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海商的擔憂


    泉州府的百姓們看到那麽多錦衣衛來到泉州府,臉上都露出了幾分恐懼。


    百姓們都聽說過錦衣衛的威名,城裏麵就有一支小型的錦衣衛。


    但是那麽多的錦衣衛出現在這裏,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們猜想,是不是趙遠鬆和貪汙的事情被朝廷發現了,朝廷派了那麽多錦衣衛,就是要抓他的。


    也不怪百姓那麽想,那麽多的商賈來到這裏做買賣,趙遠鬆手裏經過的銀子。那都是幾百上千萬的算的,他們不相信趙遠鬆真的一點都沒有貪過。


    隻是他們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裏很是擔憂。


    趙遠鬆可能是有點貪,但是他們覺得趙遠鬆貪一點,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最重要是,趙遠鬆來了泉州府之後,百姓們終於有活幹了,不用等著餓死人了。


    還有一些更是拆遷戶,掙到了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掙到的銀子。


    如果趙遠鬆被抓走了,那麽泉州府的情況,肯定會有所改變的。


    有一些已經聽說要把他們街道拆掉,但是又沒有拆到的百姓們,急的嘴巴都冒泡了。


    馬上就迴家求神拜佛,隻求不要是趙遠鬆出了什麽事情被抓走了才好。


    要不然他們那個街道還沒拆,銀子還沒給他們,然後趙遠鬆就被抓走了,他們那個街道就肯定不會拆了。


    眼看著祖墳都要冒青煙了,突然祖墳又被水淹了,這誰頂得住啊?


    “見過百戶。”王明倫迎了上來對著蘭折拱手。


    “千戶來也辛苦了,我等準備了酒水,今日為您接風洗塵。”


    蘭折看了看王明倫,眼這王明倫肉眼可見的胖了,這肚子都腆起來了,一看就在這泉州府過得不錯。


    不,應該說整個泉州府的官員聽說都過得不錯。


    雖然他是個千戶,還不一定有這個百戶的油水那麽多。


    就算是趙遠鬆不給他送銀子,當然趙遠鬆也不可能給他送銀子,但是錦衣衛有那麽多的權力,也能從一些工程,還有一些其他的方麵搞點好處。


    王明倫也給蘭折送了銀子,之前蘭折覺得對方送的銀子有點多,現在看來。可能這王明倫送的銀子還不夠多。


    王明倫看到蘭折一直盯著他的肚子,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他勉強挺了挺胸膛,隻是為了把肚子往迴收一點,隻是看起來更加怪異了。


    蘭折冷哼了一聲,“泉州府重要,你在此任職,可不要搞出什麽紕漏,要出了什麽紕漏,我能力有限,可保不了你。”


    王明倫聽到這話,哪裏還不懂什麽意思,說道:“還是得全靠千戶的照顧,這幾天肯定好好招待千戶大人。”


    蘭折臉色好看了很多,還算王明倫懂事。


    他要轉頭過來,看下身後帶過來的錦衣衛,後麵的錦衣衛,有編製的人並不是全部。


    還有一些是跟隨他們混的,連個編製都沒有,不算是正當的錦衣衛的力役,算起來也有大幾百人。


    蘭折看著手下,大聲說道:“你們這些狗東西,醜話我現在說前麵。”


    “這趙遠鬆可不是普通的知府,我看到的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侯爺,他上麵可是有人的,人家一句話可以讓伱們這些狗東西全部倒大黴。”


    “那一位現在也在城裏麵,就跟在趙遠鬆的身邊。”


    “趙遠鬆與那一位要是看你們不順眼了,將來你們的前途也毀了,我的前途也毀了。”


    “誰要是敢在城裏麵給我鬧出事情來,我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的話你們聽懂了沒有?”


    手下人大聲喊道:“懂了!”


