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宴在三日後的晚上舉行,可汗可敦,衛慕大汗王以及大國師和將軍們,齊聚一堂,歡度盛宴。


    葉勒可敦懷孕的消息,早已傳遍了丹陽城內外。此刻拓跋冽攙扶著葉勒傾,出現在大殿中央,所有人都起身,恭喜可汗可敦。葉勒傾雖然名義上擔當了好幾年可敦,但她從未以草原女主人的身份出席過這樣重大的場麵。她的雙手有些微微發抖,要不是拓跋冽扶著她,她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拓跋冽領著葉勒傾走到上座,旁邊則是衛慕大汗王和秦絡。秦絡今時不同往日,坐在了可汗下方最尊貴的位置,和衛慕大汗王平起平坐了。


    臉上傷疤還沒好的阿汗撻將軍,也跟著他家大汗王來到慶宴,而大巫師年紀大了,懶得過來。其餘的文武百官,都已經到齊了。


    “此次青雲一雪前恥,在座的諸位功不可沒。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拓跋冽端起酒杯,向在場所有人敬酒。


    秦絡和其他人一同起身,將手中杯酒一飲而盡。


    喝完第一杯酒後,拓跋冽再次為自己斟滿酒杯,繼續說道:“第二杯酒,我要敬給我的可敦。想必大家都聽說了,葉勒可敦已懷孕一個月了。”


    “恭喜可汗,恭喜可敦。”所有人向拓跋冽和葉勒可敦道喜。


    葉勒傾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頰漸漸變紅。拓跋冽替葉勒傾喝下這杯酒,而後夫妻倆向眾人致謝。


    “第三杯酒,我要敬赤水部。”拓跋冽突然說道,“赤水部是個不可小覷的對手,我要敬葉勒紮隆,葉勒依,是他們讓我成長。”


    在此諸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拓跋冽是真心還是假意。拓跋冽無所謂的說道:“如今,我已放過了葉勒家,赤水部的子民,也可放心。本汗說話算數,絕不會找赤水部舊人秋後算賬。”


    “可汗英明。”秦絡率先起身,舉杯向拓跋冽說道。其他人這才敢紛紛起身,一起喝了這第三杯酒。


    拓跋冽笑道:“篝火宴會開始,諸位想喝酒的,金宮中已備好上好的酒,大家放開肚皮暢飲。想唱歌跳舞的,去外麵篝火堆盡情的玩耍吧。”


    金宮大廳頓時熱鬧了起來,秦絡、衛慕大汗王、忽圖魯將軍等人都留下來喝酒,阿勒木、阿布泰和吉米,則出去跳舞了。外麵的篝火早已燃起,聚集了很多牧民士兵和奴隸,他們不分是青雲部還是白沙部,甚至是赤水部的,都一起手拉手,盡情狂歡。


    衛慕大汗王見可汗興致很高,對阿汗撻將軍使了個眼色。阿汗撻端著酒杯向可汗敬酒,“可汗,末將敬您一杯。”


    拓跋冽對阿汗撻並不是很喜歡,他淡淡笑了笑,沒說什麽,直接仰頭喝了。


    衛慕大汗王說道:“可汗好酒量啊。”


    “大汗王,不喝一杯嗎?”拓跋冽邀請道。


    “老夫老了,喝的少。”衛慕大汗王一直注重養生,在席間坐了許久,也不過喝了四五杯。


    阿汗撻為主子解釋道:“我們大汗王這幾日勞心勞力,睡不好,吃不好,末將代大汗王,敬可汗一杯。”


    拓跋冽沒有喝酒,隻是看著衛慕大汗王,果然雙眼有很濃的黑眼圈,他問道:“大汗王愁什麽呢?”


    “不瞞可汗,不過是底下士兵鬧事,沒什麽大礙。”


    “哦,這我倒沒聽說,他們因何鬧事?”


    衛慕大汗王和阿汗撻將軍對視了一眼,阿汗撻大大咧咧的說道:“也沒什麽,士兵們頭一次來丹陽城,喜歡這裏,想多留一段日子。末將想替士兵們求個恩典,不知能不能……”


    衛慕大汗王故意皺了皺眉頭,打斷阿汗撻的話,“胡亂求什麽,丹陽城是青雲的丹陽城,我們哪好意思多待?阿汗撻將軍,快快住嘴吧。”


    “唉,別啊。”拓跋冽今天心情好,並沒有覺得阿汗撻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他笑道,“我們青雲也不是小氣的,白沙部能來丹陽城做客,我們自然歡迎。阿汗撻將軍,你們呆多久,都可以。”


    秦絡在旁邊一直默默聽著,再一次被拓跋冽的話給驚到了。他難道不怕白沙部向當初的黑岩部一樣,賴著這裏不走嗎?


