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誠聞聲,推門而出,果然見到黑炭少年折彥質,“折彥質!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我聽人說,你如今在汴京城養馬,可是真的?”


    折彥質登門而入。


    院子裏一眾禁衛見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是重地,這布衣少年怎麽進來的?


    很快屋內傳來折彥質的大笑聲,“不是吧,你居然去養馬。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


    “你說話就說話,幹嘛這麽大聲?”


    “怎麽了,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趙明誠將頭埋起來,“你小聲點,這院子裏住著的,全都是我群牧司大小官吏。”


    折彥質聽了,雙肩聳立,“你不早說。那他們方才都……”


    “對,全聽見了。”


    屋內忽的靜悄悄的,院外也一片安謐。


    “你此行能待多久?檢查軍械,起碼可以待十天左右吧?”


    趙明誠反應過來,難道他不知道大宋要買馬。


    “不能告訴你。”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話說出使不是有皇城司的人隨時看著嗎,為什麽折彥質可以隨意闖入他的房間……


    趙明誠剛納悶,很快就有禁軍闖入,“這是使者休息之地,你是怎麽進來的?給我拿下。”


    折彥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用長槍架了出去。


    “放開我,知道我是誰嗎?”


    禁軍反問,“那你知道你方才闖進去見的人是誰嗎?”


    “知道啊,趙明誠嘛。”


    “是樞院群牧司通判,什麽趙明誠,趙官人的名諱也是你直接能叫的。你知不知道,如今前來延安的計議使、當今禦史中丞是他爹;副計議使是他嶽父。”


    折彥質聽了有些生氣。


    我和人做朋友,可不看出身。談出身這是鬧哪樣。


    在汴京城,趙明誠可是響當當的人物。禁軍中大有人想要往上爬,他們都認為有必要給趙明誠張揚一下,所以故意說了這樣幾句。


    “什麽軍前計議使?難道又要開戰了?”折彥質隻覺得莫名其妙,看這些禁軍的態度,他們覺得自己不配見趙明誠。


    “去去去,別瞎打聽。快離開這裏,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禁軍把折彥質丟在門外,趙明誠匆匆穿了衣服出來要解救他。


    禁軍看著趙明誠要往外走,猶豫了好久才上前攔住,“趙通判此時不應該出去私自見外人。”


    白濤也道,“趙通判,差不多夠了。此行很重要,不可隨意會見他人。有什麽事情,迴來再說。”


    這是規矩,他應該遵守。他現在是樞密院的通判,不是軍器監萬人捧著、無關緊要的副司使。


    趙明誠想了想隻好迴去,等到我迴來再給他解釋吧。


    趙明誠再看這幾個禁軍,他們方才行事言語粗俗,應該都不是皇城司的人。反倒是那幾個一直站在邊上比較冷靜的有點像。


    皇城司,如果能到自己手裏……


    ……


    ……


    ……


    折彥質受了禁軍雜兵的氣,遲遲又不見趙明誠出來解釋,自然憤怒不已。


    “裝模作樣的小人……”


    折彥野也迴到驛館房間裏,見到折彥質罵罵咧咧,“你不是去見你的朋友了嗎?”


    “他是宰相的孫婿,是禦史中丞的兒子,是副計議使的女婿。我隻是武將之後,如何見得這樣的大人物?”


    “我們是將門之後,保家衛國,出生入死是我們的使命。你怎麽羨慕他那樣的人?”折彥野今夜心情分外好,坐下來倒酒喝,“倒是他本就是京城權臣之子,你怎麽和他有了來往?”


    “我以為他和尋常汴京子弟不一樣,沒想到再接觸他竟然是這樣的人。隻怪世事變化好快,他這官職也升的太快了。就是迅雷打在地上,也該有個預兆啊。”


    折彥野卻道,“文臣的手段,一向如此。哪怕再過幾日他做了五品官,我也不奇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以後不必和他再深交了。”


    “是啊,他爹是禦史中丞。我早該想到的。”


    有一件事,折彥野憋不住要關起門告訴折彥質。


    折彥質聽了差點驚唿,“我們要向西夏買馬……可是兩方不是一直有交易嗎?為什麽這次這麽小心翼翼的。”


    “機密。不過此次,我們也要一起跟著出使西夏。你如果要去,也可以跟來。咱們大宋將要發生大事了。”


    “難不成,要滅了西夏?”折彥質隨口玩笑。


    折彥野麵色沉重,“未嚐不可。”


    折彥質瞪大雙目,“可是遼國不是就在旁邊……”


    “機密。小心隔牆有耳。”


    折彥質聽了這新消息頓時理解了今天自己被趕出來,這算不得屈辱,實在是人家秉公辦事。可是在折彥質看來趙明誠隻是個天真赤誠的官二代而已,沒什麽大本事,他寫的詩詞也軟綿綿的,病懨懨的。


    沒想到他現在居然代表大宋出使遼國。


    這是天大的殊榮啊!


    寫詩難道真的能救國?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少了我,我也要去。”


    “那就管好嘴巴。路上都有人盯著,你不要讓皇城司的人難做。”


    ……


    ……


    陝西府,禁軍重重把控的議事廳內,位高權重的人都在這了。燭火高照,堂內一片光明,外有禁軍重重護衛。


    趙挺之坐在上座,眉頭緊鎖。


    折可適反對買馬的做法,“大批量向西夏購馬根本不可能,就算出高價,可是以西夏的本性,他們一定轉頭就告訴遼國。”


    王厚道,“西夏人一向死性不改,今日打的痛了,迴去老實幾天;改天又迴來興風作浪。先帝以青唐設置鄯州,以邈川設置湟州。可是他們在聽說先帝駕崩不久後,立刻就露出狼尾巴,又出現異動。”


    趙挺之心裏犯怵,章惇派我過來明明說是買馬,為什麽這幫人現在都告訴我不能買馬。


    章擇見趙挺之麵色不佳,自己心裏犯怵。趙挺之對外的態度一向很強硬,他是希望恢複大宋的聲威的。但是這件事上,他能扮演的角色已經被定好了,是極其有限的。


    趙挺之當眾抿了口茶,毫不避諱的皺眉。眾將見趙挺之不想說了,都勸趙挺之早些休息,他們各自迴房。


    趙挺之自己暗暗思忖,覺得事情不大對頭。難道說,章惇想借著買馬不成,直接對西夏繼續開戰……


    這才像是,章惇的作風!


    剛得了青唐之地,已經有牧馬之地……


    趙挺之想到這件事的利害相關,不由得害怕。一不小心把茶碗打翻了。


    門外隨行衛隊立刻推門而入,“計議使可有事?”


    “失手打了茶盞而已。大驚小怪!”趙挺之麵有慍色,禁軍見了接連後退。


    “驚擾相公,請相公恕罪。”


    “退下。”


    眾侍衛退出去。


    趙挺之早已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此行竟然比去歲自己出使遼國還要心驚膽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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