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將休走,吃關某一刀!”


    雷霆之吼震天響起,關羽丹鳳眼圓睜,視線凝成一股厲芒,青龍刀橫空,一片血腥殺氣震蕩,猛地一拉馬韁,胯下的紅鬃馬一聲長嘶,邁開四蹄飛奔而出。


    寒鋒如月,馬踏屍海。


    瞬息之間,血濺長空!


    彷佛隻是一眨眼,阻在身前的黃巾士卒,瞬間便被關羽踏破,輕易撕開個口子,長刀所指無人能擋,所至之處無不披靡。


    號稱有黃天庇佑的無敵無畏悍卒,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在鋒利的青龍偃月刀下,身後的漢軍士氣更是大增,如潮水般爭先恐後地往上湧。


    “雜碎!”


    “這赤麵長髯將,好生悍勇!”


    眼前一幕,直看得土黃色大纛旗下的黃巾主將,咬牙切齒,眼突麵紅,心中大恨,但他心知官兵馳援,戰機已逝,即便不甘,也隻能選擇退軍。


    強壓下心中怒火,黃巾主將把手一招,厲聲下令:“周倉,你帶人攔住這支漢軍小隊,其餘人隨我從這裏突圍,不得有誤。”


    黃巾主將身旁,一個身高在八尺開外,頭戴板纓盔,身穿黑戰袍,手提一短柄镔鐵斧,生的虎頭豹睛,黑麵虯髯的莽漢,把手一拱:


    “喏。”


    隨即,他迴頭瞥了眼那赤麵長髯將,又扭頭望向從後方奔來的少許漢軍精騎,大手一揮,齜牙嘶吼:


    “弟兄們,跟我來。”


    “攔住漢軍精騎,為我黃天義軍撤退,爭取時間。”


    “殺—!”


    炸雷般的喊殺聲,激蕩在林海之中。


    一支約莫百人的小隊,直朝著王昊飛馳而來的方向,大吼著主動迎了上去,而黃巾主將的大纛,則是朝著相反的方向突圍而去。


    在騎兵係技能【決死衝鋒】的加成下,王昊一騎當先,如同閃電般狂飆而至,身子微躬,貓在馬背上,掌中的虎頭湛金槍已然擺好了【驚鴻照影】的抬手式,隨時準備出擊。


    但見......


    前方趕來阻截的百餘黃巾小隊,一個黑麵虯髯的壯漢,拎著柄臉盤大小的镔鐵斧,兩條粗壯有力的腿,如同踏著颶風般,將身後的同袍遠遠甩下,直衝自己殺來。


    王昊眼波如刀,眸中閃亮。


    一眼!


    僅僅一眼!


    王昊便看出眼前黃巾悍將絕非凡俗,以“健步如飛”來形容,絲毫不為過,單憑這雙腿,便可在步兵中稱雄稱王。


    雖然,王昊不知此人是何許人物,但對方身先士卒,力大無窮,想來也是黃巾軍中的一員超級悍將,定然能接觸到不少的核心機密。


    濃烈的殺意淡了三分,但在十數丈外,王昊陡然加快了速度,猛一踢馬腹,坐下紅鬃馬昂首一聲嘶鳴,速度竟又快了三分。


    “狗官。”


    “納命來!”


    遠處的周倉發出一聲雷霆怒吼,腳下打個墊步,膝蓋微微彎曲,猛一蹬地麵,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般彈射而出。


    與此同時,周倉雙手緊握镔鐵斧,驟然間舉過頭頂,身子竟在刹那間,彎出個肉眼可見的恐怖弧度,力灌雙臂,一點爆發,作勢便要將王昊劈成兩半!


    “好一個賊將,果然有幾分武勇!”


    驟然間劈落的斧鋒,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唿的一聲,猛然殺至王昊麵前。


    然而......


    麵對如此強橫的攻勢,王昊不怒反喜,眼中精光一閃,身形卻是不動如山,一股無形的氣勢迫使地上的灰塵都平地揚起,迷亂了眾人雙眼。


    “給我破!”


    王昊眼似寒星,早已準備好的【驚鴻照影】,在頃刻間如行雲流水般使出,在【決死衝鋒】的加成下,這一擊的攻擊力道儼然爆表!


