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州試,隻是考進士的第一關,趙挺之覺得現在高興還是太早了。


    就怕現在在朝堂上得意,以後趙明誠在禮部省試和殿試上不如人意,現在有多高興,以後旁人就要數落自己。


    低調!一定要低調!


    “官家,我的小兒子素來性情頑劣,從不用功讀書,如今偶然得了汴京解元,實在是祖先庇佑之功。小兒無才無德,不值得官家如此誇讚。日前官家有意要見犬子,老臣擔心他年輕不懂事,口無遮攔衝撞了陛下,是以不敢再提此事。”


    趙煦其實很欣賞趙挺之。


    雖然趙挺之這個人有時候確實奸猾了些,但是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確實有點東西。


    能沉得住氣。


    “趙相公實在是過謙了。”


    蔡京在一旁候著,官家獨獨點了趙挺之兒子的名字,可見他寶貝兒子蔡攸連頭三名都沒搶到,否則官家也不至於完全不提他蔡京。


    朝會散了,諸臣向趙挺之道喜。


    趙挺之一一客氣迴應,隨後卻抹了一把汗。


    他是真的緊張啊。


    小兒子中了,不會存誠又沒中吧。


    他快步迴家,見自家兒子三人又點了盒食,店鋪裏小二已經把菜品提了過來。


    趙存誠苦讀了三十年,都沒拿過汴京解元,卻被趙明誠一舉拿下,自然麵有愧色。


    趙思誠渾水摸魚過了第一場考試,尚且有些興奮,隻是他仍然不知道他三弟到底是怎麽混成第一的。


    汴京城人才濟濟,在汴京能做解元,日後基本上可以穩進殿試。


    趙挺之看了看趙存誠的神色,小心聞道,“你中了?”


    “中了。”


    趙挺之又看向趙思誠,“你呢?”


    “中了。”


    趙明誠像剛逮了老鼠的貓似的,驕傲地坐著,等著他父親問他。


    趙挺之一屁股坐下來,卻異常嚴肅地看著他問,“德甫,你是不是作弊了?”


    “冤枉啊!爹。你可是我親爹,你怎麽能懷疑我呢?”


    趙挺之看著滿盤珍饈,硬是沒胃口,他倒了一杯清茶潤了潤喉嚨。


    “你小子,此番已經是聞名汴京了。”


    “爹,難道你已經知道了。”


    “今日我在朝堂上,官家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說你中了第一名。”趙挺之這才把自己的長翅帽摘下來,額頭前滿是汗水。


    趙存誠小心翼翼地接過帽子,“爹這是?”


    “在汴京這樣的地方,最忌諱的就是出名。你何時見過丞相大搖大擺地出入市井之中,又何時見過丞相之子在外拋頭露麵?你才十七,寫了兩首詩就已經名動天下,如今又考了汴京解元。整個汴京城的人都在盯著你。”


    趙明誠直言,“孩兒不曾考慮過這些。我隻是盡力而為,解元是我自己憑實力考的。我怎麽知道我會考解元呢?”


    趙思誠明白趙挺之在擔心什麽。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我正是此意。”


    趙明誠見老父親和兩個哥哥都是一個意思,想讓他以後低調點,他自然答應。


    “那我以後不去什麽詩會了。”


    趙挺之仍舊一臉愁容。


    “遊園會我也不去。”


    趙挺之稍微舒展眉頭,卻仍舊閉口不言。


    趙明誠看了看大哥二哥,趙思誠拿手比劃著用手運用蹴鞠的花樣。


    趙明誠皺著眉,那可是我抱大腿的神器!但是他見趙挺之不肯退步,隻好假意道,“以後我就在家裏好好讀書,不再踢球。”


    趙挺之這才笑起來,“好,孺子可教。今日你既然對我發了這誓言,若是再被我發現你不務正業,每日玩什麽蹴鞠,我就把你關在城外的宅子裏。我的話,你可記清了。”


    “記住了。”


    趙挺之抱著他的官帽去後堂了,留下趙明誠對著一桌子可口飯菜難以下咽。


    “讀書讀書,宋朝就是被你們這幫讀書人害了的。”


    趙存誠和趙思誠聞言一驚,“小子,怎麽說話的,爹隻是叫你低調,也是為了你好。你說你若是接下來的考試都不理想,如蔡攸那些公子,如何會輕易放過你。詩會的事情難道你忘了?”


    趙存誠問,“詩會?你們居然參加詩會不叫我?”


    詩會上總是有神仙姐姐。


    趙明誠不悅,已經起身不打算吃飯了,“容我好好想一想。”


    趙思誠道,“這麽多菜,我們兩個怎麽吃得完。”


    “叫兩個侄兒過來。”趙明誠說著,人已經出門了。


    趙挺之的話,讓趙明誠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趙父怕他跌下汴京才子的神壇,日後無法自處。


    趙明誠迴了自己的房間,看著寶貝蹴鞠,他想把球封在箱子裏,但是又舍不得。


    “難道我的蹴鞠計劃這就以失敗告終了?”


    趙明誠換了身白色直綴,裹了巾,十分低調的裝束。趁著家人不注意,帶著趙隨安出來逛街。


    這裝束,一看就是很普通的書生,鑽入汴京的街道,沒有人主動注意趙明誠。


    《清明上河圖》,也不過畫了汴京三分之一都不到的神韻。


    汴京,匯聚了天下的美食、人才、美女。


    每一家店鋪,都是有些來曆的,北方羊肉館子,南方蔗糖糕點,蜀地火鍋、江浙鮮蝦,四麵八方的美食都在街道上。


    “郎君,咋們去哪啊?天快要黑了,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吧。”


    趙明誠左看右看,猛地發現自己走到了妓院門口。


    樊樓——


    鬥大的牌匾掛在二樓,門口還有兩個壯漢守著。


    樊樓,汴京第一樓,也叫天下第一樓。


    趙隨安小聲道,“郎君,今日沒有二公子在,這可是絕佳的機會。”


    趙明誠一笑,“你提醒的極是。”


    趙明誠隻恨自己今天裝扮太素了,但是他腰包很鼓啊。這時候,天還沒黑,來的人很少。


    老鴇也不知在哪,趙明誠進了樊樓,見一樓大廳裏擺著幾張八仙桌,隻有幾個閑人在喝酒,一個女子都不見。


    “這就是樊樓,未免名不副實。”


    一個長相標致的高挑女子忽地從後麵冒出來,“小官人這話說的,可見是第一次來。樊樓自有樊樓的規矩,不同於尋常煙花之地。”


    “有點意思。”


    “我叫鬆雲。”她頭頂戴著兩朵鮮花,不俗不妖,音聲婉轉。趙明誠看向她腰間,竟然別著一本薄薄的書。


    趙明誠驚訝,這個樊樓是大嫂不讓大哥去的那個樊樓嗎?


    將書別在腰間的女子,能低俗到哪裏去,趙明誠肅然起敬,出口道,“鬆雲姐姐好。”


    【明天重量級的人物都要出場了,希望大家能給個追讀,穩定支持一下。好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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