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龍爭虎戰幾春秋,


    五代梁唐晉漢周。


    興廢風燈明滅裏,


    易君變國若傳郵。


    話說宋州碭山縣午溝裏有個書生名叫朱誠,人送外號“朱五經”,屢考科舉不中,開了個私塾謀生。後娶王氏為妻,生有三子,長子朱全昱,次子朱存,三子朱溫。


    大凡像朱溫這樣的人物出場,史學家們都會查查他的祖宗十八代或者八十代,直到跟某個曆史上的大人物扯上關係為止,以證明該人物有純正的高貴血統,是真龍天子,理應做皇帝。比如劉備的先祖是劉邦,曹操的先祖是曹參。朱溫也不例外,史學家們查出他的先祖是舜的司徒朱虎,高祖叫朱黯,曾祖叫朱茂琳,祖父叫朱信,父親叫朱誠。


    父、祖幾代的名字可以相信,這個可以向前追憶,也可以問問父老鄉親。至於他的先祖是舜的司徒朱虎,我是很不相信的。窮得糊口都難的教書先生,家裏怕是沒有記載幾千年的家譜。


    《五代會要》上說:“梁太祖諱溫,舜司徒朱虎四十六代孫”。


    舜公元前2037年去世,他的下屬官員,出生時間應該跟他相仿。朱溫與朱虎的出生時間相距3000年左右。從朱虎到朱溫,平均每代人相差65歲。


    這個數字遠遠大於正常水平。那時又沒有實行計劃生育,幹嘛65歲之後才生孩子呢?


    因此我感覺《五代會要》不是曆史,而是神話。


    朱溫的一生是奮鬥的一生,從一個街頭流氓混到一國之君,這樣的經曆絕對是後世草根們學習的榜樣。隻可惜前有漢高祖劉邦,後有明太祖朱元璋這兩位更加聲名顯赫的重量級人物存在,朱溫已經上不了他們成功學的雞湯文了。加之五代十國這段曆史充滿了毫無道理的背叛、慘不忍睹的殺戮、和史無前例的混亂,幾乎毫無倫理道德和底線可言,以至於這段曆史僅為少數愛好者所了解,知名度連南北朝都不如,更遑論三國和水滸了。


    閑言敘過,言歸正傳。傳說朱溫出生那天晚上,天顯異象,“所居廬舍之上,赤氣上騰”,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一片紅光。鄰居以為朱家失火了,紛紛提著水桶端著臉盆趕來救火。那知廬舍儼然,並沒有什麽煙焰,隻有呱呱的嬰孩聲喧達戶外。大家越加驚異,詢問朱家近鄰。但說朱家新生一個孩兒,此外毫無怪異。大家喧嚷道:“我等明明見有紅光,為何到了此地反無光焰。可能此兒出生後,將來要發大跡,所以有此異征哩!”


    一世梟雄降生僻地,鬧得人家驚擾,已見氣象不凡。三、五歲時候,恰也沒甚奇慧,隻喜歡弄棒使棍,慣與鄰兒吵鬧。次兄朱存與朱溫相似,也是個淘氣人物,父母屢次訓責,終不肯改。隻有長兄全昱生性忠厚,待人有禮,頗有乃父家風。


    朱誠嚐語族裏道:“我生平熟讀五經,賴此糊口。所生三兒,惟全昱尚有些相似;存與溫統是不肖,不知我家將來如何結局哩!”


    既而三子逐漸長大,食口增多,朱五經所入館金不敷家用,免不得抑鬱成疾,竟致謝世。身後四壁蕭條,連喪葬費都無從湊集,還虧親族鄰裏各有饋贈,才得草草槁葬。但是一母三子坐食孤幃,叫他如何存活?不得已投往蕭縣,傭食富人劉崇家。母為傭媼,三子為傭工。誰曾想三人中惟有老大朱全昱勤於勞作,老實本分;而朱存、朱溫倆兄弟則遊手好閑惹事生非。每次朱存、朱溫在外麵惹下是非,主人劉崇對他們非打即罵,但兩人始終沒有改過。


    劉崇嚐責備朱溫說:“阿三,你平時好說大話,無所不能,我看你一無所能!試想汝傭我家,何田是汝耕作,何園是汝灌溉?”


