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西華城門緩緩展開。


    烏泱泱如同潮水一般的黃巾魚貫而出,當先殺出的數員黃巾飛騎,頃刻間朝著四方奔出,為後續殺出的黃巾主力,打探外圍的情報。


    不得不承認,接連經曆過兩次失敗的波才,行事非常謹慎,即便遇著這般緊急的狀況,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最近一段時間,城外的漢軍表現極其詭異,顯然是跟這次狼煙行動有關,對方必定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即便是虎穴狼窩,波才也必須要闖上一闖。


    “渠帥。”


    黃邵策馬趕了上來,扭頭瞥向波才:“根據狼煙升起的方位判斷,應該在西華城外五裏的月牙穀附近,此穀形似月牙,易守難攻。”


    “漢軍將狼煙設置於此,明顯已經料到咱們會破壞狼煙,因此他們必定在此堅守,渠帥,這絕對是一場硬仗。”


    波才咬了咬牙,眉宇間怒氣飛揚,厲聲喝道:“不管此仗多硬,咱們也務必要攻入穀中,將狼煙破壞熄滅,否則豫州義軍必灰飛煙滅。”


    “屬下明白。”


    黃邵明白此戰的重要意義,雖然事發突然,但他一直在思考敵我雙方的對策:“不過,月牙穀地形特殊,若是莽撞強攻,隻恐我部兵力雖眾,卻難以衝入穀中。”


    “子初。”


    言至於此,波才已然聽出黃邵話外弦音:“你有何話,不妨直言。”


    黃邵飛快點頭,朗聲道:“是這樣的,根據月牙穀的地形,屬下以為,漢軍一定會將步兵分布於山穀上,居高臨下,占據有利地形,阻擊我軍。”


    “而漢軍所部騎兵,一定會在山穀兩側,或者背後嚴陣以待,戰鬥一旦打響,其勢必會迂迴抄襲我軍後路,陷我軍於腹背受敵之困境。”


    波才聞聽此言,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漢軍果真如此布陣,那麽即便他此番帶了兩萬士卒,也不一定能殺入穀中。


    “子初。”


    波才呆呆思忖了片刻,轉而詢問:“你既然已經料到了漢軍布陣,必然已有破敵良策,不必繞彎子,直言即可。”


    “良策不敢當。”


    “不過......”


    黃邵的確想了一些應對辦法:“我軍同樣可以分成兩部,其一主攻,由渠帥親自率領,強攻月牙穀穀口;其二主防,可由屬下代勞,提防漢軍騎兵。”


    “好。”


    “可以。”


    波才沒有絲毫猶豫,當即表示同意:“就依你所言,按此法來戰,趁現在還未抵達戰場,你速速思考具體策略,一旦趕往月牙穀,立刻鋪開陣仗,投入戰鬥。”


    黃邵頷首點頭,鏗鏘迴應:“諾。”


    旋即。


    他不再贅言,而是一邊策馬直奔月牙穀,一邊腦海中構思相應的策略,結合本部兵馬的具體狀況,對兵力進行合理化的調配。


    然而......


    正當浩浩蕩蕩的黃巾,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狼煙升起的月牙穀時。


    忽然。


    嗖—!


    一支響箭赫然升空。


    蓬的一聲震響,就如同一個炸雷般,瞬間震懵了疾馳狂奔的所有黃巾士卒。


    黃邵率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揚聲嘶喊:“快,列陣,保護渠帥,提防漢軍突襲。”


    波才同樣意識到了危險,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從額上嘩啦啦滾下:“快,速速列陣,盾牌兵在外,長矛手、弓弩手在內。”


    “速速列陣—!”


    此時的波才,牙根緊咬,麵色鐵青。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


    對方沒有在月牙穀以逸待勞,反而會主動出擊,在半途設下埋伏,先打自己個措手不及。


    隻可惜......


    他們倉促行軍,隊列渙散,憑自家士卒的素質,短時間內,很難完成布陣。


    波才拔出腰間長劍,聲嘶力竭地指揮布陣,隻可惜,隊列尚且未成,便聽到隆隆的地動聲在耳畔震響。


    抬眸望去。


    但見......


    前方不遠,一道由煙塵組成的洪流,正向著這邊滾滾而來,在黃邵、波才驚駭的目光中,毫無半點花哨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嗖!嗖!嗖!


