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當庭翻供,王允徹底懵逼了!


    數日後。


    清晨。


    雄雞報曉,朝霞滿天。


    皇宮,崇德殿。


    劉宏身穿帝王冕服,頭戴珠簾冠,端坐在上首主位,下方群臣分列兩旁。


    伴隨著一陣鍾鼓齊鳴,廷議正式開始。


    劉宏將近來的事情簡單處理過後,便準備退朝休息。


    忽然,下方郭昀橫出一步,欠身拱手:


    “陛下,臣郭昀有事啟奏。”


    “你的主要任務,便是審左昌,若是其餘事情,朕一概不理。”


    聽到郭昀的聲音,劉宏心底積壓的怒氣,噌得竄到了嗓子眼裏,一道森冷如劍的目光,直接打了過來,彷佛一柄利劍,架在了郭昀的脖頸上。


    若是平日的郭昀,肯定會嚇得魂飛魄散,垂頭铩羽,不敢抬頭直麵皇帝凜冽的目光。


    但是今天......


    郭昀卻是昂首挺胸,自信滿滿,欠身拱手,聲音洪亮:


    “臣所奏之事,正是關於前任涼州刺史左昌倒賣軍資一案。”


    “此乃左昌所供的證詞,還望陛下過目。”


    言至於此,郭昀從袖口中取出絲絹,雙手呈送皇帝。


    刹那間,滿殿文臣武將盡皆駭然,七嘴八舌,熱議沸然:


    “終於有結果了,不容易啊,郭廷尉這迴立功了。”


    “我倒要瞧瞧,這次閹宦要如何抵賴,這可是倒賣軍資的大罪!”


    “希望陛下這次莫要偏私,否則我等必定不答應。”


    “沒錯,絕對不能答應。”


    “咱們等王子師的信號。”


    “放心,明白。”


    “......”


    王允深吸口氣,麵上雖然保持鎮定,但內心卻是萬分激動。


    他期待這一日,已經許久了。


    今天!


    便是發起對閹宦總攻的日子。


    為了能夠一舉扳倒張讓、趙忠,他們的確做了很多的準備。


    目光緩緩掃過滿殿的文臣武將,眾人暗暗頷首,示意王允一切早已準備就緒。


    王允因此愈加自信,端立於群臣之中,猶如鶴立。


    此刻,中常侍張讓則正好相反,麵上雖然驚恐,但實際上,內心極其平靜。


    因為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這一次的防禦反擊戰,絕對要讓王允這廝,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呈上來!”


    皇帝劉宏同樣對結果期盼已久。


    但與此前執著於左昌案子的真相不同,有了這些天張讓的吹風,讓他對本案牽扯到了政治內鬥,頗為上心。


    他要親眼瞧瞧,左昌的這份證詞中,矛頭是否直指張讓、趙忠!


    接過絲絹的一刹那,劉宏快速展開信箋,大眼珠子上下一翻滾,匆匆掠過前方案情的始末,直接進入到對某人的指控。


    張讓!


    趙忠!


    果不其然,還真是直指二人。


    劉宏原本舒展的眉頭,在這一刹那緊緊皺起,兩道眉峰之間,彷佛擰成了一座火山,心頭的怒火已然竄到了麵上,似乎隨時都要爆發。


    下方郭昀見此一幕,暗暗鬆了口氣。


    沒錯!


    正是這樣的表情。


    畢竟,那可是倒賣軍資的大罪啊,即便是張讓、趙忠,也絕對不能輕饒。


    皇帝陛下越是憤怒,扳倒張讓、趙忠的可能性,便越大!


    他試著扭頭瞥向隊列中的王允,匆匆打了個眼色。


    王允頷首示意,表示自己時刻準備著,給張讓、趙忠以致命性的進攻。


    甚至,一旁站著的大將軍何進,同樣頷首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給予配合,誅滅閹宦,在所不辭。


    能夠團結的力量,已經全部團結起來,皇帝陛下一定遷怒於張讓、趙忠,便是他們發起總攻的絕佳戰績!


    可是......


    情況怎麽有些不太對勁兒?


    按照常理,皇帝陛下的怒火應該已經飆升到極致,手中的絲絹肯定會直接砸到張讓、趙忠的臉上,然後拍案而起,厲聲斥責,嚇得張讓、趙忠紛紛跪地,不停磕頭求饒才對!


    但是現在,原本已經緊皺的眉頭,居然稍稍有些舒展,充滿怒火的眸子,溫度也隨之下降,那雙上下翻滾的目光,兇戾的氣息正在減弱。


    嘶—!


