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格非等人當日作畫時,抬頭觀看天幕,一行白鷺在高天飛翔。


    隻是等到他們下山時,見到路上掉了一路白鷺、還有野雞野兔掉了一地。


    這些文人雅士,平日裏吃的不是肉,是美味佳肴。


    見到這一地殘骸狼藉,自然搖頭而去。


    李清照和其他少女坐在牛車上,對同齡少女們道,“我覺得兔子肉也挺好吃的。”


    眾閨蜜竟異口同聲搖頭,“嗯——兔兔那麽可愛,怎麽可以吃兔兔?”


    李清照隻能無奈搖搖她的腦袋。


    ……


    隨著出發前往西夏的日子越來越近,趙挺之被加銜無數,位置快接近副相。


    禦史中丞,更是掌管整個禦史台。


    這是個了不得的官職,趙挺之做了這官職,基本上可以保證沒有人敢彈劾當今宰執半個字。


    不管怎麽樣,趙挺之的才華和能力是眾人有目共睹的,可是這喜歡作壁上觀看好戲也是他的老毛病。


    明知朝中很多文臣對章惇不滿,趙挺之並不會去告訴章惇。


    但是現在,他也不會告訴曾布了。


    事情還要從幾天前趙思誠因公事迴到汴京城探望趙挺之說起。


    趙思誠一迴來就對著趙挺之大發脾氣,摔東西砸桌子,“爹,曾家騙了我!讓我娶了一個假貨。”


    趙挺之皺眉,他抿著趙思誠帶來的徑山茶,“想學三哥,也得有那本事,否則本事小,脾氣大,兜得住嗎?”


    “爹,你不知道……”趙思誠氣的剁腳了。


    “把門關上。”


    趙挺之本來就不喜歡曾布,隻是需要他提拔而已。章惇雖然暴脾氣,但是私心不重,國事和私怨孰輕孰重他清楚;曾布不一樣,開局選個趙佶,什麽玩意兒。為了扳倒自己的對手,什麽事都可以做。


    但是他能怎麽辦,章惇看不上他,曾布也瞧不上他,但是願意利用他。


    “和他結親,本來就是我無奈之舉。如今你們兩個成了親,我也被拜為禦史中丞,待時機成熟,我可獨立行事。”


    趙思誠心想,爹難道你一直都不是獨立行事?


    “但是曾布畢竟在樞密院,位高權重。趙曾又是親家,你怎麽可直唿你嶽父的名字呢。”


    “爹,還嶽父呢?曾布找了個庶女打發我!”趙思誠滿肚子的氣。“那個曾筱她本來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平日裏也都是按庶女被教養的。一問三不知。”


    趙挺之聽到,心上被狠狠劃了一刀。


    “庶女?”


    “他拿個庶女騙爹你和我呢?”


    趙挺之捋了捋事情經過,當時確實倉促,趙明誠接連入章府,外頭鬧的沸沸揚揚的,曾家麵子上過不去,但是在自己的堅持下,曾家還是選擇和他聯姻。


    趙挺之笑道,“不奇怪。你嶽父為人一貫如此。”


    “爹,他這不是欺負人嘛。”


    趙挺之看著趙思誠,摸了摸臉頰,“你瘦多了。”


    “如明誠所言,要做就做個好官。去了地方,要摸清底細,自然受累。”趙思誠說到一半,重重捶案,“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就算我不娶曾家女,難道不足娶四品官員嫡女嗎?”


    “你嶽父曾告訴你,他嫁給你的是嫡女嗎?”


    “是啊,他說這是他的寶貝女兒,我還以為是……”趙思誠說到一半打住,呆呆地看著他父親。


    “他說了是嫡女,那就是嫡女。全汴京城的人都認為她是個嫡女,那她就是。事實上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曾家丟麵子,難道咱們趙家就不丟麵子嗎?”


    “爹,孩兒明白了。”


    “此番入京,就為這點事情?”


    “爹,我隻是不想爹還被蒙在鼓裏。爹以後不要再相信曾院士了。”


    “本以為你是最看得開的,結果是個糊塗蟲啊。曾布是什麽人,難道我能不清楚。當初是章、曾家逼著要和我們趙家結親,難道他們是因為看得起我趙挺之所以這麽做的嗎?兩虎相爭,夾在中間的人最難受。”


    “你這個傻兒子,你的婚事,是我再三求曾布才促成的。婚姻不是兒女遊戲,事關你的前程。有曾布那樣一個黨羽眾多的嶽父,對你絕對大有好處。”


    趙思誠氣的發麻,“什麽好處?曾家和章家都爭的你死我活了,我和明誠可是親兄弟。到頭來卻讓我們做這兩家嬌滴滴的兒媳婦,真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曾家的兒媳婦?你覺得和曾家庶女成親委屈了你,實際上全天下幾千萬人排著隊都等不到這樁好事。一日做曾家的兒媳婦,那就日日都是。除非有一天,你能反客為主。既然迴來了,也就去拜見嶽父,帶好禮物,不要失儀。”


    趙思誠再看趙挺之,忽地覺得父親老了很多,於是默然告辭。


    趙思誠還是沒有去見曾布,消化這口氣需要時間。趙明誠知道了一點風聲,親自送了趙思誠離開汴京城走了很遠。一送送到了月亮掛在樹梢上,隨行趙思誠的官吏見了都感慨這兩兄弟感情是真的好啊。


    實際上趙思誠沉默了一路。


    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背影,趙明誠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二哥……”


    “德甫,別送了,迴去吧。”


    “你不早說。”


    趙思誠這才笑了一下,“我和大哥不在,爹可就全靠你一個人照顧了。”


    “二哥你放心。”


    “替爹在章相麵前說些好話,別再成天惦記著玩了。他其實也想為百姓做些好事。”


    趙思誠說罷,頭也不迴的走了,趙明誠一個人站在路上,看著他二哥駕馬車遠去,心中五味雜陳。


    二哥,真是得父親真傳啊,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說。


    趙明誠抬頭看著高掛的明月,自己計劃最重要的一環還沒去做呢。


    迴到家裏,他找到讓工匠精心打造的蹴鞠,換上便衣,頭戴黑色抹額,一個精神小夥出現在鏡中。


    趙煦是短命皇帝,可是趙似也是短命鬼啊。


    次日清晨,趙明誠抱著一顆係著五彩飄帶的蹴鞠,大搖大擺的進了端王府。


    現在,無論是誰穿著再招搖的衣服進端王府都無人在意了……


    端王落魄,已經數月無人登門。


    經曆了一場不成功的宮廷政變,又被章惇當麵譏諷。那日冊立嗣君,諸位親王都是到場的。


    趙佶經曆這一迴羞辱自然病重,接連病了半個多月,靠著書法丹青硬生生自己撐過來了。


    這一番經曆讓他看清了誰人是真心,誰人是假意。真相很殘酷,除了高俅,沒一個是真心對他的,他們不過是把自己當棋子罷了。


    趙明誠過來看望他,趙佶還很驚訝,他可是當今汴京城的風雲人物,“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不怕外人指點嗎?”


    “我問心無愧,沒有什麽可怕的。再說了,如今端王殿下門前冷清,又有誰會想到還有人登門拜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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