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商如意隻感到自己被雷電擊中一般,全身麻痹,甚至失去了一切的感知。


    不,還留下一點。


    是痛。


    她的嘴唇在被用力的撕咬著,隻片刻,便被咬破了皮,出了血,剛嚐到的一絲鹹腥滋味立刻又被宇文曄卷走——他就好像一頭徹底放棄了自我禁錮,咆哮貪婪的兇獸,在她的唇上征伐肆虐。


    不一會兒,鮮血的滋味已經彌漫在了兩個人的唇瓣間。


    而那血腥的滋味,也終於讓她找迴了一點感知。


    “你——”


    商如意呢喃著擠出了一個字,就立刻又被宇文曄吞噬,他用力的吻著她,好像要把自己這些日子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傾瀉到她身上。


    而商如意,更痛得厲害。


    她掙紮起來,伸手去推拒那壓在自己身上的胸膛,可不管她怎麽推,怎麽捶打,眼前這個男人強悍的身軀就像是大山一般,無法撼動半分。


    唿吸,被完全操控,甚至窒息。


    他好像,想要殺了她!


    幾乎瀕死的絕望令她已經虛軟的身體終於爆發出一點力量,商如意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的將他推開,紅著眼睛道:“你瘋了嗎?!”


    可話沒說完,又被宇文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重重的在她已經被血沁潤得鮮紅的唇上咬了一口。


    那鑽心的痛,痛得她直哆嗦。


    眼看著宇文曄又要吻下來,商如意拚命的推開他,掙紮間也不管不顧的嘶聲吼道:“這裏是寺廟!”


    甚至,越過他冷峻的雙目,商如意一眼就看到他的身後,那普度眾生的菩薩,正低垂著雙眸,注視著她。


    也注視著他們。


    這裏,是舉行法會的大岩寺,是供奉三聖的佛堂。


    是世間最清聖的地方。


    他,卻在這種時候,對她做這樣的事!


    商如意又羞又急,可宇文曄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峻,甚至在這一刻,更多了一分狠戾,他低頭,用力的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咬牙道:“寺廟又怎麽樣?神佛又怎麽樣?你忘了我跟你的第一次,是在什麽地方?”


    “……”


    商如意一怔。


    下一刻,她的臉就紅透了。


    怎麽可能忘,又怎麽忘得掉?


    他們的第一次,就是在佛寺內,那個時候,她的一顆心都放在他的身上,也將一切都許給了他,更是容忍了他在半岩寺中——


    與那時一樣,他擁著自己的雙手,他的吻,甚至連吹拂過臉頰的氣息,都沒有變過。


    感覺到她的臉頰滾燙起來,而宇文曄的眼神似也有了一瞬間的柔軟,但隨即,卻又更冷厲了幾分,沉沉道:“我告訴過你,我不信神佛,不拜神佛,可剛剛那一瞬間,我竟然也想求神佛。”


    “……”


    “求他們讓你忘記那一切,也求他們讓你明白我。”


    “……!”


    商如意的心一沉,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看他。


    這一刻,宇文曄冷厲的雙眼中透著一點刺目的紅,不知是映著兩個人唇瓣上的血色,還是他的心神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更令他的眼神增添了幾分嗜血的陰沉。他道:“可我還是錯了,神佛根本沒有用;靠你,也沒用。”


    “……”


    “你比我想的,要蠢得多!”


    “你——”


    突然被這樣的羞辱,商如意又氣又急,不僅想要掙脫他,更怒火中燒的想要打他。可雙手甚至還沒來得及抬起,就被他用力抓住扣在冰冷的門板上,甚至這一次,他絲毫沒有吝惜自己的力氣,將她整個人幾乎都駕起來,用力的撞到門板上。


    哐啷一聲,那沉重的悶響響徹了整個寂靜的佛堂。


    仿佛,還傳得更遠。


    商如意頓時戰栗起來——這裏,是大岩寺!


    甚至,就在這裏不遠處,就是那講經堂,剛剛那三聲罄聲,已經是內壇法會結束的標誌,那裏的人應該都在往外走,也許就要走到這裏來了。


    若被人發現他們,若被人看到他們——


    商如意簡直不敢想!


    她頓時急得紅了眼,啞著聲音道:“你瘋了,你快放——”


    可話沒說完,宇文曄的眼睛比她更紅了幾分,惡狠狠的盯住她,再一次低頭,用力的堵住了她的嘴,也將後麵的話徹底的咬碎在了兩個人的唇齒間。


    “唔!”


    商如意所有的掙紮和唿救都被這一刻他滾燙的氣息和用盡全力的吻碾得粉碎,她掙脫不了,隻能在這個男人幾乎暴戾的氣息中討得一絲唿吸,可隻是這一絲的生機,卻讓她模糊的聽到外麵好像真的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不知是她聽錯了,還是這一刻沉重的心跳的錯覺,她甚至覺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就要走進佛堂了!


