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太陽普照在草原之上,溪邊清澈的河水汩汩作響。河低多是碩大的鵝卵石。


    趙挺之等人被請去一處草原上,西夏國主早就坐在那裏等候,今日來的西夏臣子比昨日可少多了,隻有嵬名阿吳和薛元禮陪同。


    而大宋依舊是全員出動。


    在氣勢上,西夏人已經輸了。


    隻是趙明誠想著,這麽多人不在,是不是方便不在場見證,亦或是在別處做手腳。


    折彥質也跟著過來,他看著四麵的將士雖然來的比昨天少,可是這體態氣質,站在原地就像一棵鬆樹似的。“我怎麽看著今天這些人和昨天的不一樣啊。”


    “哪裏不一樣?”趙明誠一眼看過去,隻覺得昨日守衛的和今日守衛的區別都在眼神上。昨天的守衛是打量他們,眼裏是好奇;可是今天這些西夏士兵,那眼中都是滿滿的殺氣。


    對,就是那種在場宋人每人欠了他們幾百萬金子的表情。


    “氣質。昨天的像是雜兵,今天來的你看看,這一個個站如鬆,看來平日裏都是摔跤的好手。遊牧民族平日裏好鬥,勇士中的勇士都不必做雜活,專門械鬥、摔跤、騎馬射箭。我覺得今天來的這些人,都是好手。”


    “你怕了?”


    折彥質握緊槍,“誰怕了!?”


    種建中也湊過來,“我看你小子就是怕了。”


    “種老伯,你不去練騎馬,和我們鬧什麽啊。”


    “你叫我什麽?”


    “種老伯啊。”


    “臭小子,我種建中正值壯年,你不喊我大哥居然叫我老伯。”


    折彥野大步流星走到種建中身側,拍了拍種建中的肩膀,“雖然未見鬢發白,可是您老都五十歲的人了,也就剩嘴硬了。”


    種建中氣的突突的。


    “折家狼,我可記住了。以後我可不給你們供軍需。”


    折彥質笑道,“供不供是朝廷說了算,什麽時候到種老伯做主了。”


    種建中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我祖父那輩太威風了,到了我這沒了氣運,否則今日出使有你們折家什麽事。”


    趙明誠一直很好奇種建中是種家那一支,“種老伯,你的祖父是誰啊?”


    “我祖父種世衡,為範文正公一手提拔。隻是到了我,一直沒有機會做將軍,否則我早……”


    【範文正公:範仲淹】


    種建中正說著,趙明誠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們到了。”


    種建中該說的話還沒說完,但見眾人都望著自己,他那雙大眼睛自然開始躲閃。


    白濤走上前來,“種常平,有時候少說兩句,或許升的更快。”


    【種建中:秦鳳常平】


    趙明誠跟在邊上,這個種建中,他身上有種東西一直在吸引自己。隻是趙明誠說不出來是什麽。


    或許種家每個子弟都很厲害,隻是種師道最出名罷了,種建中也是種家將中非常厲害的一員。


    西夏黨項族人都在一側瞪著此行前來人員。


    趙挺之並不怕他們滅口,他怕的是西夏不計代價阻止他們贏得比賽勝利。一旦輸了,到時候他們就要灰頭土臉滾迴去。以章惇的個性,買馬是假,用兵是真。到時候他就要獨斷乾綱了,朝中將會發生更激烈的黨爭。


    趙挺之吸了一口氣,他強作精神,想我少年家貧,寒窗苦讀二十多載,考中進士第一等,一步步有了今天。


    為的不就是今天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趙挺之邁著大步來到西夏王麵前,威壓已至。


    “貴客昨夜休息的可好?”


    “多謝西夏國主盛情款待,挺之昨夜睡的比平日裏在家中都要好。”


    李乾順隻覺得和這趙挺之說話自己似乎處於下位,“那就好。”


    待趙明誠走上前來,李乾順隻覺得他很危險。


    宋朝的文官年紀輕輕就這麽厲害了嗎。


    李乾順還想再和趙挺之寒暄幾句,顯得他也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結果趙挺之率先道,“時辰已到,我看還是早些比試吧,我想昨夜西夏勇士們一夜未眠。”


    李乾順麵色尷尬,還真被這老家夥說中了。


    “我觀諸位宋人使者,雖然文弱,可是這言語卻像是刀劍一樣鋒利。”


    “為國盡忠,如此而已。”


    李乾順聞言十分佩服,他由衷的道,“我今日總算見到了漢人的風采。隻是我們西夏也不是浪得虛名,既然如此,這就開始比箭吧。”


    諸臣都依次坐了下來。


    薛元禮上前講解比賽規矩,“我們黨項族人的規矩是,靶射在二裏開外,射中靶心即可為勝。雙方各出五人,最後選出雙方中射箭技術最高超的,雙方各用一箭定勝負。宋朝來的貴客們,你們以為如何?”


    諸臣互相看向對方,都覺得沒有問題。


    趙挺之道,“便如此。”


    薛元禮忽的又問,“不知道貴客們打算選用什麽樣的人來比箭?我們隻是找了五個平日裏打獵的漢子而已,他們從來沒有接受過正經的訓練,每天都是逐鹿獵兔為生。”


    薛元禮學著漢人的模樣,麵對漢人垂拱作揖,挺直腰杆,簡直就像是漢代人複生一樣。


    這一計,是他薛元禮翻遍史冊領悟出來的。當年唐太宗在位期間,西域某國派使者到長安朝貢,期間帶來一位琵琶彈奏高手。


    這位胡人的琵琶很特別,琴弦和撥子都比常規的琵琶大很多,他還特意創作了一首新曲子,準備在長安皇宮展示一下。


    這個人名義上是來交流音樂文化,實則如同打擂台一決高下,想給大唐君臣來個當頭棒喝,想要告訴他們北方遊牧民族不是好欺負的!


    他們也有文化,也有足以讓人懾服的音樂。


    可唐太宗不是個輕易服輸的君主,他當然不想看到這場琵琶外交以失敗告終。為了勝過胡人,唐太宗特意安排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宴請這個西域國家的使臣。


    席間,眾人欣賞胡人琵琶演奏家新曲子的時候,躲藏在帷幕後麵的一名培訓過的高級女樂官隻聽了一遍,就記住了這首曲子的曲調、歌詞。


    胡人演奏完畢,唐太宗心裏很佩服,可是嘴上不饒人。


    唐太宗就對外國使臣說:“這不算什麽新曲子,我後宮的女子都會演奏。”


    外國使臣和樂師大為驚詫,尤其是那位樂師明顯不服,因為他新創作的曲子在長安皇宮屬於首秀。


    隨後那是女官竟然扮作後宮尋常女婢,穿上女婢的衣服,走出帷幔接過胡人的琵琶,開始彈奏胡人的新曲子,一曲奏罷,其曲調、歌詞竟然絲毫不差,胡人徹底懵圈了,一個宮廷女子,竟能輕鬆撥動胡人的沉重琵琶。


    外國使臣迴國後,四處宣揚這件外交奇聞,西域諸國無不驚歎。


    唐太宗靠著琵琶外交,不戰而屈人之兵,“西國聞之,降者數十國。”


    薛元禮得意洋洋地笑,一麵捋著胡須,“不知宋使打算派遣何人來比武呢?”


    趙明誠心想,這就是真正的對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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