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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秋西又說:「她缺席了孩子前幾年的成長,母子感情淡薄,你還不如直接把孩子帶去,多跟她相處相處,培養感情。」


    程越生提起這個也頭疼,「原本的計劃就是這樣,先培養感情,等她知道實情,也許沒那麽抗拒。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年的事對她有很深的陰影,加上那會兒鬧矛盾她情緒不好,她爺爺去世又受打擊,她心理狀況不太好,這幾個月一直在定時出入醫院,也不怎麽出門跟人交往,先前我都不敢貿然到她跟前晃悠,生怕刺激到她。」


    「也不怪她,她的經曆恐怕萬中無一,確實特殊。」


    況且她所受的那些,程越生參與過其中,這事沒法撇幹淨。


    「嗯,孩子的事,等她身心狀況好轉,能麵對程之兗是她兒子了再說。」


    二人下樓,程越生準備離開,沒見著程之兗的影子,隻有謝家兄妹倆在樓下玩遊戲。


    程越生問謝秋西兒子:「程之兗呢?」


    這倆小子剛才一起上樓玩兒去了。


    小孩兒說:「不知道,兗兗剛才說去找他的遊戲機,我等他好久他沒迴來,還以為他下樓了,我就先下來了。」


    正說著,程之兗拎著他的遊戲機,在二樓按電梯下樓,「爸爸,我在這裏。」


    程越生拿著書包,帶孩子下樓,從後備箱拎出安全座椅安上。


    路上,程之兗抱著遊戲機,問:「爸爸,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嗎?」


    「自己睡。」程越生累都累死,昨晚加飛機上,統共睡了倆小時,哪有那功夫晚上帶孩子。


    程之兗唉聲歎氣,按亮他的遊戲,在主頁胡亂按著,選不出一個心儀的遊戲,嘴裏念念有詞,「我從小就沒有媽媽,爸爸也不喜歡跟我睡,我們幼兒園的小孩,說自己從小到大都是跟爸爸媽媽一起睡的。」


    程越生往內視鏡裏看了眼後座,「你什麽意思?」他打著方向盤,覺得這家夥有意思,「你在裝可憐?想要博得我同情?」


    「沒媽媽還不夠可憐呀?」程之兗晃著腿,靠在座椅裏,眼皮耷拉著。


    程越生沒理他。


    到家了,程之兗一動不動,央求爸爸給他解安全帶。


    「自己解。」


    程之兗有氣無力地按了按座椅的安全帶扣,「解不開呀。」


    「使出你吃奶的勁。」


    程之兗嘟噥:「可我是喝奶粉長大的。」


    妹妹還小的時候,每次餓了,嬸嬸就會抱她進房間。


    程之兗問過表哥,去房間幹什麽。


    表哥說:「喂妹妹喝奶,媽媽身體裏有營養豐富的奶,小寶寶都是吃媽媽的奶長大的。」


    程之兗心裏有點難受,問:「可是我沒媽媽,我怎麽長大的呢?」


    姑婆說:「喝奶粉。」


    程越生拉開後座車門,看著這小子,被他的話搞得好一陣啞然。


    程越生邊給他解安全帶,邊說:「你今天專跟我抬杠是吧?」


    「什麽是抬杠呀?」兗兗伸手圈住他爸的肩膀。


    程越生一手伸進去拿他書包,一手順勢將兒子抱起來,抬膝關上車門。


    「就是存心跟你爸作對,容易挨揍。」


    「我從小就沒媽媽,你還總是要揍我,我真可憐。」


    「行了,別廢話。」


    晚上,程越生正要睡,兒子非要他講故事,不理他,他就自說自話,把白天在幼兒園發生的事說個遍。


    說完一輪,又趴在他爸背上說:「爸爸,給我講故事吧。」


    程越生困得不行,有些來火,忍了忍,閉著眼說:「從前有個小孩叫程之兗,不


    好好睡覺,他爸把他揍了一頓,然後沒收了他所有的零用錢,讓他出去流浪。」


    「這個叫程之兗的小孩,後來變成賣火柴的小男孩了嗎?」程之兗嬉皮笑臉。


    程越生氣笑了,罵也不是,打也不是,把孩子撈下來,手機搜了本北歐神話給他念。


    「起初,有一條巨大的深淵,沒有白天和黑夜,深淵名為ginnungagap……」


    程之兗默默聽著,一會兒,故事裏提到有個巨人叫什麽,巨人生了個兒子又叫什麽,巨人的兒子和誰結婚又生了個三個兒子分別叫什麽什麽。


    程之兗昏昏欲睡,來了句:「我媽媽叫什麽啊?」


    程越生打住,不知道這家夥今天為什麽老提起他媽。


    以前跟他說過他媽不在了,又解釋了「不在了就死了」的意思,他就沒怎麽念叨過了。


    程越生收起手機,「你長大就知道了。」


    程之兗處於半睡半醒中,聽到這話,嘴一癟莫名其妙哭起來:「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程越生無聲地拍著兒子的背,小孩的哭聲漸漸變成哼唧,最後微弱到隻剩唿吸。


    程越生看著兒子熟睡的臉,既有些無奈,又不免感歎基因的神奇。


    從前那幾年間,與顧迎清沒有過接觸,她的樣子早被他淡忘,更沒覺得程之兗長得像她。


    趙南川婚禮上,再看到她,一大一小站一起,才有種「是挺像」的直觀感受。


    現在再看孩子,哪兒哪兒都能瞧出她的影子。


    程越生摸過手機,拍了張程之兗的照片,發給那人。


    顧迎清在高爾夫度假村醒來的早上,沒有等林北望,自己收拾好離開,給林北望發了條消息,說她有事先走了。


    蔣驍他們也上了山,她就懶得叫酒店安排車了,直接乘了保鏢的車迴酒店。


    路上,林北望打來電話,問她:「就這麽走了,你躲著我啊?」他語氣裏有幾分懶散和無奈,「你跟《天河》的合作還沒結束,你之後跟我也要見麵的。」


    「不是,我真的有事。」顧迎清現在聽見對方的聲音,尷尬又怪異。


    昨晚那陣帶有怨氣的關門響動,意味著她和程越生的動靜,已經被林北望聽見,光是想想就覺得尷尬。


    尤其是,林北望現在還一副不死心的語氣跟她講話。


    「昨晚的事,我跟你說抱歉。」


    顧迎清靜了靜,「為什麽這麽說?」


    「是我想借著你喝了酒不清醒,趁你在興頭上,誘你快點做決定,是我乘人之危。」


    顧迎清沒說話。


    灌酒這一招,她以前見識過。


    她敢喝,一來是因為程越生的確不好糊弄,她有了跟林北望想要假戲真做的想法,希望酒壯慫人膽;二來,是因為程越生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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