    蘭折才點了點頭,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可沒有半句虛言。


    無論是朱厚照還是趙遠鬆,都不是他能夠得罪的。


    別看趙遠鬆隻是個區區的知府,聽說連牟斌都對趙遠鬆恭恭敬敬的,他們算什麽。


    牟斌派他們來這裏協助幹這個活的時候,牟斌可是寫信告訴他們,這個活不是讓他們當主導,是讓趙遠鬆當主導。


    趙遠鬆讓他們幹什麽就幹什麽,忤逆了趙遠鬆就是忤逆他,人家那關係嘎嘎的硬,他這個事情要是辦不好,恐怕以後就真的沒有什麽前途了。


    但是他手下這些人囂張慣了,錦衣衛哪能不囂張的,囂不囂張還是錦衣衛嗎?


    平常的文官見到他們都得哆嗦,雖然罵他們,但是怕也是真怕他們。


    他就怕手下這些狗東西囂張慣了,到時候見到趙遠鬆和見到趙遠鬆手下人也還是那麽囂張,那到時候可就真毀了。


    他們隻是衝著趙遠鬆的衙門而去,百姓們看到這一幕心裏就更是緊張。


    “哎呀,他們怎麽衝老爺的府衙去了?他們不會真的是要抓老爺吧。”


    “我看老爺幹的事挺好的呀。”


    有人有本事一拍大腿說:“這下完蛋了,我的宅子馬上就要拆到了,現在就把老爺給抓走了,那我那房子也廢了。”


    旁邊有個商人看到這一幕,有些嗤之以鼻,對於這些百姓的慌張,有些看不太上眼。


    他看錦衣衛一副謹慎的樣子,一絲焦躁之氣都沒有。


    顯然不是來抓趙遠鬆的,要不然路邊的狗經過都得被他們扇幾巴掌。


    蘭折帶著手下的錦衣衛來到府衙時,發現府衙的門口正有幾個人在那裏等候著。


    領頭這個人,他一眼看過去不太認識,隻看這個人最近臉上應該受過傷,還包著紗布,半邊臉已經腫了起來。


    隻看孫銘走上來對著蘭折一拱手,說道:“可是錦衣衛蘭千戶。”


    蘭折不敢拖遝,說道:“正是,不知閣下是?”


    “我乃是靖海衛千戶孫銘,這一次是受了知府的命令,特意在這裏迎接蘭千戶。”


    蘭折一聽到這話肅然起敬,他可是著到麵前這人的。


    聽說這個人以前是在太子身邊伺候的,那是個太監,後來不幹太監了,太子把他放到了靖海衛的那邊。


    不到兩三年的時間,這孫銘硬是幹到了千戶,可見是有些本事的。


    最重要是能被太子放出來帶兵的,那就是太子的心腹,將來太子登基之後,這人可是前途無量的。


    他雖然年齡能當對麵孫銘的爹了,何況他這個錦衣衛千戶跟對麵這個靖海衛,也完全是沒有可比性的。


    錦衣衛的千戶官職,可比地方軍隊的千戶,高了不知道多少個等級,地方的千戶見到錦衣衛千戶都要當孫子的。


    可是蘭折確實卻不敢當孫銘的爺爺,親切的拉起了孫銘的手,說道:“原來是孫千戶的,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威名了。”


    “驍勇善戰,還十分的年輕,早就想跟孫千戶你認識一下,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看到孫千戶,發現孫千戶你果然是不凡。”


    “如果孫千戶不嫌棄,不如就叫我一聲蘭老哥便可以,莫要搞得那麽生疏,其實算起來,咱們還是自己人呢。”


    孫銘當然明白麵前蘭折說他自己人是什麽意思。


    他自己立下過一些戰功,陛下給了他一個世襲錦衣衛百戶的賞,其實他是可以去錦衣衛任職的,


    如果他將來他有兒子,哪怕是認的兒子,其實也是可以當錦衣衛的。


    這就是為什麽蘭折說他是自己的人,這真不是硬拉關係,


    孫銘本來就在宮裏麵長大,無依無靠,可混到太子身邊伺候的,當然不會是個蠢貨啊。


    他臉上也是笑嘻嘻,“那就感謝老哥哥的看重了。”


    “隻可惜我是個殘缺之人,不能陪老哥去瀟灑瀟灑,要不然一定跟老哥一起喝喝花酒。”


    “但不要緊,等到這裏的事情辦完了,我一定請老哥你好好的吃喝上一頓。”