    刹那間,虎頭湛金槍如驚鴻般向蒼穹刺去,宛如一樽燦金色的猛虎,帶著震動山林的咆哮聲,迎著從天而降的斧鋒,以硬碰硬地強磕上去。


    鐺—!


    槍斧相交處,星火迸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鳴,轟然炸響!


    即便是素以力道稱雄的周倉,在這一刹那,也不由地驚出一身冷汗,眉棱猛地一跳,底下那倆黑眼珠子幾乎要瞪爆!


    因為,就在這一刹那,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對方輕易震碎,且有一股渾厚的力量,正沿著斧鋒,順著雙臂,傳入到自己體內。


    “嗬啊—!”


    周倉咬牙嘶吼,隻覺兩條粗壯有力的臂膀,好像要被震斷了一般,身子如遭千斤巨錘的猛擊,五髒六腑不住翻騰,彷佛要被撐爆。


    要知道,這一招力劈華山可是周倉最引以為傲的招式,不知有多少漢軍士卒,慘死在了他這招手上。


    但誰曾想......


    無往而不利的這一招強力扣殺,居然就這樣被眼前這員小將軍接住了,而且從其神色上判斷,對方似乎仍有餘力,甚至壓根沒用力氣。


    原以為!


    那個赤麵長髯將已經堪稱天神,沒想到麵前這員小將,竟比那赤麵長髯將還要恐怖萬分,漢軍若當真全都是此等神將,黃天盛世又豈能到來!


    “該死!”


    周倉暗自咒罵一聲。


    淩空爆殺的他,一擊過後,失去了著力點,若是對方趁勢一槍穿心,隻怕自己這條小命便徹底交代在了這裏。


    然而......


    出人意料的是。


    眼前這員小將仍有餘力,卻沒有痛下殺手,反而將槍鋒一翻,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奔雷般出手。


    “嗬啊—!”


    槍鋒掠過周倉手腕,疼得他再也握不住镔鐵斧,啪嗒一聲,斧落塵埃,激起些許塵土,向四周漫開。


    周倉忍著疼痛,下意識拔腿便要奔開,怎奈他還沒有挪動半步,森冷的虎頭湛金槍便已橫在自己脖頸,作勢便要割向動脈。


    “肏!”


    周倉暴了一句粗口。


    他咬著牙,正準備脖子一扭,血濺五步,身死當場。


    可惜,不等他扭動脖頸,一股巨痛再次襲來,跟著眼前一黑,身子一軟,隨即跌倒在地。


    戰事要緊,王昊顧不得許多,厲聲唿喊:“耗子,把人綁了!”


    身後響起陳三的聲音:“喏。”


    駕—!


    王昊縱馬繼續前衝,霸王槍法如行雲流水般使出,沿途所過之處,黃巾力士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如同路邊被人肆意踩踏的野草一般。


    不過瞬息,便被王昊鑿穿了百餘黃巾的阻攔,迎著那杆土黃色的大纛旗,繼續迅猛衝殺,隻要能抓住此賊,撬開他的嘴,必可獲得機密情報。


    正當王昊奮力衝殺時,前方一道赤紅色的閃電,在土黃色浪潮中左突右殺,視千重黃巾的阻隔如無物一般,勇不可擋。


    王昊順勢望去......


    鸚哥綠頭巾+鸚哥綠戰袍+青龍偃月刀?


    嘶—!


    王昊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難不成,被黃巾圍攻的漢軍小隊,乃是劉備的隊伍?


    他的目光順勢掠過關羽,望向戰場中部,一個手持雙股劍的悍將,正試圖從中間截殺黃巾主將,而在更遠處,一樽黑鐵塔一般的莽漢,已然襲來!


    桃園三基!


    果然是他們!


    王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進入冀州不久,居然就碰到了大名鼎鼎的桃園三基,怪不得遭受數千黃巾的圍殺,這支小隊竟還能撐這麽久。


    仔細想想,如今盧植已經被押迴了雒陽,劉備自然要歸冀州刺史節製,而其主要任務,基本上便是接應、運送糧草,能夠碰到,倒也在情理之中。


    隻不過!


    瞅關羽這架勢,難不成是要......


