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一愣,停步迴頭,隻見他麵色陰沉的站在大門口,一臉要找人麻煩的樣子。


    可是,為什麽找上自己?


    而且當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卻又一句話不說,隻低著頭,唿哧唿哧的盯著自己看,唿出的熱氣噴在商如意的臉上,滾燙的感覺甚至讓以為他還在病著。


    商如意道:“怎麽了?”


    “……”


    宇文曄隻瞪著她,卻不說話。


    又像是,說不出來。


    商如意實在不明白他到底要跟自己說什麽,但既然他說不出來,自己倒是有話要跟他說,於是看著他的眼睛道:“對了,剛剛我聽玉——哎?”


    她的話沒說話,卻見宇文曄轉身就往裏走去。


    商如意一時間都傻了,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好像有點氣衝衝的樣子。


    到底怎麽了?


    而且,周圍跟來的仆從也不少,大家看到二公子這樣理也不理這位少夫人,臉上都露出了一些或輕蔑,或鄙夷,甚至有看好戲的神色,也不多說什麽,都紛紛散開,隻留下商如意站在門口。


    就在她有些尷尬的時候,錦雲從旁走了過來。


    她也看了一眼宇文曄的背影,然後輕聲對商如意道:“少夫人……二公子他,怕是這些日子的心情都不會太好,少夫人多擔待擔待。”


    “……”


    看了她一眼,商如意原本有些火氣,這個時候也壓了下去。


    是啊,母親過世,他連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這種遺憾和痛苦,也難免會讓人性情大變,甚至喜怒無常,商如意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我不在意。”


    錦雲道:“辛苦少夫人了。”


    商如意擺擺手,示意她去忙她的,自己也打算下去再說。


    正當她也準備往迴走的時候,突然又看到一個茶房的人拎著食匣從側門走了出去,見到這一幕,商如意停下了腳步,左右看看,正好看見穆先帶著兩個手下從外麵進來,立刻叫住了他。


    “穆先。”


    看見是她,穆先的臉色還好,但他身後的兩個人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卻還是跟著穆先過來對著她拱手行禮。


    “少夫人有何吩咐?”


    商如意道:“我想讓你的手下出去辦一件事——”


    她的話沒說完,那兩個手下立刻不冷不熱的道:“我們兩下麵還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商如意一愣,再看向穆先,隻見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苦笑著說道:“少夫人,最近府上事情太多,我的人……也都不夠用了。”


    “……”


    商如意也明白,自從出了雁門郡那件事後,穆先對自己麵子上還過得去,可他手下的人目睹了那一幕,全都對自己冷言冷語,幾乎不再把自己當少夫人看待了。


    人心,強求不來的。


    商如意歎了口氣,道:“無妨,你下去吧。”


    穆先看了她一眼,隻能轉身離開了。


    就在商如意有些寥落的站在門口,沉默了許久,正準備轉身迴靈堂上的時候,背後的大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喚她——


    “小姐!”


    商如意一聽,急忙迴頭,卻見高封帶著幾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商如意忙迎了上去:“你們怎麽來了?”


    高封的手中還捧著錦盒,說道:“國公夫人過世,我們想了想,無論如何都得上門吊唁。雖然老爺夫人獲罪流放嶺南,但若少夫人的娘家一個人都不過來,將來少夫人在婆家就難處了。”


    “……”


    商如意一聽這話,頓時感到鼻頭一酸。


    她其實已經不寄望沈府的人還能為自己做什麽,畢竟出嫁的女子,接下來的人生都應該是自己走下去,卻沒想到,哪怕舅父舅母已經不在家了,高封和陳伯還能為自己著想,在這個時候上門,對自己而言的確是一大助力。


    原來這麽些日子過去了,終究還是有愛著自己,關心自己的人。


    她的眼睛都有些發燙,紅紅的看著高封:“多,多謝。”


    一聽這話,高封頓時慌了:“小姐這話就言重了!”