    郭昀驚詫,不自禁倒抽一口涼氣。


    他努力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絲絹上的供詞有問題?


    可是,這份供詞是他們數人整理出來,一起審核過的,沒有一點紕漏,別說是皇帝了,就算是郭昀、王允瞅上一眼,都會被氣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發現不對勁兒的不止郭昀,甚至連王允此刻都愣住了,臉上的平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內心則是在胡亂猜測,這絲絹上的供詞,到底哪裏出了事情,為何陛下沒有因怒爆發,直指張讓、趙忠?


    即便是腦子慢半拍的大將軍何進,此刻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他試著偏頭瞥向王允,企圖從他那裏找到答案,可誰曾想,竟連王允都是一副懵逼不知所措的模樣。


    怎麽迴事?


    這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正當群臣各個陷入疑惑之時,上首的劉宏終於動了。


    但是,他並沒有發火,而是將手中的絲絹,遞給了中常侍張讓,冷聲道:


    “讓父,你自己瞧瞧吧,這是左昌對你的指控。”


    “單從證據鏈上來說,毫無半點紕漏,關於此,伱作何解釋?”


    接過絲絹的張讓,驚慌地將其展開,眼珠子上下一翻滾,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陛下,此乃左昌對老臣的汙蔑啊,老臣完全不知道上麵的事情。”


    “還請陛下明察!”


    言罷,張讓噗通一聲跪在地板上,碩大的腦袋直接磕了下去:“陛下,此事有鬼,老臣要求與左昌對峙,他這是在汙蔑老臣,是在汙蔑老臣!”


    中常侍趙忠立刻橫出一步,欠身拱手:“陛下,左昌自從涼州迴到雒陽,已經足足兩月有餘,他若是真想招供,肯定會提前招供,怎麽可能拖延至今?”


    “老臣對此供詞,持懷疑態度,還望陛下能夠明察!”


    “忠母別急,這上麵還有你的事情。”


    劉宏輕飄飄一句話,直接懟了迴去。


    “啊?”


    趙忠驚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他佯作震驚,急忙從張讓手中奪過絲絹,眼珠子同樣匆匆掃過,怒火直接竄到了嗓子眼裏:


    “此乃汙蔑!老臣絕對沒有幹過這種,還請陛下明察!”


    “老臣懷疑這份供詞是假的,乃是郭昀為了攻擊老臣,故意偽造。”


    “老臣要求與左昌對峙,還望陛下準允!”


    中常侍張讓跪伏於地,便是一個響亮的叩首:


    “還望陛下允許臣等與左昌對峙!”


    “否則,老臣絕不會認罪!”


    有了此前張讓、趙忠的吹風,劉宏對此供詞同樣心懷疑慮。


    他抬眸望向郭昀,輕聲言道:


    “郭卿,你以為如何?”


    郭昀毫不猶豫,欠身拱手:


    “自然可以對峙。”


    “好!”


    劉宏驚歎於郭昀的坦然,對方這般自信,難道他們當真與左昌勾結,倒賣軍資?


    可是,張讓、趙忠陪了朕這麽多年,他們是什麽樣的人,難道朕不了解?


    “傳左昌入宮覲見!”


    劉宏誓要搞清楚真相,大手一揮,厲聲下令。


    “傳左昌入宮覲見!”


    “傳左昌入宮覲見!”


    “......”


    一聲聲命令從崇德殿傳出去。


    侍衛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廷尉府,提了犯人左昌,便往崇德殿趕去。


    約莫一刻鍾,犯人左昌宛如一攤爛泥般,被虎賁侍衛抬到了崇德殿。


    “啊,這......”


    上首劉宏嚇得麵色慘白,身子不自禁跟著一顫。


    崇德殿中的左昌,身上穿著一件破爛的囚衣,上麵有著明顯抽打過的痕跡,一道道鮮紅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肉皮綻開,鮮血遍體,簡直沒了人樣。


    “這是怎麽迴事?”


    劉宏麵色陡變,厲聲叱問。


    “陛下!”


    不等郭昀開口,便被中常侍趙忠搶斷:“這是屈打成招,屈打成招啊,陛下!”


    郭昀眼瞅著要被趙忠反客為主,立刻拱手抱拳:“陛下,臣的確對左昌用了刑,那是因為左昌死不認罪,這才不得已而為之,臣如此這般,不過是為了盡快撬開左昌的嘴而已。”


    “左昌沒有死,他應該隻是暈厥了,陛下可以將左昌喚醒,直接詢問他便是,這些證詞全都是從他口中說出,絕對沒有造假,更沒有針對何人。”


    劉宏擺了擺手,示意殿中虎賁侍衛:“找盆水來,將其潑醒。”


    侍衛欠身拱手:“喏!”