    朱溫接口道:“市井鄙夫,徒知耕稼,哪裏知道男兒壯誌?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


    劉崇聽他自比鴻鵠,而自己乃是燕雀,禁不住怒氣直衝,就便取了一杖向朱溫打來。朱溫不慌不忙,雙手把杖奪住,折作兩段!劉崇更加生氣,入內去覓大杖。適為崇母所見,驚問何因。劉崇說要打死朱阿三!崇母忙阻住道:“打不得,打不得,你不要輕視阿三。他將來了不得哩。”


    看官!你道崇母何故看重朱溫?原來朱溫到劉家時,還不過十四五歲,夜間熟寐時,忽發響聲。崇母驚起探視,見朱溫睡榻上麵有赤蛇蟠住,鱗甲森森,光芒閃閃,嚇得崇母毛發直豎,一聲大唿,驚醒朱溫,那赤蛇竟然不見了。從此崇母知道朱溫是異人,格外優待,當做自己兒孫一般。且告誡家人道:“朱阿三不是凡兒,汝等休得侮弄!”


    家人似信非信,或笑崇母老悖。劉崇尚知孝親,因老母禁止責溫,到也罷手,朱溫複得安居劉家。但朱溫始終無賴,至年已及冠,還是初性不改,時常闖禍。一日朱溫在外與人賭博輸了錢,為還賭債,晚上跑到劉家柴房偷走了他家燒飯的鐵鍋,恰被管家發現告發。劉崇帶五六個家丁連夜將朱溫抓迴,繩捆索綁押於柴房之內痛打!劉崇罵道:“朱三,我劉家待你一家不薄,衣食供給;而你不思本份,平日裏惹事生非欺淩鄉鄰,今日裏偷鍋又是為何?”


    朱溫答道:“今日賭錢輸光,借一口舊鍋賣錢還債,日後發跡還你十口新鍋。”


    “呸!”劉崇大罵:“好個黃口小兒,我要你十口新鍋幹嗎?打!”


    幾個家丁皮鞭相待,朱溫忍痛大唿:“大丈夫當立功名於四方,老爺放我遠去,日後我與你同坐一字並肩王!”


    劉崇氣得兩眼發直,罵道:“如此瘋癲,餓他三日,看他奈何。”於是將朱溫禁於柴房之中。


    劉崇恨朱溫四處撒野,但崇母對其頗為疼愛,老夫人見朱溫高大魁梧,聰明機敏,常懷大誌,心中多生憐憫。每逢劉崇責打,老夫人必然攔護,常言:“此子非比尋常,氣宇軒昂,不堪平庸,日後定然有些出息。”劉崇自然不信,但朱溫銘記於心,暗誓他日功成名就,定報老夫人垂愛之恩。


    卻說朱溫之母王氏得知朱溫又闖禍後,便到劉老夫人處求情,劉老夫人聞訊即帶王夫人去找劉崇,時值劉崇打完朱溫正將其鎖於柴房。劉夫人問道:“今日責打朱溫又是為何?”


    劉崇怒道:“此子今日之過非同以往,欲偷家中鐵鍋變賣以還賭債。”


    劉老夫人曰:“若隻為此事,就且先放過他,何故因一口舊鍋動怒。”


    劉崇道:“母親不知,如此招惹禍端,何時有完?”


    崇母便戒朱溫道:“汝年已長成,不該這般撒頑;如果不想耕作,試問汝將何為?”


    朱溫道:“平生所喜,隻是騎射。不若與我弓箭,到崇山峻嶺旁,獵些野味與主人充庖,卻是不致辱命。”


    崇母道:“這也使得,但不要去射平民!”


    朱溫拱手道:“這個自然,當謹遵慈教!”


    崇母乃去尋些舊時弓箭給了朱溫。溫母也再三叮嚀切勿惹禍。


    朱溫總算聽命,每日往逐野獸,就使善走如鹿,也能徒步追取手到擒來。劉家庖廚逐日充牣,劉崇喜他有能。溫兄朱存也覺技癢,願隨朱溫同去打獵,也向劉崇討了一張弓,幾枝箭,與朱溫同去逐鹿。朝出暮歸,無一空手時候,兩人不以為勞,反覺得逍遙自在。