    但宇文曄,他好像沒有聽到,又好像聽到了,卻根本不在意,隻狠狠的噬咬著她的唇,用力的吻著她,將她最後一點氣息都奪走。


    “不——”


    商如意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在他的糾纏和折磨中,發出了這一聲幾乎破碎的低吟。


    下一刻,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眼淚滴落,流淌到了兩個人的唇邊,立刻就被卷裹進去,在鮮血的鹹腥味之間,又添了一份鹹澀滋味。


    那滋味,刺激得宇文曄整個人一顫,一下子停了下來。


    他低下頭,那雙近乎狂發得發紅的眼睛,終於在這一刻找迴了一點冷靜和自持,也終於清晰的看到,懷中的這個小女子臉色慘白,嘴唇紅腫,更染著淒豔的血色,被他蹂躪得狼狽不堪,幾乎快要破碎的樣子,心中那一股惡氣一下子消散了。


    連他的手,也軟了下來。


    可他仍然抱著她,不願放鬆一分一毫,隻是在看著她的時候,終於冷靜了下來。


    “商如意……”


    他喊著她的名字,雖然隻是在兩個人之間,最輕最細的低喃,可落在商如意的耳中,卻仿佛雷霆一般,她戰栗著,淚水更是不斷的滾落下來,也徹底打破了她剛剛那脹鼓鼓的,慍怒的假象。


    她沒有那麽堅強,也根本沒有力氣和這個男人對峙。


    她怕被人看到後的羞恥,更不敢麵對這個男人的怒氣,可這個男人,卻偏偏在她最脆弱的地方讓她痛,讓她流淚。


    眼看著商如意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般軟倒在他身上,他的靈魂,好像也經受了一番撕裂的痛。


    他紅著眼喃喃道:“我隻這樣吻過你,我也隻想吻你……”


    “……”


    “商如意,你明不明白?”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向來堅定的聲音,竟似也有了一絲顫跡,連帶著他緊貼著她的胸膛,仿佛也在這一刻隱隱的顫動著。


    商如意的心,也顫抖了起來。


    她抬眼,淚水朦朧的視線中,他的目光漸漸的柔和下來,仿佛剛剛那一陣熾熱的吻終於融化了他眼中、心上的堅冰,而再看向她的時候,那目光在溫柔中竟有了一絲恍惚。


    他輕聲道:“從我懂事起,母親就因為生了炎劼而體弱多病——其實,就算沒有炎劼,她的眼中也隻有父親,我們雖然是她的骨肉,可對她來說,這世間沒有比父親更重要的人。


    “我被所有人照顧,明明過得很好,可我的心裏——沒有人知道。


    “而那個時候,她就出現了。


    “她總是讓我進宮去,教我讀書寫字道理,教我為人做事,更安慰了我那些歲月裏所有說不出的苦……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她也很寂寞。


    “她是被文帝和杜皇後選中,作為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教導,再放到那個人的身邊,她生命中的一切都是被規範好的,更預定好的。就好像,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感情。


    “可我知道,她是有的。


    “隻是那個人,沒有!


    “所以,她把她想要說的,但那個人不願意聽的話,都告訴了我——她告訴我為君之道,跟我說君如舟,臣如槳,民如水;她還說,男子當胸懷天下,建功立業,再談兒女私情……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沙啞,更帶著幾分從心底裏散發出的沉重,道:“莪走到今天,所有的力量,智慧,理想,都是她給的。”


    “……”


    “她,是個完美的女人,是我心中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人。”


    “……”


    “她比任何人都好,我否認不了。”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商如意隻覺得心口空空的。


    她知道自己並不妒忌,也的確沒有妒忌的任何情緒——誰都抗拒不了,在寂寞歲月中能有這樣一個溫柔的人的陪伴。


    甚至,她剛剛的話,也沒有騙他。


    哪怕是她自己,也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


    想到這裏,商如意苦笑了一聲,抬起頭來看向宇文曄,輕聲道:“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了。我——”


    可她的話沒說完,卻感覺到宇文曄的氣息又是一沉。


    他低頭,看著她閃爍得幾乎快要破碎的目光,沉沉道:“可是,我從來不想擁抱她,更不想吻她。”


    “……!”


    “她沒有教過我的,我卻在你身上學會了。”


    “……”


    “我才知道,我會想要擁抱一個人,吻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她。”


    他說著,深深的看向商如意震愕得忘記了唿吸,更不敢唿吸的樣子,一字一字的道:“商如意,你明不明白——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但我隻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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