    彷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見關羽破千軍,斬悍卒,一路摧枯拉朽,殺到了黃巾主將的跟前,雖有黃巾力士截殺,但卻難撼關羽分毫。


    “刀下留人,務必生擒活捉!”


    王昊一槍戳死個黃巾,扯著嗓子,衝關羽厲聲唿喊。


    然而......


    關羽像是沒聽到一般,刀鋒起,寒芒閃,一磕碩大的首級衝天而起,鮮紅的汁液如噴泉般激揚,黃巾主將的屍體隨即從戰馬上轟然倒下。


    “肏!”


    王昊這暴脾氣,頓時便湧上心頭。


    他縱馬前衝,衝著仍在廝殺的黃巾士卒,厲聲唿喊,企圖招降黃巾:“黃巾主將已死,繳械投降者,既往不咎;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黃巾主將已死,繳械投降者,既往不咎;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黃巾主將已死,繳械投降者......”


    “......”


    王昊接連喊了七、八聲,隨之而來的騎兵小隊,同樣跟著唿喊。


    甚至,劉備麾下的士卒同樣跟著唿喊!


    然而!


    令人震驚的是......


    沒有一個黃巾放下兵器,有的隻是鑽入叢林潰逃的士卒,以及海量的黃巾力士,高聲誦讀著太平道經義,拚死與官兵搏殺。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這一刹那,山唿海嘯般的聲音在林間激蕩,沒有絲毫畏懼,沒有絲毫怯戰,有的隻是拚死鏖戰的決心,以及視死如歸的勇氣!


    難以置信!


    失去了主將的黃巾,竟再度發起進攻!


    尤其是以黃巾力士為核心的士卒,更是匯成了黃潮,瘋狂地朝著漢軍攻殺,隻有部分信仰不堅定的士卒,遁入了叢林逃走。


    “殺—!”


    “殺啊—!”


    “蒼天已死,天下大吉!”


    “為了黃天盛世,為了大賢良師!”


    轉瞬之間,赤色的洪流便包圍了土黃色的浪潮,在山唿海嘯的喊殺聲中,兩軍短兵相接,軍卒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鮮血一陣陣迸發出來。


    可眼前這一幕,直接刷爆了王昊的三觀!


    雖說,他對冀州戰場的黃巾,早做出了最壞的打算與預期,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些黃巾當真可以為了大賢良師,而不顧自己的身家性命。


    沒有主將又如何?


    隻要人人心懷對黃天盛世的道心,那麽即便沒有主將,他們照樣會拚死搏殺。


    這一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在冀州黃巾的心裏,絕不僅僅隻是一句口號,而是早已融入血肉的信念!


    驅使他們與強大漢軍作戰的,不是簡簡單單的壓迫與剝削,而是對黃天盛世的強大使命,他們是主動作戰,而非被迫造反!


    信念!


    這便是信念!


    寧死不屈的信念!


    一支懷有不屈意誌信念的軍隊,哪怕它裝備奇差、毫無訓練,但卻具備了最強悍的武器,這種武器是任何絕世神兵,都難以媲美的存在。


    此前的王昊一直在好奇,為何張角、張寶、張梁戰死以後,冀州周邊的黃巾緣何還能長期活絡在各地,自行與官兵展開戰鬥。


    但是現在......


    眼前這一小撮寧死不屈的黃巾,似乎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張角數十年經營下的太平道,絕不僅僅隻是反抗暴統這般簡單,它已然具有了農民起義軍該有的一切要素,隻是缺乏正確的領導,方才會最終失敗。


    與此同時,王昊同意意識到,一支強悍的軍隊,絕不僅僅是由主將、訓練、裝備決定的,而是要讓每個士兵都對未來充滿信念。


    不是為了填飽肚子!


    不是為了存活下去!


    更不是為了升官發財!


    而是要為盛世太平而奮戰,為自己切身利益而戰!


    “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


    “驅逐胡虜,恢複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


    ......


    “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


    “打土豪,分田地!”


    ......


