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都察院的退讓


    “陛下,李三平帶著他們的村民,去到了府衙,想要找趙知府要個所謂的說法。”


    “他們想要趙知府把那條路放迴他們那裏修,可他們去了府城之後,衙門根本就沒有聽他們的說法。”


    周圍的百姓們都哄笑了起來,事到如今,人家怎麽可能聽他們的說法。


    蕭敬嘴角一撇,又道,“李三平看到衙門的人不搭理他們,於是他們做了另外一個事情。”


    “他們在衙門外放火,想要衝擊府衙,他們村裏還有一些人,趁著混亂,打砸周圍的商鋪,衝進了民宅想要搶劫。”


    “可是李三平這些人,很快被趙遠鬆派來的軍隊給鎮壓了,所有打砸商鋪,以及進入民房搶劫的村民,全部被趙知府丟到牢子裏麵。”


    “李三平這些人也被暴力驅趕,趙遠鬆讓士兵用刀把和棍棒,驅趕了出泉州府城,所以才有了今天這樣一件事。”


    “他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完全怪不得他人。”


    直到這個時候,今天這個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可以算是水落石出了。


    跪在這裏的年輕官員和讀書人,以及普通的百姓,都陷入到一個尷尬當中。


    這個時候,跪得後麵的官員和讀書人,知道在再跪在這裏,也隻是讓自己丟臉,哪裏還敢待在這裏,早已經趁亂溜掉了。


    從這個事情裏麵說,趙遠鬆處理得是毫無錯誤。


    沒錯,是他們打的人。


    那是因為李三平他們燒了商鋪,那是因為他們衝擊府衙。


    衝擊府衙,這是什麽行為?


    往小了說就是不懂法,往大了說,就是造反。


    跪在後麵的官員雖然可以跑掉,但前麵的官員那就慘了。


    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根本不可能跑掉,如果跑掉的話,實在是太明顯了。


    林禮騰開始瑟瑟發抖,就現在這種情況,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這裏的。


    弘治天子睜開眼睛,看著李三平,說道:“作為一個地方官員,趙遠鬆對你們也可以說是盡職了。”


    “朕聽說趙遠鬆去了泉州府之後,幹得相當不錯。”


    “你們在這裏告訴朕,你們覺得趙遠鬆去了伱們泉州府當知府之後,你們的日子有沒有改善?”


    “你們活不下去的百姓,還有沒有像以前那麽多?”


    周圍圍觀的百姓也都看著李三平,想看一看他有個什麽樣的說法,那一些跪在這裏的村民們都沉默了。


    他們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也是對他們很不利的,仿佛現在他們才想起趙遠鬆的好,開始痛哭流涕。


    李三平沉默,可有些村民大聲喊道:“是我們對不起趙知府,是我們對不起他。”


    “我們吃了豬油蒙了心了,請陛下饒恕我們的過錯,請陛下饒恕我們的過錯啊。”


    弘治天子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你們都是認同趙遠鬆去到泉州府當知府之後,你們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可是你們卻為何而與怨報德?”


    “你們可曾想過,你們來到這裏狀告趙遠鬆,如果事情最後沒有查清楚,一個為了百姓做了那麽多事的好官,會是一個什麽樣的項目?”


    “恐怕他會被朝廷調查,甚至會被扔進天牢裏麵,官未必做得成,命也未必保得住。”


    “就算趙遠鬆官保得住,名聲盡毀,以後卻也不會再有任何的前途,你們這些人可以說得上是刁民,朕這樣說沒有錯吧?”