    旋即。


    躬身倒著離開大殿。


    不多時,侍衛便端著一盆井水走來,朝著左昌直接潑了上去。


    原本癱軟成泥的左昌,一個激靈,猛然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當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時,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曾經熟悉的崇德殿!


    “陛......陛下!”


    左昌強撐著一口氣,顫抖的雙臂支撐著滿是傷痕、血漬的身體,跪在皇帝麵前:“罪臣左昌,參見陛下。”


    見此一幕,劉宏心頭的怒氣減了三分,但畢竟此人犯下了夷滅三族的大罪,根本不可能饒恕:“你的證詞,朕已經看過了,但現在張讓、趙忠說你汙蔑他們,不知可有此事?”


    “迴稟陛下。”


    左昌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但依舊能夠聽得清楚:“罪臣不敢撒謊,這份供詞,罪臣的確......的確是在......在汙蔑二位中常,罪臣倒賣軍資與他們無關。”


    “左昌!”


    郭昀聞聽此言,氣得臉色驟變,怒火噌得竄到了嗓子眼裏:“你可知你到底在說什麽嗎?”


    中常侍張讓毫不猶豫地懟了迴去:“郭廷尉,在陛下麵前,你難道還要加以鞭撻,嚴刑拷打嗎?”


    劉宏勃然大怒,凜冽的目光打向郭昀:“郭卿,現在還輪不到你說話。”


    “左昌。”


    旋即,劉宏扭頭瞥向左昌,冷聲言道:“你可知汙蔑朝廷命官,是什麽罪過嗎?”


    左昌頷首點頭:“罪臣自然明白,不過陛下,罪臣若是不把二位中常牽扯進來,就要被郭廷尉活活打死了,罪臣也是沒有辦法,不過是想苟活罷了。”


    “哦?”


    劉宏驚詫不已:“這到底怎麽迴事?”


    左昌輕聲道:“罪臣迴到雒陽不久,便把自己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了,可郭昀、王允等人實在不信,非要揪著罪臣不放,讓罪臣供出勾結的朝廷命官。”


    “此事乃罪臣一人所為,又哪有什麽勾結,因此一直沒辦法給出滿意的答案,起初郭廷尉還能忍住,沒有鞭撻罪臣,但在約莫半月以前,郭廷尉便像是瘋了一樣,派人鞭打罪臣。”


    “可即便如此,罪臣依舊不知該怎麽辦,隻能硬扛著,後來王允來到監牢,斥退左右,告訴罪臣,隻要將張讓、趙忠牽扯進來,便可免受鞭撻之苦。”


    “罪臣這才明白,他們是要以此案為由,攻擊張讓、趙忠二位中常,罪臣原本不願如此,但奈何實在撐不過嚴刑拷打,因此不得不屈服,罪臣身上的傷便是最好的證據,還望陛下明察!”


    在隊列中站著的王允,果然忍不住了,當即橫出一步,厲聲喝道:“左昌,你休要血口噴人,那一日我罷退了左右,到底跟你說了什麽,你敢對天發誓嗎?”


    當聽到左昌如此汙蔑自己時,王允徹底明白了,左昌已經被張讓、趙忠控製,至於今日的一幕,乃是他們二人自導自演的一出戲,擺明了就是要謀害自己。


    可是......


    此刻的王允醒悟的太晚了,他太執著於結果,忽略了整個過程的細節,最終功虧一簣,反受其害,今日一劫,怕真正是在劫難逃了。


    劉宏瞥向左昌,冷聲言道:“左昌,你可敢立下誓言?”


    左昌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當著皇帝的麵,鏗鏘言道:“罪臣願意對天起誓,若是有半句虛言,死後甘願入萬劫不複之地,永受煉獄輪迴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頓時,劉宏震驚!


    王允震驚!


    郭昀震驚!


    滿殿文臣武將盡皆震驚!


    隻有中常侍張讓、趙忠保持絕對的冷靜,甚至在他們平靜的麵孔下,藏著一抹陰謀得逞的陰鷙淺笑。


    這一次,我倒要瞧瞧你王允,如何翻身?


    劉宏深吸口氣,又緩緩唿出,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他瞥向郭昀、王允,冷聲叱問:


    “你們可還有什麽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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