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師彈了一曲下來,音聲婉轉,隻可惜趙明誠平時不怎麽聽曲兒。


    他對這些音律什麽的不甚在行。


    隻覺得旋律迴環往複,聲音低靡,完全沒有現代電子音樂帶勁,一點也不高亢。


    聽說這就是吳儂軟語。


    嗯……適合家裏嫂嫂唱給小妹妹聽。


    趙明誠眉頭一皺,李師師自然驚訝。


    但凡聽過她唱曲子的人,沒有不說好的。


    李師師停下來,“小官人為何這般神情?可是我這曲調彈得不對?”


    趙明誠道,“彈琴的人好,彈的曲子不妙。”


    李師師噗嗤一笑,她捏著蘭花指,卻又似笑非笑,“那還請小官人指點一二。”


    趙明誠摩挲著大腿,昂首問道,“你是不高興嗎?”


    李師師蹙眉,“小官人這是何意?”


    “姑娘彈得這調子沒有大氣之感,若是不見你在這笑盈盈的唱曲調,單從外麵聽,還以為有個小姑娘在角落裏正哭呢。”


    李師師抱住琴,“這首曲子,我們人人都是這個唱法,也都是這個曲調。若是按照小官人這麽說,我怕是不能如小官人的意了。不知道小官人想要聽的究竟是何樣的曲子?”


    趙明誠晃了晃酒杯,“我記得我以前也聽過唐音,十分大氣。最出名的還屬那首《蘭陵王入陣曲》。聽得我熱血沸騰,聽完後神清氣爽,心情舒暢。你這音樂,就像是媽媽哄孩子一樣的小調,聽多了骨頭都軟了。”


    李師師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她的曲調,自然心裏不樂意。


    “《蘭陵王入陣曲》,我從未聽過。”


    “這蘭陵王入陣曲,歌頌的是北齊勳貴蘭陵王。我最佩服的皇帝唐太宗也喜歡這首曲調,後來這首曲子成了宮廷音樂,被諸將喜歡。”


    “可惜奴家隻是個賣藝之人,一生連宮廷大門都不得入,如何能聽過這種曲調。”


    “那就可惜了,這曲子你也應該聽聽,氣勢猶如東奔大海。隻可惜我不懂音律,不會彈奏,隻能在旁聽聽。”


    李師師覺得姓趙的小官人倒也有趣,“不知小官人可有曲譜?”


    “曲譜?”


    “有了曲譜,我可以試著一奏。樊樓裏精通音律的姐妹們眾多,隻要有了曲譜,小官人想聽奴家便可以奏給官人。”


    “那好,我迴去就給你找找。隻是在這期間,你可不許找別人。”


    李師師不解,“找別人?”


    “在我把曲譜給你找迴來之前,你得答應我不許見其他客人。”


    李師師皺眉,這個人真是無禮,他把這當什麽地方了。


    “恕難從命。”李師師辭曰,隨後就要抱琴走人。


    趙明誠不知道哪裏得罪她了,連忙上去拉住她的衣服,“哎!你別生氣啊。”


    李師師的裙子被趙明誠踩住,自然被他絆倒。


    趙明誠倉促去扶她起身,趙隨安剛巧推門而入,一進來就見兩人抱在一起,連忙捂住眼睛退出去,“郎君你這就開始了。不愧是郎君啊,一來就上手了。郎君成男人了!”


    趙明誠意外看到李師師那裏,心歎,好大好白啊!


    李師師羞紅了臉,同時也非常生氣,姓趙的這麽直白,未免太輕浮了!


    “官人,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把你趕走了。”


    趙明誠退開兩步,坐在座位上。


    “李姑娘,今日是我不對。”雖然我壓根啥錯都沒有,但是我還是認了。


    李師師抱著琴,將哭未哭,“小官人可還要什麽想要聽的曲子嗎?”


    趙明誠道,“我本不聽曲子的人,今日因為你來,所以多聽了一首。”


    李師師這才坐下來,看著他也不像是撒謊。


    “江南曲調,都是這個風味。小官人說的也確實不錯,確實像是媽媽哄孩子睡覺的小調。小官人想聽的那種,想必是漢唐時期傳下來的大調,必定是氣勢磅礴。”


    趙明誠幾番忍耐,最終開門見山,“姑娘可想過被人贖身?”


    李師師搖搖頭。


    “你竟然不想?”


    “我已經記不清公子是說過這話的第幾人了?”


    “什麽?我竟然不是第一人。”


    李師師笑笑,眼底帶著些輕蔑。


    “贖你可要多少錢?”


    李師師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兩?”


    李師師搖搖頭。


    “難道是五千兩?”


    李師師點點頭,又不輕不重的道,“白銀。”


    趙明誠身子一僵,他心裏嘀咕,“五千兩白銀。我做了一首詩,官家親自出手賞我也隻是一千兩黃金。


    雖然你貌美如花,天生尤物,可是贖身價竟然有五千兩白銀。這個樊樓可真夠黑的。


    罷了,如此天姿國色,要是能把她抱迴家,五萬兩都值得。”


    李師師見趙明誠麵露難色,嘴角輕輕揚起,十分不屑。


    “若要留宿,一宿一千兩銀票。若要聽樂,一宿一百兩。”


    趙明誠問,“東京魚龍混雜,姑娘身在樊樓,人不由己。萬請自重。待我籌夠金銀,到時候親自來贖走姑娘。”


    李師師聞言一怔。


    他如此年少,雖然看著天生貴氣,可是五千兩白銀,尋常人怎麽拿得出來。


    “怎麽?你不信我?”


    “我與小郎君非親非故,僅僅一麵之緣,小官人怎麽會想著贖我迴家呢?”


    “這說明我是上天派來解救你的人啊,你可一定不能自甘墮落。在這乖乖等我,我肯定拿著足夠的錢來贖你。”


    趙明誠想著,他得給李師師留個信物什麽的,可惜想留個玉佩卻沒帶玉佩。


    “你有筆嗎?”


    李師師懵了。


    “你給我紙和筆,我與你簽字畫押,我若是不能贖走你,我以後就不在汴京混了。”


    李師師權當是這少年一時興起玩遊戲,遂取來紙幣和他一起簽字畫押。


    燭光燈影綽綽,趙明誠異常嚴肅的寫下這首詩。


    李師師看著這字跡,又聯想他的名字,頓時知曉了趙明誠的真實身份。


    難道他就是汴京那個少年才子趙明誠?


    趙明誠寫好字,又在胭脂盒裏按了手印,隨後拉著李師師的手也在上麵就要畫押。


    李師師驚愕,“郎君這是做什麽?”


    “我今和你畫押,立誓要把你贖出青樓,為的能讓你我以後長相廝守。可是你也得守約,在我贖你之前,你不可隨意和其他男人見麵。還有若是有人為難你,你要知會我。”


    李師師心下想,這個人怕是傻的。


    “我不會畫押的,你這人簡直是胡鬧。”


    趙明誠才不管,拽著李師師就畫了押,“這是你我兩人之間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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