    村民們基本上都是心虛的,隻是痛哭流涕跪著磕額頭。


    他們也是懷著一股氣,從泉州府來到了京城,想要告這個禦狀,但是並不是所有告狀的人,都是清白有冤屈的。


    弘治天子看看他們,又說道說,“做人不能信口雌黃。”


    “既然你們覺得在趙遠鬆治下混得不夠好,覺得趙遠鬆沒有辦法統領你們,那也不要緊。”


    “既然如此,那朕就給你們挪個窩吧,你們去瓊州去那邊安家落葉,繁衍生息。”


    村民們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各種哀求。


    天子讓他們去瓊州,那就是流放了。


    他們不願意。


    他們哭哭啼啼的,甚至想要逃跑。


    而這時候來了一隊官兵,押住他們就往外麵走。


    百姓們也冷眼旁觀,看著這些村民,沒有絲毫的同情。


    在他們看來,這些人也是刁民。


    弘治天子要把頭轉過來,看下那邊的林禮騰和幾個領頭的官員,說道,“朕之前說過,會把事情查清楚,會給百姓的一個交代。”


    “可是你們不給朕這一個機會,非要逼迫我就先拿下了趙遠鬆,你們沒想過,這樣會毀壞一個官員的前程。”


    林禮騰對弘治天子的話,實質是不太認同的。


    起碼他們不認為,趙遠鬆是什麽正直的官員,他們也不覺得他們有什麽錯。


    那趙遠鬆就是這個隻懂得阿諛奉承,微微懂得掙點銀子的低賤濁流官員。


    雖然趙遠鬆已經升任知府還是個侯爵,但是她們還是瞧不上,跟他們這些清清白白的清流能一樣嗎?


    他們們告了趙遠鬆,無論趙遠鬆是對是錯,那就該讓著他們,該接受他們的彈劾,就算他們彈劾錯了,那也不過就是罰酒三杯就罷了。


    可現如今,弘治天子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弘治天子看看林禮騰,說道:“好了,事情開始之前,朕就跟你們說過,這個事情一旦查清楚了,無論是誰的錯,都應該有所懲處。”


    劉健看到林禮騰臉上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歎了口氣。


    這個林禮騰這一次也是廢了。


    那邊的左都禦史李蕙猶豫了一下,想站出來幫著林禮騰求個情的。


    但是他考慮了一下,剛才他沒站出來,現在站出來,恐怕除了惹天子厭煩之外,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他歎了口氣,他也一把年紀了,幹不了幾年他都打算告老還鄉,何必惹這一遭罪。


    右都禦史王宗彝更是動都不想動。


    林禮騰給兩個人遞了眼神,希望兩個人能夠幫一幫他。


    但李蕙、王宗彝兩個人都裝了死狗,要怪就隻能怪這林禮騰做這個事情的時候,也沒有問李蕙、王宗彝的意思,跟兩個人商量商量。


    李蕙、王宗彝知道朝廷現在艱難,朝廷很需要趙遠鬆為他們繼續輸血,讓他們打完西南的戰爭,積攢更多的銀子,防禦北邊的蒙古和瓦剌。


    既然如此,林禮騰自己決定的事情,那就自己受著。


    弘治天子看著林禮騰的小動作,心裏更是厭惡,說道:“按理說,朕是應該宰了你的,但是你一開始,隻想將趙遠鬆打入天牢,沒想直接宰了他,所以你這個小命是保住了。”


    林禮騰瞪大了眼珠子,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那麽嚴重。


    他大喊一聲:“陛下,臣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此。”


    弘治天子的臉色已經很嚇人了,說道:“掌嘴。”


    眾人聽到這話,都是心中一驚!


    這一個林禮騰是個禦史啊,禦史可以被皇帝廷杖,可以奪他的職,怎麽可以掌他的嘴?