    以前的王昊對這些綱領,僅僅隻是停留在口號層麵的理解,但是現在,他真真切切的意識到這些文字背後,具有何等恐怖的能量。


    【你從寧死不屈的黃巾士卒身上,領悟到了政治綱領對於軍隊的意義,帝王之誌初顯,隱藏全屬性+1;】


    刹那間,一股熟悉的能量湧遍全身,但王昊卻顧不上感受它帶來的增幅,而是強忍著心中的痛楚,對這些衣衫襤褸的黃巾士卒痛下殺手。


    直至程昱率領精兵趕來,配合著劉關張的兵馬,才成功將黃巾的反擊氣焰壓下,最終將殘存的餘孽全部誅殺,一個不剩。


    林風陣陣,好不淒冷!


    王昊勒馬而立,凝望著屍山血海,滿地荒蕪,心中五味雜陳。


    朝代的更迭,不過是換湯不換藥,想要真正為老百姓開創盛世太平,恐怕不單單是重新建立一個帝國那般簡單。


    社會製度的進步,可不僅僅隻是一套體係那般簡單,它牽扯著方方麵麵,或許王昊便是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夠完成。


    “司馬!”


    正當王昊胡思亂想時。


    忽然。


    自背後響起程昱的聲音:“冀州刺史帳下,劉備求見。”


    王昊轉過身來,擺了擺手:“讓他過來吧。”


    程昱一揖:“喏。”


    不多時。


    劉備匆匆上前,欠身拱手:“末將劉備,見過王司馬。”


    王昊擺手示意其不必多禮,輕聲道:“劉將軍請起。”


    劉備這才直起身子:“末將先行謝過司馬馳援之恩,若非司馬及時趕來,備麾下將士死傷必定更重。”


    “不必客氣。”


    王昊麵色如常,淡然言道:“你我雖分屬不同將軍,但畢竟同屬漢庭,乃是友軍,又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相信若是劉將軍遇到這種狀況,即便兵力不足,亦會與昊有同樣的選擇,既然如此,又何必言謝?”


    劉備目光微動,唇邊浮出一抹淡笑,緩緩點頭:“然也,備必與司馬同樣抉擇,誠如司馬所言,我等乃是友軍。”


    “不過......”


    話鋒一轉,劉備再次躬身行禮:“不管怎樣,司馬也算救了我等性命,理當受此一拜。”


    王昊趕忙將劉備攙扶起來:“其實,憑將軍帳下兩員悍將,自保必然不成問題,昊倒是多此一舉了。”


    劉備起身,迴頭望向自家兩個兄弟,轉而言道:“適才舍弟雲長,未遵司馬之號令,生擒活捉黃巾主將,備以為終歸還是要解釋一下。”


    “該怎麽說呢?”


    劉備皺了皺眉,眸色變得異常深邃:“非是舍弟不願生擒活捉賊將,而是我軍在冀州酣戰接近半年,從未見過一個主將被生擒活捉。”


    “哦?”


    王昊略感驚詫:“將軍這是何意?”


    劉備解釋道:“其實,盧中郎此前便想過,要生擒一些黃巾戰將,從其口中套出負責突襲糧道的黃巾情況。”


    “但可惜......”


    搖了搖頭,劉備歎口氣,倍感遺憾地道:“倒是生擒活捉過一些,但他們或是服毒自盡,或是受刑而亡,總之無一人開口,泄露過半點機密。”


    “以至於後來,王使君對此也失去了耐心,下令但凡遇到黃巾賊將,務必全力誅殺,想要以雷霆手段,震懾黃巾囂張氣焰。”


    “可誰也沒有想到,冀州黃巾竟是越殺越勇,越殺越多,尤其自張角屯駐在廣宗以後,這夥黃巾愈加張狂,不斷襲擾我軍糧道,企圖緩解廣宗壓力。”


    “王使君要為大軍籌措糧草,從魏郡、常山、中山、清河等地籌集,麾下兵馬雖有數萬,卻壓根不足用,而廣宗前線卻又難以抽調兵力,是以冀州戰事陷入僵局。”


    聽到劉備的解釋,王昊猛然想起了什麽:“仲德!”


    程昱揖了一揖:“在。”


    “本司馬抓的俘虜,可醒過來了?”


    “還沒。”


    “速速將其兵器收繳,捆綁起來,決不可給令其自盡身亡。”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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