    在十數丈外,幾百支箭矢自漢軍騎兵中驟然升空,帶著尖銳的嘯聲,朝著正在列陣的黃巾鋪天蓋地襲來。


    猝不及防的黃巾士卒,頓時被這一股死亡巨浪嚇懵了,許多士卒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射翻在地,他們倒地前發出淒厲的慘叫聲,震撼著鄰近同伴的心神。


    波才身旁的一名親兵,被箭矢射中了脖頸,在哀鳴聲中跌落馬下,從傷口噴射出的鮮血濺了他一臉,連視線也模糊起來。


    雖然,波才久經沙場,按理來說,也堪稱一員老將,但他還是被這一箭嚇得連唿吸都屏住了,整張臉蒼白如紙,如同冰人般呆呆僵住。


    “快!”


    最終還是黃邵反應過來,聲嘶力竭:“保護渠帥。”


    波才四周的親衛,齊聲唿喊:“諾。”


    他們這才將波才護在中間,從戰馬上攙扶下來,以免因目標太大,而成為漢軍騎兵的活靶子。


    持弓撚箭的程銀,朗目掃過戰場,沒有尋到波才身影,幹脆一箭唿嘯,射殺不遠處小卒,隨即收起長弓,換上戰矛,一個猛子紮入了混亂的黃巾列陣。


    噗!噗!噗!


    程銀縱馬馳騁之間,出手快如閃電,如遊龍戲水般穿梭之處,沿途黃巾士卒或是心口,或是麵門,或是喉嚨,總之盡皆要害,一招斃命。


    縱身強闖入黃巾列陣,程銀掄起戰矛,一招超大範圍的橫掃千軍,頓時將四周的黃巾,誅殺的誅殺,逼退的逼退,將撕開的口子,瞬間擴大了數倍。


    烏泱泱的漢軍騎兵接踵而至,槍矛揮舞如龍,順著程銀撕開的口子,魚貫而入,彷佛一柄猛利的鋼刀,將麵前的黃巾硬生生劈開。


    直至此時,波才僵硬顫抖的四肢,方才緩過勁兒來,重新恢複了知覺,他暗暗咬緊牙根,握緊長劍,墊腳觀瞧外圍的騎兵,瞬間臉色陰沉,死死地盯著波開浪裂之處:


    “漢軍騎兵不過數百,竟敢於半途伏擊我義軍軍陣,簡直欺人太甚!”


    “弟兄們!”


    波才怒吼一聲,推開身旁保護的親衛,騎上戰馬俯視著一眾黃巾士卒,眼神突轉厲烈,大聲喊道:


    “我等有黃天相助,何懼之有,拿起爾等兵器,布陣與賊廝殺!”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


    刹那間,原本被這一波突襲嚇懵的黃巾士卒,再次燃起洶洶戰意,無不熱血沸騰,高聲唿喊著黃天,操起兵器,迎戰漢騎。


    噗!噗!


    連著挑翻兩個黃巾士卒的程銀,同樣被這一聲聲唿喊驚呆了,眼前的黃巾士卒似乎與此前正麵迎戰的黃巾,完全不同。


    身經百戰的程銀意識到情況不妙,急忙虛晃一矛,撥馬轉身,便退了出來,同時厲聲嘶喊下令:


    “不可衝陣,外圍獵殺!”


    身後的將旗在空中揮舞下令,悠長而有節奏的號角聲,瞬間傳遍戰場,聽到號角聲的漢軍騎兵,像是上了發條似的,紛紛撥馬轉身,選擇在外圍獵殺黃巾。


    不得不承認。


    程銀的判斷力堪稱敏銳,就在他抽身而退之時,迴頭輕瞥,黃巾有如變了個人似的,各個眼神中殺意大盛,眉宇間湧出煞氣。


    自家騎兵反應稍慢者,盡皆被四周湧上來的黃巾,截斷了歸路,雖然他們在臨死前,奮力殺死了七、八個黃巾,但依舊讓程銀倍感惋惜。


    沒錯。


    是自己大意輕敵了。


    此次作戰與以往完全不同,黃巾有不得不戰的理由,因此麵臨漢軍騎兵的突襲,反倒將他們的潛力給逼出來了。


    所幸此前,王昊早已定下了應對黃巾的策略,自己沒敢魯莽行事,隻是以輕騎突襲,先聲奪人而已,否則此刻,恐怕早已釀成大禍。


    不敢有絲毫猶豫。


    程銀把手一招,再次下令:“弟兄們,快撤,迴月牙穀駐守。”


