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絡向葉勒依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態,眼神堅定的看著她。葉勒依沒想到,她一時的衝動,秦絡不僅當真了,而且願意娶自己。


    葉勒依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砰”直跳,就算是她十六歲時初次上戰場,她也沒有如此緊張。大冬天的,葉勒依居然覺得自己手心裏全是汗,濕漉漉的,正如她現在的心一樣,仿佛要溺在了秦絡的溫柔裏。


    秦絡見葉勒依像是被驚到了一樣,久久不發話,他遲疑道:“你……不同意?”


    “不是,我是……我是太高興了。”葉勒依仰起頭,搭上秦絡伸出的手,對著秦絡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真的是……太驚喜了。真沒想到,有生之年,我會嫁人。”


    “隻是,沒有鳳冠霞帔,沒有隆重的婚禮。”秦絡想起葉勒依的姐姐葉勒傾的婚禮,那是轟動草原的聯姻啊,由大巫師親自主持,無數百姓觀禮。還有著幾十頭牛羊,大量的美酒,盛大的篝火晚宴中,燃燒的熊熊火焰徹夜不熄,簡直要將草原的半邊天給照亮了。


    可是輪到了妹妹葉勒依,婚禮卻如此簡陋,和姐姐天差地別。秦絡給不了這樣的婚宴,而葉勒依也不能要這樣的婚禮。她笑道:“我不喜歡鳳冠霞帔,那日和姐姐互換身份,我穿了姐姐紅色的嫁衣,裙擺太長,衣服太過厚重,我拖著長裙,差點都不會走路了。”


    葉勒依當年也沒想到沒想到,自己唯一一次穿嫁衣,便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可是她不遺憾,此生有了秦絡,哪怕不能天長地久,她也知足了。


    “走吧。”葉勒依反拉秦絡,“你不是要成親嗎,我們這就去拜阿布聖蘭山。”


    葉勒依帶著秦絡,向北走去。兩人來到一處空曠的高地上,秦絡站在山頭,向北望去。遠處的阿布聖蘭山高聳入雲,團團白雲繚繞在山腰間,山尖仿佛直入天際。在項羌這片大地上,無論是在赤水部,還是青雲部,甚至最南邊的白沙部,人們都可以一眼望見北方的聖蘭山。它像一個標杆,屹立在草原北方,象征著赤烏天神,永垂不朽。


    葉勒依虔誠的雙膝跪地,雙手高舉過頭頂。她望向聖蘭山,除了敬畏之心,還有一絲溫暖的感覺。聖蘭山就在赤水部境內,她是在聖蘭山山下長大的。聖蘭山對於葉勒依來說,不止是神力的象征,還是故鄉的代表。


    秦絡此時也跪在了葉勒依身側,學著她的樣子,高舉雙手。葉勒依最後看了一眼秦絡,緩緩閉上眼睛,對著雪山,和秦絡一起在心中宣誓、叩首。


    他們終於,拜聖蘭山成親。


    此時的陽城之內,馮汝炳還在積極的備戰之中。雖然朝廷增加了援兵,現在陽城的兵力,和項羌旗鼓相當了。但他不認為,勝利是靠人數能夠決定的。古時候很多戰役都是以少勝多,何況項羌是遊牧民族,向來兇殘,不是一般的楚國士兵可以相提並論的。


    馮汝炳隻有在戰術戰略上想辦法,做到嚴密防守,讓項羌沒有可乘之機。雖說陽城曾作為京都,是楚國城池最高,防禦最堅固的,但是事無絕對,當年項羌攻破了陽城,讓楚國差點滅國,現在也同樣有可能。


    陽城內的百姓,在經曆過幾年前那場戰亂動蕩後,無比珍惜現在的和平。他們積極的配合著軍隊,出人出力,修固城池。他們都是沒有能力逃離陽城的人,但凡有權有勢的,都去了新都平城。陽城的百姓,再也不想經曆一次家破人亡了。


    馮將軍身披鎧甲,穿梭在城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他站在城樓向遠望去,夕陽西下,陽城之中,家家都燃起了陣陣炊煙,婦女們挑著擔子,裏麵裝著饅頭、蔬菜,給將士們送來。


    這是下次戰役前短暫的寧靜,城樓上除了防守待命的部分士兵外,其他人都去吃飯。可是馮將軍憂心忡忡,滿腹心事,哪裏吃得下飯菜。


    馮汝炳肩上擔子有千斤中,此戰不僅關乎陽城百姓的安危,還關乎到大楚半壁江山。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秦絡和葉勒依拜完聖蘭山後,兩個人都望著北方,靜默無語。良久,秦絡開口道:“你……要走了嗎?”