    正好這時,圖舍兒也帶著人走了過來,一看到高封,高興得急忙撲了上來,商如意立刻讓她帶著自家的人進去吊唁,靈堂上又是好一陣熱鬧。


    不過,他們也並沒有停留太久,吊唁之後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告辭離開了。


    商如意親自送他們到門口。


    似是難得見到家裏來的人,還跟他們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迴來。


    這一天,又是這樣忙碌著過去。


    到了晚上,賓客反倒來得比白天,甚至比前兩日都更多了,商如意多少明白,應該是“輔國大將軍”的緣故,許多家中原本在辦事的人都紛紛上門,也不敢說道賀,但吊唁之後都是在圍著宇文曄轉。


    又招待完一眾賓客,商如意邁著僵硬的兩腿迴到靈堂。


    剛走進大門,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她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就在這時,身後一隻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扶著她穩住身形。


    商如意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迴頭,卻對上了一雙冷峻的雙眼,頓時一身的冷汗又莫名的縮了迴去。


    是宇文曄。


    他大概也是累了一天,加上病剛好,臉色仍然蒼白,眼底還有些沉沉的烏色,這讓他的目光更顯得陰雲密布,被他一看,就有一種烏雲罩頂的錯覺。


    商如意結結巴巴的道:“你——幹什麽?”


    “……”


    宇文曄隻看了她一眼,那隻手重重的鬆開,然後轉頭道:“圖舍兒!”


    圖舍兒立刻上來:“姑爺。”


    “把她帶迴去休息。”


    “……哦,是。”


    商如意急忙道:“我不用,那邊還有——”


    話沒說完,宇文曄幾乎是咬著牙又瞪了她一眼,商如意沒說完的話被嚇得硬生生的咽了迴去,想了想,隻能點點頭:“那,我迴去躺一會兒,躺一會兒就起來。”


    宇文曄像是懶得跟她說話,轉身就走了。


    圖舍兒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顯然感覺到兩個人氣氛不對,好半天才敢湊上來,扶著商如意往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問:“小姐,姑爺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他好兇。剛剛跟禮部的那幾位大人說話的時候還挺和氣的,怎麽一對著你,就兇神惡煞的。”


    “……”


    商如意想了一會兒,才苦笑著說道:“他的母親過世了呀。”


    “……”


    “誰的親人離世,自己還能心情好呢?可是,他身在那個位置,又剛被冊封為大將軍,人家說是上門來吊唁,其實是上門來賀喜,他隻能和顏悅色的,心裏到底還是難過。”


    圖舍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裏難過,也不該拿你撒氣啊!”


    商如意沉默半晌,最終苦笑了一聲。


    她還以為,經曆過昨天的事,兩個人的關係能更親近一些,沒想到,新月公主一出現,就像是照妖鏡一般將自己那一點邪念給照得無所遁形,也把自己打迴了原形,在宇文曄的眼裏,她真的什麽都不是,今後也不必再胡思亂想了。


    兩人迴到房中,圖舍兒給她鋪好了床,服侍她洗漱一番然後躺下,又在手邊的小幾上放了熱茶和點心,說道:“奴婢還要去外麵看著,小姐睡著醒了如果覺得餓,先吃點這些墊墊,然後再吩咐我去廚房。”


    商如意躺在床上,笑著擺擺手:“去忙你的。”


    圖舍兒便退了出去,順手關好了門。


    她一走,屋子裏自然就安靜了下來。


    商如意雖然疲倦,可大概是累過頭了,一躺下來反倒沒了睡衣,就隻睜大了雙眼,先是看著頭頂的帷幔,又轉頭看了看這個靜謐空曠的屋子,少了一個人,的確空洞得很。


    說起來,已經好幾天沒迴屋睡覺了,隻有昨晚——


    昨晚……


    一想到昨晚,她的臉忽的一下又有些發燙,尤其想到就是在自己躺著的地方,宇文曄昨夜就躺在這裏,而自己為了不讓他起身,竟然撲到他身上壓住他……


    當時自己是怎麽想的?


    宇文曄大概也是沒力氣推開她,若是換了平時,怕是早就跟自己翻臉了。


    想到這裏,她又是羞愧,又是羞恥,忍不住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悔恨的心情來來迴迴,幾乎像潮水一樣讓她窒息。


    終於,在這樣潮水般的情緒裏,她慢慢的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可是,睡著睡著,那潮水般洶湧的感覺好像又一次圍了上來,鋪天蓋地的將她包裹住,商如意下意識的伸展了一下四肢,動不了,又深吸了一口氣,連唿吸也很勉強。


    她立刻不安的掙紮起來。


    可越掙紮,越發現自己動不了,不僅動不了,好像還有什麽東西,壓在她的身上,控製她的身體,更控製著她的唿吸。


    商如意終於在窒息中勉強睜開了雙眼,可一睜開眼,她整個人卻嚇得僵住了。


    她的身上,竟然壓著一個人!


    壯碩的身形,如同一座山一般將她整個人都覆蓋住,而她的兩隻手,也被人扣在身側,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予取予求,毫無保留的樣子。


    更令她窒息的是,正當她驚訝得險些驚唿出口的時候,這個人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是,宇文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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