    一日逐至宋州郊外,豔陽天氣,春光明媚,正是賞心悅目的佳景。朱溫正遙望景色,忽見有兵役數百人,擁著香車二乘向前行去,他不覺觸動癡情亟往追趕。朱存也隨與俱行,曲折間繞入山麓,從綠樹濃蔭中露出紅牆一角,再轉幾彎始見一大禪林。那兩乘香車已經停住,由婢媼扶出二人。一個是半老婦人,舉止大方,卻有宦家氣象;一個是青年閨秀,年齡不過十七八歲,生得儀容秀雅,亭亭玉立,眉宇間更露出一種英氣,不似小家兒女扭扭捏捏,靦靦腆腆。朱溫料是母女入寺拈香,待他們聯步進殿,也放膽隨了進去。至母女拜過如來,參過羅漢,由主客僧導入客堂,朱溫三腳兩步走到該女麵前仔細端詳,確是絕世美人,迥殊凡豔。勉強按定了神讓她過去。該女隨母步入客室,稍為休息,便喚兵役伺候,穩步出寺,連袂上車,飛也似的去了。朱溫隨至寺外,複入寺問明主客僧,才知所見母女,年大的是宋州刺史張蕤妻,年輕的便是張蕤女兒。朱溫驚寤道:“張蕤麽?他原是碭山富室,與我等正是同鄉,他現在還做宋州刺史嗎?”


    主客僧答道:“聽說也將要卸任了。”


    朱溫乃偕兄出寺,路中語朱存道:“二哥!你可聞阿父在日,談過漢光武故事麽?”


    朱存問何事,朱溫答道:“漢光武未做皇帝時,嚐自歎道:為官當做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後來果如所願。今日所見張氏女,恐當日的陰麗華,也不過似此罷了。你說我等配做漢光武否?”朱存笑道:“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真是不自量力!”


    朱溫奮然道:“時勢造英雄,想劉秀當日,有何官爵,有何財產?後來平地升天,做了皇帝,娶得陰麗華為皇後。他能做皇帝娶美女,我為什麽不能呢?”


    朱存笑語道:“你可謂癡極了!想你我寄人籬下,能圖個溫飽已算幸事,還想什麽嬌妻美妾!就是照你的妄想,也須要有些依靠,平白無故能成大事麽?”


    朱溫也不與他爭辯,不過心裏已是下定決心,今生今世非娶張氏不可!


    不久黃巢起義爆發,農民軍路過宋州,朱溫與二哥朱存都參加了農民起義軍。這年朱溫二十六歲,誰也不會想到他日後竟然會成為風頭不亞於黃巢的人物。


    朱溫與兄長朱存加入起義軍時,正是黃巢大量擴軍之時,成千上萬的貧苦百姓一批批地來到軍中,起義軍隊伍不斷壯大。朱溫和兄長來時,先編排在一個小隊中。朱溫此時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感,他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象在鄉下時那樣遊手好閑,無所事事。


    不久黃巢率軍直逼鄆州,東平節度使薛崇率五千人馬鎮守於此。


    兩軍陣前,薛崇頭戴青銅四棱八角板簷荷葉盔,身披鎖子連環大葉魚鱗甲,跨下一匹烏騅賽風駒,手持一柄八卦金攥開山鉞立於陣中,一見黃巢便道:“販鹽賊,本帥念你愚昧無知,快快投降饒你不死。”


    黃巢道:“汝乃何人出此狂言。我自冤句起兵,大小數十戰,何曾屈膝於朝廷。”


    薛崇道:“吾乃東平節度使薛崇是也,奉詔剿賊,若不歸順休怨本將無情。”


    黃巢問麾下道:“誰敢出戰?”部將孟楷言道:“小將願往!”


    孟楷與薛崇殺作一團。孟楷不是薛崇對手,隻得敗迴。


    朱溫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若能殺死一鎮節度使,一定可得黃巢重用,於是高聲喊道:“主公賜馬一匹,小的可取薛崇人頭!”


    朱溫口出狂言,黃巢著實一驚,不知這潑痞是誰,孟楷見朱溫雖然高大強悍,卻穿著破爛一副窮相,於是對黃巢說道:“派一士卒出戰,有辱軍威。”


    朱溫道:“我若不勝,請斬某頭!”