    “隻是太子讓我跟蘭千戶你說一聲,那就是知府還不知道太子的身份,你可不要說漏了,他現在隻是壽寧侯府的小侯爺。”


    蘭千戶聽到這話,拍著胸口保證,“請太子放心,事情我已經了解,絕對不會漏了餡。”


    不過他看著麵前的這個孫銘,心裏還真是有點驚訝。


    孫銘雖然是個太監,但是看上去一點陰柔之氣都沒有,反倒帶有幾分陽光之氣。


    如果不是麵白無須的話,還真的不太看得出他是一個太監。


    說起來,這孫傳隻是個殘缺之人時,臉上也沒有絲毫的自卑,這樣的人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以後的前途恐怕還在他之上。


    他心中更有了幾分跟對方結交的想法,說道:“聽說孫千戶還是趙知府的幹孫子,這樣一算,孫千戶你的前途可不是凡人可比的。”


    “以後賢弟發跡了,你可不要忘了老哥我,還得多多提攜。”


    “賢弟放心,你要是平時要是有什麽麻煩事,難以解決的,可以放心寫信,或者派人來跟老哥說。”


    “老哥在這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多少還有點麵子,誰敢找老弟你的麻煩,那就是找我的麻煩。”


    孫銘也是連連答應,雙方謙讓著進了府衙。


    趙遠鬆和朱厚照早已經在裏麵等了。


    他們還有周圍的幾個泉州府的官員,也都在等著,隻是有點瑟瑟發抖。


    錦衣衛千戶來了,還如此兇猛的樣子,讓他們這些文官都有點害怕。


    他們可沒有那麽硬氣,聽說錦衣衛千戶來了,根本不可能不緊張。


    趙遠鬆和朱厚照倒是覺得沒什麽。


    蘭折一進來,便看到了對麵的趙遠鬆。


    他是認識趙遠鬆的。


    福建巡撫之前招待趙遠鬆的時候,他當時在現場也是參與的。


    他連忙走上來對著趙遠鬆一個拱手,嘴上喊著:“拜見侯爺。”又轉過身來看著旁邊的朱厚照說道:“拜見小侯爺。”


    趙遠鬆點了點頭,說道:“辛苦了,今天晚上讓兄弟們帶你去樂嗬樂嗬,一切的費用全部走公賬。”


    趙遠鬆十分直率,旁邊的那些官員聽著,都感覺到有幾分不好意思。


    宴請蘭折要走公賬,這件事情是大家都默認的,這肯定是走公賬,總不能走自己的私賬,肯定是花公家的錢,是辦自己的事的。


    但是趙遠鬆這樣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他們還是覺得有幾分不太好意思的。


    蘭折一聽到這話,笑著說道:“侯爺真直率。”


    “侯爺放心,我們這一次來到這裏,已經得到了指揮使的叮囑,我們一切的事情都以侯爺的命令為準,你說咱們怎麽做,咱們就怎麽做。”


    “誰能拖侯爺的後腿,我打斷他的雙腿。”


    趙遠鬆的擺擺手說:“你們做事我向來都是放心的。”


    “你可以迴去告訴兄弟們,他們絕對不會白走這一趟的,我可以保證,他們迴去的時候,身上至少重十斤。”


    蘭折深深的看了一眼趙遠鬆,他們來這裏辦這個事情,估計辦不了了半個月。


    但是趙遠鬆確實可以讓他們重十斤,那肯定不是吃出來的。


    蘭折心裏真是感慨,難怪無論是文官,廠衛,甚至是陛下都喜歡趙遠鬆。


    瞧瞧人家這是個辦事手法,那就不是一般的文官可以比的,也難怪誰看誰歡喜了。


    最近林誌虎的心情不太好。


    不,應該說他心情非常不好。


    他原本依靠著走私物資給海上的海盜,甚至還直接派出船隊賣貨給南洋的商人。


    主要是賣一些絲綢瓷器茶葉,換句話說,隻要是能掙錢,他全部都賣。


    南洋那邊的人出價出的很高,聽說南洋那邊的商賈買到之後,又轉手賣到西邊去,聽說價格兜兜轉轉的,這個價格就非常的貴了。


    但是他不介意,他隻知道自己能賺到那一筆,再往西邊航行,那不是他的範疇。


    他的船走不了那麽遠,其中的風險也太大了,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掙了不少的,家裏幾百萬兩是有的。