    然而拓跋冽十分自信,白沙部和黑岩部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而自己也早就不是那個傀儡可汗了。如今青雲再登巔峰,拓跋冽一時高興,隨手答應了衛慕大汗王想要多停留幾月的請求。


    就在拓跋冽在金宮中慶功之時,葉勒依帶著親人,向北方老家前行。


    如今,葉勒依身邊親人隻有父親、弟弟、弟媳、阿楚。隨行的人有薩仁、忻雅等跟隨葉勒家多年的奴隸,和徐沅帶過來的中原侍女。護衛的有利塞將軍和赤水部精銳雙赤軍。


    赤水部的牧民,有一部分在城破時沒有逃出來,留在了丹陽城。有一部分是帕爾嘉西塘、湛盧大草原和蘇格撒朗大草原的牧民,他們還不知道拓跋冽寬恕了赤水部牧民,於是跟著葉勒二小姐逃過來了。至於阿布聖蘭山,那裏是赤水部的老家,還有很多族人一直住在那裏,並沒有搬出去過。


    葉勒依現在別無他法,隻有帶著族人迴到阿布聖蘭山腳下。想當年,父親雄心壯誌,帶著赤水部走出來,可惜時移世易,兜兜轉轉一圈,他們又迴到了原地。


    這樣也好。葉勒依心想,她本就是喝著聖山雪水長大,她在金宮時,時常想念阿布聖蘭山,想再爬上山頂,一覽眾山小。


    一大群人停停走走三四天,葉勒紮隆一直沒有蘇醒過來。巫醫為葉勒紮隆看過,而後搖搖頭,對葉勒依說,讓她準備後事吧。


    葉勒紮隆的傷勢潰爛了,再加上前段時間因喪妻之痛,情緒大悲,一下子搞垮了他的身體。葉勒依看著父親,心想他雖然不算是一個好的領頭人,但卻是一個好丈夫。


    當隊伍走到了赤水河邊時,葉勒紮隆悠悠轉醒,甚至能坐起來了。然而葉勒依和葉勒康爾都沒有露出笑臉,他們知道,這是迴光返照。


    葉勒紮隆被兒子攙扶著,坐起來望向旁邊的赤水河,他愣愣的看著赤水河,緩了半天才問道:“我們敗了?”


    葉勒康爾看著姐姐,不敢答話。葉勒依狠狠心,點頭道:“是。”


    “拓跋冽沒殺我?”葉勒紮隆又問道。


    “姐姐求拓跋冽,讓他放過了我們。”


    “這孩子,還是這麽善良,是我……虧待了她。”此時葉勒紮隆如同一個垂暮的老人,而不是野心勃勃的可汗,他關懷的問道,“老大,還好嗎?”


    “她很好。”葉勒依說道,“姐姐她,懷孕了。”


    “好,真好。”葉勒紮隆欣慰點頭,“她好,我也能下去,向你們母親交差了。”


    “父親……”葉勒康爾一下子撲了過去,跪在父親膝下,“父親會長命百歲的。”


    “我的身體,我知道。”葉勒紮隆望向從雪山匯集而下的赤水河,對兒女說道,“待我死後,葬於赤水河,我要和你們母親在一起。”


    “是,父親。”葉勒依強忍著眼淚,點頭說道。


    葉勒紮隆掙紮著,從懷中掏出象征權力的狼髀石,周遭氣氛一下子嚴肅了起來。眾人知道,這是要公布繼承人了。


    葉勒紮隆看了看葉勒康爾和葉勒依,小兒子哭得如同個淚人,如今赤水部危難之際,他弱小的身軀如何肩負得起這樣的重任。而二女兒做事強勢,性子最像自己……


    葉勒紮隆權衡半天,最終招唿道:“葉勒依,你過來。”


    葉勒依上前跪在弟弟身邊,葉勒紮隆深深凝望著二女兒,目光中含有期許,含有托付。他伸出幹瘦的手,抓住葉勒依的手腕,對她道:“帶著族人,重建家園。”


    說罷,將狼髀石交給了葉勒依。


    “我會的,父親。”葉勒依終於握住了狼髀石,也握住了權力。從此,她是赤水部唯一的主君。


    葉勒紮隆交代了後事,終於了無牽掛。他偏頭看向滾滾赤水河,仿佛透過河水看到了久違的妻子。他雙目脈脈,含笑而逝。


    “父親!”葉勒康爾大哭,徐沅也跪下來,低頭抹淚。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為葉勒紮隆默哀。雖然他差點讓赤水部陷入滅族的地步,但他為赤水部奉獻了一生,是值得尊敬的大汗王。


    葉勒依看著手中的狼髀石,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她站起身,單手高舉狼髀石,正式成為了赤水部的大汗王。


    “大汗王!”利塞將軍將軍帶著雙赤軍,向葉勒依跪拜。


    “大汗王!”赤水部牧民、奴隸,向葉勒依跪拜。


    葉勒依環顧紛紛跪地的人群,迴味著父親留給她的遺言——帶著族人,重建家園。


    她的身上肩負著比父輩更沉重的擔子,她不能退縮。葉勒依收起傷感,下達成為大汗王後的第一道命令:“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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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第十卷結束,撒花。


    再有兩三卷就完結了,揭示拓跋冽和秦絡之間鬥智鬥勇,大楚和項羌的最終鬥爭,請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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