    黃巢見此人雖是兵卒,卻有膽量,於是叫人牽過一匹戰馬,朱溫翻身上馬,手提單刀向薛崇殺去。


    二人交鋒,朱溫才發現兩軍交戰和鄉裏打架不是一迴事,一口單刀豈能架得住百斤開山鉞?情急之下薛崇已是一鉞,朱溫招架不住滾下戰馬。朱溫自知歸隊必死,索性一個惡虎撲食,將薛崇撲到馬下。薛崇墜下戰馬掉了兵器,竟然被朱溫活活掐死,然後梟其首級。黃巢見薛崇被朱溫活活掐死,立即下令擊鼓進兵,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各率兵馬殺向官軍。正是:


    市井潑痞出朱溫,


    單刀上陣賭此身。


    輸盡錢財偷鍋灶,


    賭贏雙臂掐死人。


    惡虎撲食挫猛將,


    雄鷹折翼喪刁民。


    一改命運終貧賤,


    從此高登將相門。


    少時官軍大敗獻城歸降。黃巢將朱溫、朱存兄弟招來,見二人身材魁梧勇猛異常,頗有自己當年豪情,遂將二人都封為隊長。


    後來在安徽亳州的一次戰鬥中,朱溫帶著他那一隊戰士去攻城,城高濠深,仗打得十分艱苦。朱溫他們幾次衝擊都被打退。朱溫急紅了眼,於是帶著十幾個戰士,扛著幾根雲梯,冒著雨點般的箭衝到城牆邊上。兩個戰士在牆根扶著雲梯,他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城牆,其他戰士也學著他的樣子拚命衝擊。


    守軍見來了這些不怕死的人,心裏不禁慌張起來,他們不停地放箭射擊,朱溫全然不顧,一鼓作氣往上爬。剛來到城垛上,就有兩個唐軍向他撲過來,他躲過大刀,迅速取出銜在嘴中的鋼刀,順勢向唐軍砍去。一個人頭噴著血漿朝城下滾落。另一個嚇呆了,還沒有迴過神來,也被朱溫砍死了。


    朱溫登上城牆,二哥朱存也爬了上去,兄弟倆一前一後,在城上猛殺起來。唐軍見有人上城,以為城要保不住了,人心大亂,一個個無心應戰,一邊打一邊退,後來的士兵也一個個地衝了上來,守軍終於潰不成軍向城中退去。朱溫下令打開城門,後繼部隊立即潮水般地擁進城中,占領了此城。


    戰鬥結束後,黃巢特意來到朱溫所在的隊中,表彰他勇猛作戰的功績。朱溫倍受鼓舞,以後作戰更加勇敢了。


    後來起義軍打到福建,朱溫在黃巢的統帥下,已經日漸成熟起來了,也從隊長提升為小校,成了起義軍中最能打硬仗的將領。黃巢也對他格外器重。不幸的是在一次戰鬥中,與他相依為命的二哥中箭身亡了,對此朱溫著實傷心了一陣子。不過由於當時戰事實在太緊張,他也無暇想得太多,戰爭使他從失去親人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參加黃巢起義軍後,朱溫念念不忘張氏,為了見到自己的夢中情人,他慫恿黃巢出兵攻打宋州。不料宋州刺史張蕤早已離任,後任刺史堅守城池,再加上唐朝援軍四至,農民軍無功而返。


    朱溫以自己的勇猛善戰深得黃巢信任,倚為親信。黃巢攻下長安建立大齊政權後,派朱溫領兵屯於東渭橋。後任朱溫為東南麵行營先鋒使。不久朱溫攻下南陽,迴師長安時,黃巢親往灞上迎接。之後黃巢再派他到各地去打仗,朱溫“所至皆立功”。此時朱溫參加黃巢起義還不足五年,已經成為黃巢手下數一數二的戰將。


    看朱溫傳,隨手一翻,就能見到如下記載:xx年月日,陷某城,屠之;xx年月日,得某地,盡殺之;xx年月日,獲xx,肢解之!


    如此對敵,尚可說無可厚非,但對跟隨自己的部屬也是如此。朱溫傳有這樣的記載:朱溫長相醜陋,齒似狼牙,耳猶兩翼。不過他年少得誌,32歲就任節度使,人人畏之如虎,得綽號“乳虎”,性酷殺,身邊的侍從稍有一點違背,立殺之。


    某一天,朱溫帶一群謀士與侍從,圍坐在一棵樹下休息,朱溫突然間來了一句:“這棵樹,做車輪很好!”大家一時不知如何迴答,有幾個反應快的,就說“不錯,做車輪很好!”話音才落,就聽朱溫開始罵人:“這種樹還能做車輪?你們這些人隨口應付!左右拉出去砍了!”想來朱溫部屬早就知道他的性格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所以隨口附和也在情理之中;不想此時的朱溫,又從另一個方麵考慮問題了。