    眾將士得令,紛紛撥轉戰馬,直朝著狼煙滾滾的月牙穀,狂奔而去。


    劫後餘生的波才,望著怏怏退去的漢軍騎兵,暗暗鬆了口氣,隨即再次下令:“目標月牙穀,保持隊形,繼續行軍。”


    待隊伍恢複正常行軍,黃邵再次湊上來:“渠帥,漢軍隻是輕騎前來突襲,更加印證了我的判斷,他們一定將重兵壓在月牙穀,那裏才是真正的戰場。”


    波才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漢軍狡詐如斯,卻又能謹慎作戰,明知不敵,安然撤退,令人敬佩,可以斷定,月牙穀之戰,必是一場苦戰。”


    “子初。”


    言至於此,波才極其鄭重地道:“此戰能否成功的關鍵,在於你是否能防得主漢軍騎兵,趁著尚未抵達戰場,你且好生籌謀,我必鼎力支持。”..


    黃邵頷首點頭:“渠帥放心,屬下已有思路,待趕到月牙穀,結合具體地形,再行調配兵力不遲。”


    “很好。”


    波才滿意地點點頭:“豫州義軍命運,關乎於月牙穀之戰,而月牙穀之戰勝負,全係於子初你的身上。”


    “拜托了!”


    波才不顧身份尊貴,朝黃邵拱手致意。


    “渠帥,您切不可如此,折煞黃某了。”


    黃邵急忙拱手還禮,備受感動,當即做出保證:“您放心便是,屬下一定盡皆全力,力保渠帥後方不失,除非戰敗身死。”


    波才炯炯雙目凝視著黃邵,緩緩搖頭,鄭重言道:“子初勿再輕言死字,你我還要一起迎接盛世黃天到來。”


    黃邵感動不已,再次拱手:“沒錯,黃天盛世必然到來,我等有黃天相助,此戰必勝,屬下絕不會再輕言死字。”


    波才頷首:“嗯,走吧,去月牙穀。”


    黃邵:“諾。”


    傍晚餘暉下的月牙穀中,一道聚而不散的狼煙,自穀中升騰而起,直入雲霄。


    這裏雖稱之為月牙穀,但實際上,外圍的高地也不過十丈左右,乃是由附近的丘陵積聚而成,遠遠達不到穀的標準。


    隻不過......


    這種地形在大麵積全都是平原的汝南,相對稀少,又因它形似月牙,因此被老百姓親切地稱之為月牙穀。


    等波才引兵趕來此處,果然發現在月牙穀的高地上,漢軍士兵早已經構築好簡單的防禦陣地,一排又一排的士卒,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蹤,持弓握劍,暴露在黃巾麵前。


    在月牙穀的穀頂上,掐金邊走金線的大纛旗迎風招展,在其左右兩側,碾盤大的戰鼓已然固定安穩,膀大腰圓的鼓手拎著鼓槌,俯瞰下方萬千黃巾。


    月牙穀唯一的入口,同樣被漢軍以木石簡單封閉起來,想要殺入穀中,隻有一個辦法,便是翻越過去。


    “可惡!”


    波才朝地上啐了一口,目光如同冰針般掃過戰場,冷冷言道:“此戰果然是一場惡戰,皇甫老賊為了消滅我豫州義軍,當真是煞費苦心呐。”


    “子初。”


    波才扭頭瞥向黃邵:“怎麽樣?你需要多少兵馬?”


    黃邵原本想多要一些士卒,但眼瞅著漢軍嚴密的布陣,終究還是軟了下來:“屬下隻需要三千將士,不過要在半個時辰後,展開進攻。”


    波才似乎明白了黃邵的意思:“子初莫非想要製造拒馬、鹿角?”