    其實幹這樣的事情,也不隻是他們一家,就他知道的,起碼還有二十來家是做這一個買賣的。


    南洋那邊的需求實在是太多了,如果光是他們一家這樣做,那風險實在是太大。


    朝廷還禁著海,可誰都知道這種情況,是沒有辦法完全禁止的,但不該那麽囂張的,還是不要那麽囂張。


    隻是他的生意也受到很大的影響,甚至在不久的將來,恐怕他所有的買賣都做不成了。


    朝廷也討論過很多次要開放海禁,但是這個建議最後都沒有獲得通過。


    他們十幾個海商,從中是出了不少的力。


    對於他們來說,朝廷的這個禁海延續的越久越好,最好是永遠都不要開放海關。


    要不然的話,他們這個買賣可就做不下去了。


    之前有了他們的銀子付出,讓朝廷裏麵一些官員的幫忙,一直都很順利的。


    按說沒有誰可以說服朝廷開放海關。


    可兩年前泉州府那邊來了個新知府。


    那新知府來了之後,一開始也沒有什麽,到後來那知府說要修路,他也覺得沒有什麽,甚至林誌虎還買了一些股票。


    又到後來,那知府說要打擊海盜,他也隻是笑了一笑,這一次他連股票都不買了。


    那趙遠鬆做買賣搞銀子行,不代表他就有打擊海盜的能力。


    以他對海盜和那些倭寇的了解,趙遠鬆想要這樣做,就憑他手上那幾個捕快,他想想都覺得對方是在癡人說夢,他等著看趙遠鬆倒黴時候的樣子。


    可惜了,趙遠鬆倒黴時候的樣子,他沒有看到,他知道隻看到自己要倒大黴了。


    朝廷要開海關了。


    趙遠鬆仿佛發現的開放海關,跟南洋的商人做買賣,是能掙到不少銀子。


    他說服了朝廷開關。


    這個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了。


    趙遠鬆仿佛是通過別的手段跟朝廷說的,等到他在朝廷的官員,發現這個事情的時候,這個事情就已經定下來了。


    這把林誌虎恨的牙癢癢的。


    他也知道,朝廷現在的情況很難,朝廷需要很多的銀子。


    可這個事情斷了他的財路。


    現在趙遠鬆還沒有打擊他們,可實際上他們這個買賣是做不了的。


    原因是很簡單,他這買賣得給朝廷上的好幾個官員上供,同時還得給地方的守衛軍隊也得拿一筆。


    再加上他們的貨物是偷偷摸摸買過來的,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是小批量多批次的購買。


    這就導致了他們的成本非常的高,高到令人驚訝的程度。


    可是趙遠鬆那邊呢?


    趙遠鬆得到了朝廷的允許,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收購大量的貨物,這樣的價格肯定是極低的。


    以趙遠鬆的實力,根本也不需要向什麽官員上供,各地的守衛軍隊甚至都不敢招惹他。


    這就導致了趙遠鬆的收買物資的成本更低了。


    趙遠鬆隻要向南洋的那些商人傾斜物資,那麽他們就完全沒有能力可以與之競爭。


    不用三兩年,他們的買賣就會完全做不下去。


    林誌虎徹夜不能寐。


    他看見旁邊的管家,問道:“耿憲昌有沒有說過什麽時候過來?”


    “這是很急迫的事情,難道他自己就不著急嗎?”


    管家連忙說道:“老爺,那林知府已經派人來說過了,今天晚上他就上門來拜訪。”


    林誌虎冷哼了一聲,臉上還是很不滿。


    沒錯,是他去拜見耿憲昌,是耿憲昌來拜遇見他。


    他的實力足夠強大,他有很多船,有很多水手,跟很多海盜和倭寇有所勾結。


    隻要他願意,那些海盜和倭寇就會騷擾福州府,給那個耿憲昌一個好看。


    耿憲昌還收了他那麽多銀子,根本就反不了水,早就死死地掌控在他的手裏了。


    可以說林誌虎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個知府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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