    總之,不聽話的要殺,聽話的,在心裏不爽時也要殺,殺與不殺,也沒有統一的標準,隻看朱溫開不開心了。


    公元880年,黃巢安排朱溫去誘降正在同州帶兵討伐自己的諸葛爽,朱溫不負所望,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順利說服諸葛爽,並隨即幫助諸葛爽攻克河陽,諸葛爽因功受封為河陽節度使,諸葛爽為謝天恩,派出使者協同朱溫趕往長安。


    河陽的鄰居河中不甘其後,節度使王重榮也派出使者緊隨入京。這位王重榮早在潼關之戰後就投降了黃巢,此前因為時間倉促一直沒正式派出使者來長安,現在表示效忠的機會來了,不去白不去!


    看到朱溫帶來的豐碩成果,黃巢大喜過望,厚賞了朱溫一行人和兩位忠心可嘉的節度使後,又順帶升了朱溫的官兒。黃巢這幾年看著朱溫從一個大頭兵慢慢成長為一個出色的將領,看來以後的戰事離不開朱溫啦!


    好消息好像開了閘的洪水,擋也擋不住,忠武節度使周岌緊接著迫不及待地宣告投降,西邊的鳳翔節度使鄭畋又被順利招降,事態的迅速進展連黃巢都意料不到。


    看到東邊和西邊的形勢這麽快就定了下來,黃巢馬上來了個“攘外後則清內”,所謂“清內”,就是清除那些潛在的敵對勢力,省得自己前線正打著仗,後方鬧騰起來,老窩給人端了。


    那些貪官汙吏必須是先清除的,正是他們不斷魚肉百姓,才逼得百姓家破人亡參加起義的。對於這些人,兩個政策,殺其人,取其財!


    其次是那些權貴富紳,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受苦受難,不去救助就算了,有時候還踩上一腳,確實可恨!對於這些人,還是兩個政策,殺其人,取其財!


    當然還有李家那些隻享受不勞動的敗類,剛來長安的時候殺得差不多了,但難免也有漏網的,那就繼續挨家挨戶地搜查吧,抓一個殺一個。


    中和二年(882年)二月,黃巢任命朱溫為同州防禦使,但他並不占據同州,所以讓朱溫自行攻取。朱溫從營州領兵南下,以王彥章、王彥童為先鋒,所過之處連戰連捷。數日後殺至同州,同州守將名叫樊秀,善用一口潑風大環刀,王彥童出戰一個迴合便將樊秀挑死。朱溫乘勝揮兵入城,麾下兵卒搶掠婦女,胡作非為。親兵大將氏叔琮將十多名美貌女子獻於朱溫帳中。朱溫樂得合不攏嘴,對氏叔琮說:“全部美人暫且關押,我要每夜一換。”


    忽聞其中一個女子喊道:“我與將軍乃是同鄉,何忍欺淩?”


    朱溫問道:“你可是前宋州刺史張蕤家的小姐嗎?”


    張氏女低聲答道:“正是民女!”


    朱溫扶起張氏女連聲道:“快快請起!我與小姐同鄉,今兵亂民殃,令小姐受驚,乃溫之過也!但不知小姐父母雙親何在?”


    張氏女答道:“父親病故多時,我與母親避亂四出逃難,後與母親失散,不曾再遇,隻隨流民逃難至此。”


    朱溫道:“當年我在同州郊外,得睹小姐芳姿傾心已久,自隨義軍起事以來,堂中尚無正室。今預娶小姐為妻,永結百年之好,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張氏迫於亂世流離,無處安身,隻得微微點頭。


    朱溫見她點頭不由欣喜若狂,他也不想每夜一換了。為了表示隆重,朱溫還千辛萬苦地尋訪到張惠的族叔,並按照古禮三媒六聘擇吉成婚。可見他對這門親事何等看重,張惠在他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見。正是:


    天下之大何其小?


    富貴貧苦相替交。


    時來運轉杳難測,


    緣得癡情也湊巧。


    過了幾天,朱溫大張旗鼓地娶張惠為妻。朱溫身穿官服,張惠珠圍翠繞,打扮得似天仙下凡。兩人在紅燭高燒的大廳上交拜如儀,洞房花燭不做細說。這樁婚事一時傳為奇談,有人專門寫了一首打油詩來嘲諷:


    居然強盜識風流,


    淑女也知賦好逑。


    試看同州交拜日,


    鳴風竟爾配啾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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