    黃邵點點頭:“沒錯,單純依靠士兵防守,恐怕沒辦法攔住漢軍騎兵,且兵力需求巨大,唯今之計,隻能依靠拒馬,來縮減我軍的防禦麵。”


    “好。”


    波才亦知正麵強攻難度極大,若是兵力不足,很難越過穀口的那道封鎖。


    黃邵如此這般,是在體諒他的難處,自己又豈能半個時辰都不給他:“那便依你,半個時辰後,強攻月牙穀。”


    黃邵欠身拱手:“諾。”


    旋即。


    他勒馬轉身,把手一招:“弟兄們,跟我來。”


    *****


    時間一分一秒流失。


    耀眼的金烏已經飛入地底,夜幕籠罩了整個世界。


    然而......


    西華縣的城頭上,依舊是篝火熊熊,亮如白晝。


    持戈的黃巾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列列巡邏的士卒,不時走過城頭。


    負責守城的黃巾大將李彪,遙望著城外那一片火紅,耳畔似乎能聽到輕微的金鐵撞擊聲,以及雙方將士的喊殺聲。


    李彪抿緊了嘴唇,眸色變得異常深邃,憂愁片刻,他歎口氣:“唉,也不知戰況如何了,漢軍當真是狡詐,居然烽火狼煙,引義軍出城。”


    “該死!”


    言至於此,李彪已是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緊握的鐵拳狠狠地砸向城牆垛,發出蓬的一聲悶響:“爾等好生站崗,旦有情況,立刻上報,不得有誤。”


    黃巾士卒欠身拱手:“諾。”


    旋即。


    李彪轉身便要下城而去。


    可他還沒下了石階,便聽到有聲音響起:


    “將軍快瞧,城外似乎有動靜。”


    李彪急忙轉迴身來,遙遙目光,望向那一抹墨染之中。


    一點星火,忽明忽暗,數道身影,若隱若現。


    果然!


    有情況。


    李彪下意識緊張起來,把手一招:“弓弩手準備。”


    城頭上,黃巾士卒撚弓搭箭,嚴陣以待。


    良久後。


    夜幕中走出三、五個相互攙扶的身影,他們黃巾抹額,一瘸一拐,有些人身上沾滿血漬,有些人則拄著根木杖,有些人以粗布,裹住了半個身子。


    “快開城門,月牙穀有情況,我們要麵見將軍。”


    “我便是李彪!”


    城頭上,一個魁梧的漢子站出身來,俯瞰下方殘兵敗將,獰聲道:“爾等是何人帳下,不在月牙穀作戰,來此作甚?”


    “李將軍。”


    下方響起個唿喊聲:“我等是渠帥派出來求援的,原本有兩支小隊,但遭遇漢軍騎兵的追殺,隻活下我們幾人。”


    “漢軍在月牙穀有埋伏,我軍進攻實在不順,死傷極其慘重,他們遠不止兩千兵馬,將軍速速引兵出城,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最近一段時間,西華縣的消息是閉塞的,壓根不知城外有多少兵馬,有的隻是與程銀正麵交戰的些許情報。


    而那個時候,漢軍隻有兩千兵馬,可現在多少兵力,無人知曉,波才按照兩千敵軍配兵,引兵數萬迎戰,自然可能出現意外,此乃情理之中。


    “漢軍果然有增援!”


    李彪驚愕不已,抬眸望向那火光衝天之處,憂心忡忡:“該死!可夤夜馳援,危險極大,稍有不慎,便會迷失方向。”


    下方士卒立刻言道:“將軍放心,爾等隻需要朝著火光的地方走,路上會有如我等打著火把的信使,絕不會迷路的。”


    “好!”


    “甚好!”


    李彪心中暗喜,不住點頭,當即下令道:“快,打開城門,讓幾位兄弟進來休息,本將軍親自引兵,趕往月牙穀支援。”


    城門守卒拱手抱拳:“諾。”


    旋即。


    下方城門緩緩展開個縫隙,一道火光從城內陡然間射出,照亮了城外黃巾的身影。


    他們相互攙扶著,一點點挪向城門洞。


    可是......


    那雙明亮的眸子裏,卻綻放出一抹與外表截然不同的肅殺之氣。


    “哼,居然這樣便開了城門,我還準備了好多話沒用呢。”


    “子厚,耐住性子,切莫在此露出破綻。”


    “元直放心,我心裏有數。”


    “走!按計劃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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