    天子這不隻是對林禮騰的不滿,這是對都察院的警告,也是對李蕙、王宗彝表示不滿。


    李蕙、王宗彝心裏很痛苦,那時候恨不得把林禮騰都給殺了,看著其他的官員,對他們投來了看好戲的眼神,他們也隻能忍了。


    明朝的禦史戰鬥力向來很強大,但是今天可以說是踢到了鐵柱子上,他們根本就不占理。


    如果李蕙、王宗彝他們現在再站弄出來,恐怕不隻是麵前這個林禮騰,整個都察院都要受到打壓,以後的權力肯定會被大大的限製。


    李蕙、王宗彝也看到了周圍這些普通文官,對他們投出來的眼神,沒有一個文官對他投對她們投了同情的眼神。


    顯然,其他的官員對於督察院禦史的肆意妄為,也早有了幾分不滿。


    憑什麽你們說彈劾誰就彈劾誰,不需要任何的證據,仿佛你們想彈劾誰,卻弄不死誰,那就不不罷休?


    彈劾人都不需要去調查了,就全憑一張嘴,出了事情就說自己風聞奏事?


    林禮騰本來以為自己那些同僚會幫他,但是他發現自己的那些同僚,都對他都投來了厭惡的眼神。


    他竟然眾叛親離了。


    都是林禮騰這狗東西害的,以後連他們做事都要謹慎了,彈劾官員都要想想後果,不能夠信口就來了。


    可是那邊的蕭敬卻不管他們的小動作,看了看旁邊的小太監,一個眼神過去,小太監瞬間明白了。


    那小太監走了出來,拿來一個木板,拔掉了林禮騰的帽子,開始掌嘴。


    打了二十幾下,弘治天子才喊了一句:“好了,停一下吧。”


    這個時候林禮騰整個嘴巴裏都是血,說話含糊不清,根本就聽不出他說了什麽。


    眾人都歎了口氣,不知道這林禮騰算不算是咎由自取。


    你林禮騰明知道趙遠鬆是寵臣,加上幾個閣老都等著趙遠鬆的銀子為朝廷解渴了,你非得搞他幹啥?


    林禮騰後麵的年輕官員,就更是瑟瑟發抖。


    弘治天子說道:“林禮騰,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罪是什麽嗎?”


    林禮騰迴答不了,他滿嘴都是血,牙齒全部被打掉,整個嘴都麻掉了。


    “你最大的罪,不是你彈劾了林禮騰,是你抗旨,朕讓蕭敬跟你們說的話,這那不是規勸,那是命令。”


    “既然你不認朕這皇帝,那朕自然也不會對你客氣。”


    “來人,將林禮騰打入死牢,讓錦衣衛去抄家,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那麽清白,是不是這麽幹淨。”


    “還有,讓錦衣衛的人伺候伺候他,看一下蹲在他後麵的人到底是誰。”


    林禮騰被帶了下去,這人注定是廢人了,哪有進了錦衣衛,還能全盨全尾出來的。


    弘治天子看著林禮騰後麵的幾個官員,幾個紛紛請罪,他們看到林禮騰的慘狀,心裏也是害怕了。


    你們這些人也是會有錯的,全部都脫了衣服迴家反省去吧。”


    站在前頭的七八個年輕官員裏麵,都是朝廷的少壯派,這些人全部被罷官,對朝廷的影響還是不少的。


    弘治天子聽到有人嘀咕的聲音,迴頭看了看其他在場的官員,說:“這個判罰朕說完了,諸位有什麽異議的?”


    官員們沒再說話。


    弘治天子冷哼一聲,說,“通政也查一查吧,還有泉州府到順天府這條路上的知府,也都查一查。”


    “看一看到底是哪個知府,知道此事沒有上報,地方的兩三名百姓來京城,竟沒有人上報?”


    “朕不相信,看來通政司也是爛了。”


    “將來要有一支軍隊進京刺朕,是不是這些地方官員也可以不上報?”


    “這樣連無君無父的官員,也不必留著了,查實之後全部罷官。”


    劉健李東陽這些人都是心中感慨。


    今天這個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看起來全部都是因為趙遠鬆是陛下的寵臣,陛下要袒護他,所以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但事實上,趙遠鬆也隻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大臣們這一點算是看清楚了,所以才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


    這是陛下故意借著這個事情擴大了影響,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尤其是林禮騰本來罪不至死,但是卻被抄家,還被丟進了死牢。


    本質原因還是因為他抗旨不遵,泉州府到順天府這一條路線上的知府和通政司的這些官員也全部被罷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今天你們可以掩蓋兩三百人進京,明天你是否可以聯合起來,再隱瞞其他的事情,蒙蔽陛下的耳目。


    甚至像天子所說的,協助反賊進京,是不是也可能做得到?