    秦絡如此聰慧,自然猜到葉勒依突然表白的原因。大國師拓跋晟虎視眈眈,恐怕,葉勒依呆在丹陽城的時間,不會長久。


    葉勒依也不再隱瞞,她說道:“是,我要撤了。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離開。或許是翻過年,或許……是明天。”


    “如果我們終將分離,我也不會再娶任何女子了。”秦絡對著阿布聖蘭山,承諾道。


    葉勒依隻是笑了笑,輕輕搖搖頭,嬉笑道:“隨你便,但你別想我也做此承諾哦,或許我會再嫁的。秦絡,何必想那麽多呢,我們珍惜當下吧。”


    葉勒依很清醒,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秦絡沒有未來。秦絡卻不想認輸,他想和葉勒依白頭偕老,他想向命運抗爭。


    葉勒依含情脈脈的看著秦絡,撲到他懷裏,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將他推倒在了地上。


    “你……”秦絡感覺這個姿勢,有點尷尬。


    葉勒依一手支著頭,一手放在秦絡肩上,讓他不得起身。她笑嘻嘻的說道:“你們中原不是拜完天地後,就要……入洞房。”


    “……在這裏?”秦絡臉色微紅,洞房?房在何處?


    “不然呢?”葉勒依反問道,“要不去金宮,或者你的帳篷裏?”


    這兩個地方,全是龍潭虎穴,的確不是個好的去處。可是,在這裏,草叢中?秦絡癱在了草地上,無語望天。


    葉勒依調戲道:“都是夫妻了,不要害羞嘛。再說,這裏就我們倆,旁人也不會過來。”


    聽到這麽明顯的暗示,秦絡臉都紅了,“你這個女人,不知羞。”


    “廢話少說!”葉勒依怒了,直接如閃電般出手,在秦絡沒有任何防備之時,替他解開了外袍。而後俯身,一個狂野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葉勒依的舌頭靈活的撬開他牙關,攻城略地,越吻越深,時而轉圈,時而輕吮……如同疾風驟雨般,兩人仿佛陷入了晃動劇烈的小船中,大腦一片空白,隻是憑借著本能掙紮、沉淪。秦絡修長手指一點一點撫過葉勒依的麵龐,繼而拔去她的發簪,指尖縈繞於她順滑柔軟的青絲間。


    此時,葉勒依青絲散落,微微顰蹙眉眼,修長的睫毛不時的輕輕顫動。秦絡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唿吸,埋首於她發間,似乎聞到梅花低迴的冷香。


    兩人都覺得胸中升起絲絲暖意。那積蓄已久的情感突然噴發,覆唇深陷,意亂情迷……


    紅裙委地,衣帶飄落,一瞬間天傾地覆,一發而不可收拾。


    生命的大和諧。


    在秦絡和葉勒依酣戰淋漓之時,陽城那邊,也正在激烈的交戰中。這一日,拓跋冽再度發起了第二次進攻,馮將軍站在城頭,臨危不懼,指揮若定,一顯大將本色。


    拓跋冽的騎兵,不可不謂強大英勇。但是麵對把防守戰打得滴水不漏的馮汝炳,卻占不到絲毫便宜。


    拓跋冽隻得采用人海戰術,讓士兵舉著厚重的盾牌,冒著牆頭紛飛的箭雨,向城樓方向衝擊。城樓上,馮汝炳指揮著弓箭手,有條不紊的放箭。每每都是等到城下敵兵進入射程範圍,越靠越近時,他才下令放箭,每一次都是箭無虛發。


    在後世的史書記載中,這場戰役可以說是毫無看點的。沒有出奇製勝的奇兵,沒有以少勝多的經典。他們隻是中規中矩的打了一仗,拚的是人海戰術和堅持。然而後人不知道的是,這場戰事中,運用了很多戰術。偵查,反偵查。用間,反間……


    交戰的雙方,一方是絕世名將,一方是年輕有為的可汗。他們彼此用了很多計謀,卻被對方一一化解了。而拓跋冽和馮將軍都深為忌憚對方,因此行軍排陣上,雙方都頗為謹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爆出一絲絲破綻,讓對方察覺,抓住這點漏洞,窮追猛打。


    這場從秋天就開始的侵略戰,從拓跋冽帶領項羌鐵騎席卷南下,終於在陽城,停住了腳步。拓跋冽和馮將軍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在陽城之下,開始了長達幾個月的對持。然而這種膠著的戰況,對南楚最為有利,而對於孤軍深入的項羌來說,對持的越久,糧草消耗的越多,而項羌後勤不足,長此下去,定然無法供給前方軍需。


    至於拓跋冽沿途搶奪的那些東西,吃的都留下來了,而金銀財寶,則運迴了項羌。但這些糧食隻不過是杯水車薪,無法滿足項羌二十萬大軍幾個月的消耗。


    時光匆匆,轉眼間便到了冬季,秦絡望向天空飄落的雪花,默默的出神。陽城之戰打了將近一個月了,到現在還是沒有分出勝負。鐵騎孫和柳長風對此倒是很樂觀,覺得大楚必勝。但是秦絡卻有些感歎,大楚即使勝利,也是慘勝。這場戰爭所消耗的那些人力物力,是補不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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