻燕,可巧王處直派使乞援,於是遣振武節度使周德威領兵三萬往救定州。周德威東出飛狐,與趙將王德明、程嚴會師易水,同攻岐溝關。一鼓即下,進而圍攻涿州。


    涿州刺史劉士溫,令偏將劉守奇拒守。劉守奇門客劉去非大唿城下道:“河東兵為父討賊關你屁事,何必出力固守呢?”


    守兵被他一唿各無鬥誌,多半逃去。劉士溫再看左右偏將,沒一人敢吱聲。劉士溫無奈地說:“晉王李存勖為父討賊,與我等無關,固守隻能傷及百姓,傳令開城投降。”左右副將正盼著開城投降,立刻命人大開涿州城門。刺史劉士溫率大小官吏出城獻降,周德威翻身下馬受降。劉士溫慚愧地說:“涿州刺史劉士溫特來獻城歸順。”


    周德威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劉大人能念百姓戰火之苦,擇明主而侍,真俊傑也。”劉士溫邀周德威及其左右人等入城,共迎晉王兵馬。劉守奇奔梁,得任博州刺史。


    李存勖等人來到刺史府共議軍情。有流星探馬來報:“啟稟千歲,燕軍大將單廷珪紮營龍頭崗;元行欽屯兵大安山。”李存勖聞報問道:“本王率兵北伐幽燕,未曾見過劉守光部下戰陣,不知何人可知?”


    張承業道:“殿下,奴才部下有一筆吏名叫馮道,字可道,幽州人氏,在劉守光麾下曾為掾吏,殿下可問此人。”


    李存勖道:“既然此人曾侍劉守光,就傳他來見。”


    張承業命人喚馮道來見,隻見一個文弱書生,身長六尺,長臉短髯,一副仙風道骨,飄然而入。


    李存勖道:“左右為其看座”。


    “謝千歲!”馮道端坐一旁拱手問道:“千歲喚下官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李存勖道:“馮先生,本王聞你曾在劉守光麾下為掾吏,不知可曉其左右將士?”


    馮道曰:“不知千歲所問何人?”


    存勖道:“方才得報,劉守光遣大將單廷珪在龍頭崗紮營;元行欽屯兵大安山,此二人何許人也?”


    馮道說道:“那單廷珪人送綽號‘柱天神’身長一丈三,兩臂合力有千斤,乃是幽燕頭號大力士;元行欽綽號‘賽張飛’,麵相兇煞,馬上步下練就一身好武藝,且在大安山山北大營屯兵多年,非大將不可取也。”


    李存勖道:“孤王將分兵擊之,令周德威率兩萬人馬,張承業為參軍,直取龍頭崗。李嗣源率兩萬人馬,郭崇韜為參軍,襲取山北大營。二位將軍當謹慎出兵,不可輕敵。”周德威與李嗣源各接令箭點兵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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