    哪怕這樣的可能很小,但是作為皇帝,無論再怎麽仁慈,也會將這種可能扼殺在搖籃裏,這是皇帝維護皇權的天然行為。


    地方官員們做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取死之道。


    那麽多的年輕官員,就是裏麵有一些是比較有才華的,搞得如今的一個下場,可謂是可悲可歎。


    不過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惋惜,大明什麽都不多,就是人多。


    每年那麽多的進士等著授官,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擔心過這些事情,官員被拿下之後,肯定就會有更多的官員被安排上去。


    這些空出來的位置,也是不少的甜頭,可以方便朝廷上的一些老家夥,安排一兩個自己的學生進去了,他們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


    弘治天子起身,說道:“好了,熱鬧看完了,迴宮吧。”


    大臣們紛紛退去,督察院的十幾名官員,都聚集到了李蕙、王宗彝兩個人的身邊。


    一個禦史忍不住,說道,“兩位上官,難道這個事情就這樣算了嘛,為了那趙遠鬆,咱們已經折進去兩三個禦史了。”


    “他簡直就是我們的災星了,咱們不討迴這一個場子,同僚們晚上都睡不著。”


    其他官員聽到了這個話,仿佛一臉震驚的看著這個說話的禦史,他們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蠢貨,竟看不清楚剛才的情況。


    官員們都紛紛挪開了腳步,不願意離他太近,怕他給自己帶來黴運。


    這禦史看到周圍同僚的動作,心裏麵也是有些不明白。


    李蕙看了他一眼,眼神裏麵不帶任何感情。


    禦史被看得有些畏懼。


    隻聽李蕙說道,“你要是能忍住,那你就忍住,你要是不能夠忍住,那麽咱這都察院你也不必再呆了,今天這邊事情你還看不懂嗎?”


    “你們真以為陛下處置了林禮騰,就是因為趙遠鬆是陛下的寵臣?”


    “再者,現在不隻是陛下在保著趙遠鬆,內閣的閣老也在保著他,你要跟朝廷上的閣老作對?”


    “何況當年我們跟趙遠鬆結下來梁子的事情,說不上誰對誰錯,要真按我看的說,這個錯咱們這邊還多一點。”


    “你們不是晚上睡不著嗎?那邊不要再睡,但是咱們跟趙遠鬆結下梁子的事情,從今天開始就是了了。”


    “隻要我一天還是左都禦史,我不希望在看到有任何的官員,沒有任何的證據情況下,再肆意攻擊趙遠鬆。”


    “咱們都察院已經惹到陛下不喜歡了,再出一兩樁這樣的事情,咱們都察院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


    弘治天子迴到了後宮,張皇後迎了上來,東華門衛的事情,她已經聽說過結果了。


    張皇後有些責怪地看著弘治天子,說道:“陛下,如今太陽那麽猛,你何必出去曬著太陽,派個閣老過去查一查就是了。”


    “這些人也是實在胡鬧,完全沒有顧及到陛下你的身體。”


    弘治天子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再說,不殺那林禮騰,朕心裏不安,得讓他們都受到了自己該有的懲罰。”


    “萬幸算是保住了趙遠鬆,嗯……也不能說是保住了他,應該是說他本身就是清白的。”


    “他在這個事情上麵做的,可以說是無可指摘的,朝廷任何一個官員都不能說他的不是。”


    “算是又幫了朕一個很大的忙,也總算是沒有讓朕失望。”


    張皇後有些吃驚,她本來以為是陛下幫了趙遠鬆,怎麽她現在覺得倒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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