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主母您切莫動怒,務要保重身體。”


    “阿福呢?他......他有沒有消息?”


    “暫......暫時還沒,不過主母,您放心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肯定會平安的。”


    “咳咳!繼......繼續......繼續派人找,我......我沒事兒的。”


    “主母......”


    “......”


    徐庶、徐岩穿廊過院,直達內宅主屋。


    他本心急如焚,步履匆匆,但在聽到屋子裏傳出的聲音時,心中的愧疚立時洶湧起來,若非自己貪玩,整日不在家中,母親又豈能遭此橫禍。


    可憐她中年喪夫,膝下僅有自己一個孩子,而自己不僅沒能盡孝,反而害她憂心至此,當真是枉為人子。


    徐庶心如刀割,眸中一片蒼涼,似乎已被這期盼已久,卻又突然襲來的咳聲與關切擊垮,毫無抵禦之力,而在其身旁的徐岩,也早已淚流滿麵。


    “母親。”


    徐庶邁步走向側門,吱呀一聲推開,目光幽幽地看向床榻上那個令人心疼的女人。


    她的頭發散亂的披著,身子靠在榻旁的欄杆上,麵上未施半點粉黛,才一月不曾相見,眼角、唇邊竟已有了皺紋,彷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在聽到“母親”這一聲唿喚時,幹涸的雙眸中彷佛綻放出霞光,猶如在絕望的深淵中,捕捉到了那一縷希望的光芒。


    “阿福?”


    “是......是你嗎?”


    徐母佝僂的身子竟在這一刹直起來,推開侍女遞過來的藥湯,撐起發軟的身子,向徐庶伸出顫顫的手,聲音嘶啞地叫著,淚水奪眶而出。


    侍女徐曼急忙伸手攙扶住泣不成聲的主母,她自己同樣被這一幕感動了,紅紅的眼眶處,溢著點點淚光,不住點頭:


    “主母,沒錯,是公子。”


    “公子迴來了。”


    徐庶疾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在母親榻前,將頭埋進她懷裏,雙手環抱著她纖瘦的身子,兩行清淚,簌簌落下:


    “母親,阿福迴來了。”


    “阿福不孝,害母親擔心了。”


    徐母感受著懷中的真實,確定非是自己的幻想,激動地緊緊抱住兒子,雙唇劇烈地顫抖,原本已紅腫不堪的眼睛裏,又湧出大顆大顆的淚珠,語調更是碎不成聲:


    “迴來......迴來就好......”


    “阿福,讓......讓娘......好生瞧瞧。”


    眼前母子團聚的一幕,惹得徐岩、徐曼二人淚如雨下,哭得幾乎噎住,徐曼更是感動到忍不住轉過臉,悄悄用指尖拭了拭眼角。


    暢敘了許久憂思,母子二人的神色終於恢複如常,徐母也因兒子的迴歸,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彷佛全然忘記了家業被黃巾洗劫一空的事情。


    可是......


    這種事情徐母可以忘卻,但徐庶卻不能忘記,他清楚地記得家門口發生的一幕,想來挨罵的人,正是侍從徐岩。


    伺候母親喝下藥湯,安心睡下,徐庶出了主屋,把徐岩喊來問話:“阿岩,跟我說說,這一月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公子。”


    “是這樣的。”


    當下,徐岩便把太平道造反以來,徐家經曆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他一邊說著,一邊抽泣,彷佛要把這一月中受到的委屈,全部說與徐庶聽:“總而言之,這幫黃巾賊子把咱們徐家洗劫一空,府中的侍從也是走得走,死得死。”


    “隻剩你們了嗎?”


    徐庶心如刀絞,忍淚問道。


    “不是。”


    徐岩搖搖頭,如實迴答:“還有些族人被黃巾征用了,有些在東麵的貨倉,有些在北麵的貨倉,還有些趕馬車給黃巾運糧。”


    “聽說前些天,黃巾在長社吃了敗仗,折了不少糧食,如今潰軍全部退到了陽翟,黃巾賊子便又朝咱們伸手,非要五萬石糧食,可咱徐家早被他們榨幹了,哪還有糧食給他們。”


    “公子。”


    一言至此,徐岩眉頭緊攢,急急言道:“他們說如果三日內拿不出五萬石糧食,就要把咱們徐家人斬盡殺絕。”


    “恩,我知道。”


    徐庶淡定地點點頭:“他們離開時,我就在外麵。”


    徐岩恍然大悟:“公子,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徐庶吐口氣:“別急,朝廷的兵馬五日後,便可殺奔陽翟,如果賊子再過來,能拖則拖,實在拖不過去,便把現存的糧食,全部給他們。”


    “公子,你......”


    徐岩眉尖不由跳了跳:“你怎麽知道,朝廷的兵馬五日後,便可殺奔陽翟?”


    徐庶沒有隱瞞,直言道:“因為我便是從長社迴來的,長社縣尉如今正在陽翟,我們與朝廷兵馬約定好,五日後內外並舉,一舉破城。”


    “啊?”


    這句話如同當空一個炸雷,震得徐岩頭暈目眩,一時間呆呆立著,不知所措:“公子竟......竟然......竟然跟長社......”


    “行了。”


    徐庶擺手打斷,長出口氣:“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也,明白嗎?”


    徐岩飛快地點了點頭,舉手便要發誓:“公子放心,岩若將此事外泄,天打五雷......”


    “我信你。”


    不等徐岩發完誓,徐庶便再次打斷,轉而問道:“我們此次是扮作黃巾潛迴,需要在北門找個隱蔽處安身,你可有辦法?”


    “北門?”


    徐岩蹙眉,略一思忖:“公子,徐風、徐天便在北門的徐家貨倉,能不能找個隱蔽處,隻要問問他們便可知曉。”


    “正好。”


    一念至此,徐岩趕忙言道:“小人可以假裝去問他們糧草的事情,去北門找他們一趟,傍晚之前,肯定給公子個答複,如何?”


    徐庶點點頭:“好,快去吧。”


    徐岩拱手:“諾。”


    旋即。


    躬身出了房間,轉身迴自己的屋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換身粗衣,徐岩佯作神色焦急地出了徐府,直奔北門。


    正在外麵等候的王昊見人出來,給不遠處的陳三打個眼色,示意他跟上此人,以防不測。


    畢竟,如今徐家遭受巨變,難保不會有叛徒出現,若其直接把徐庶的行蹤匯報給黃巾,恐怕迎接他們的,必是一條死路。


    王昊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賢弟,你說徐家的人,靠得住嗎?”


    “目前還沒離開徐家,想來必定是忠義之人,不過,哪怕此人隻有萬分之一背叛的可能,我也絕不允許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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