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真挖了祖墳了


    劉健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看著蕭敬說道:“蕭公公莫非是在忽悠我們?”


    “我怎麽聽說蕭公公自幼家貧,為了活下來才進的宮。”


    “尤其是你祖傳著五十萬兩銀子的說活,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在整個大明能拿出五十萬兩銀子來的人,不能夠說絕無僅有,但也是鳳毛麟角。”


    “便是傳承已久的勳貴家中,能不能掏出五十萬的銀子,那也是絕對不好說的。”


    “蕭公公這一個家傳,就是五十萬兩銀子,我們不是說不願意相信,隻是這可能實在是太小了。”


    大家都看著蕭敬,想要看看蕭警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迴複。


    那些個禦史也在暗暗地冷笑。


    這是現在連編個故事都不願意編的嚴謹一點了,隨便就編出個理由,竟然就說家傳的,這說出來誰能信。


    上麵的弘治天子也是驚駭地看向蕭敬,這個理由實在是站不住腳,他不會是想反水吧。


    弘治天子想想,也不是沒有這麽可能。


    這蕭敬一直想要博親近士大夫的清名,想要在死後留下個好的名聲。


    聽說他的目標,就是永樂皇帝身邊的太監馬三寶,也就是鄭和太監,他也想博個名傳千古。


    弘治天子的心慢慢的冷了起來,如果這蕭敬真的是選擇這樣做的話,那自己肯定會成全他。


    經曆了李廣這些事情之後,弘治天子最恨的就是他信任的人背叛他了。


    蕭敬要真這樣做了,那他下場絕對不會比那李廣好太多。


    那蕭敬微微的看著劉健,冷哼了一聲,心裏麵冷硬如鐵。


    劉健會這樣問他,也是在他的意料當中。


    他心裏麵早已經想好了主意了,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那就要做到徹徹底底。


    這名聲他留不住了,那麽就給陛下個投名狀,踏踏實實的跟著陛下混吧。


    蕭敬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容,說道:“看來諸位也打聽清楚了這些事情。”


    “沒錯,我確實隻有家貧,如果不是為了吃飽飯,咱家也不會進宮來。”


    “進宮來之後,承蒙陛下和先皇看得起,這位置是越升越高了。”


    “咱家心裏對陛下,對先皇忠心耿耿,隻是這人發達了之後,就想要光宗耀祖。”


    “咱家雖然是沒卵子的東西,但是祖墳還是要修一修的。”


    “這不碰巧,我要修祖墳的時候,挖開祖墳,竟然發現裏麵有大量的金銀財寶,還有大量的美玉寶石。”


    “我心裏當時真的是驚喜,驚喜過後慢慢地又是悲苦,早知道祖墳裏麵有那麽多好東西,我也不用割了把自己送進宮來。”


    “後來我才從族譜裏麵找到了原因,原來我的祖上有一輩竟然是個大富商,這些銀子就是他留下來的。”


    “隻是那麽多的金銀財寶入了我的眼,我便不願意在埋進土裏麵了。”


    說著他擦擦眼淚,說道:“我真是個不孝子孫呢。”


    “把自己割了也就算了,還把自己祖墳給刨了,我真是對不起祖宗啊。”說著竟然嚎了起來。


    劉健的臉色非常難看,在場的大臣們的臉色也非常的難看。


    這蕭敬到底有沒有修祖墳,他們不清楚。


    可能有修,但是他們非常確定,這蕭敬的祖墳裏麵肯定沒有什麽所謂的金銀財寶,也沒有傳說中的五十萬兩銀子


    他這單純就是為了給上麵那個弘治天子頂罪。


    上麵的弘治天子聽了蕭敬這胡說八道了一番之後,竟然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


    蕭敬現在做這個事情,等於把自己路全部給掘了,這輩子都隻能夠一條心,當一個忠於他的太監。


    蕭敬把自己祖墳都給刨了,還拿祖墳裏麵的陪葬品出來跟人家做買賣,這樣的人注定是人神共憤的。


    士大夫誰跟他走的近一點,稱讚他一下,那都是臭不可聞了。


    現在他就是一坨狗屎,誰靠近誰倒黴。


    可見這蕭敬為了向弘治天子表達忠心,真是出了血本了,從今往後他除了跟陛下一條道走到黑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出路。


    劉健感覺到有些痛苦,蕭敬都這樣說了,他就根本就沒有辦法否認。


    誰知道他的祖先墳裏麵到底有沒有金銀財寶,誰能證明?


    無論是有也沒有辦法證明,無論是沒有也沒有辦法證明,祖宗十八代的東西誰說得清楚呢,但是他們心裏清楚大概率是沒有的。


    蕭靜這裏是沒有任何突破口了,他隻能把頭轉迴來看一下旁邊的牟斌,說道:“指揮使這邊怎麽說呢?”


    “你在家中莫非也有五十萬兩銀子,也是從祖墳裏麵挖出來的?”


    那牟斌嘴角抽了一抽,他沒想到這蕭敬竟然那麽狠。


    不過他跟蕭敬倒是有幾分不一樣,他不用出蕭敬這樣慘烈的招數。


    他看著是劉健,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笑容,說道:“劉閣老說笑了,我這邊沒有挖祖墳,但是我是勳貴。”


    劉健嘴角抽了一抽,大明朝的勳貴自然有的是銀子。


    但是這牟斌確實是勳貴,祖上也不算特別發達。


    誰知道那邊的牟斌已經開始表演了起來,對著上麵的弘治天子拱手,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臣的祖上跟著太祖皇帝,成祖皇帝一起打的江山。”


    “太祖皇帝當上皇帝之後,對我們家一直是照顧有加,經常都有賞賜,賞賜的都是值錢的東西。”


    “我們家又十分節省,一直積攢的,倒也積攢下來五十萬兩銀子。”


    “不瞞你們說,為了湊出這五十萬的銀子,我們家連宅子都抵押了,才湊出來的五十萬兩銀子。”


    “現在我每天迴到家裏也隻能喝喝粥,鹹菜都不敢多吃兩口,隻怕今天吃了明天沒得吃。”


    大家微微的看一下牟斌又看向蕭敬,這兩個人都是狠人啊。


    為了背下這個鍋也是難為了他們編出這種,一聽就是胡說八道,但是又勉強接說的說法。


    這是對他們的羞辱啊!


    上麵的弘治天子大方地擺了擺手說道:“指揮使祖上忠心體國,牟指揮使一直奉公守法,忠心耿耿。”


    “對伱們有所賞賜,那也是曆代皇帝目光如炬啊,別的暫且不說,指揮使還是很忠心的。”


    牟斌再次叩首,低下了頭,臉上的笑容都忍不住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朵跟上了。


    陛下說他忠心耿耿,那不就妥了嗎?


    弘治天子看劉健說道:“閣老還有什麽樣的說法?”


    “他們兩個已經認下這個事情,招供出來銀子的來處,你要是還有什麽問題,也盡管的問,相信他們能給你一個合理的說法。”


    劉健感覺腳步有點虛浮,倒退兩步,勉強支撐住了身體。


    李東陽也感覺到天旋地轉的。


    他那些宅子他那些土地啊,那可怎麽辦?


    那麽低的價格賣出去,可收不迴來了。


    現在這兩個牲口跑出來咽不下這個事情,這兩個牲口以後肯定會被全天下人唾罵。


    讀書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傳這兩個牲口的藥。


    可是那又怎麽樣?


    那蕭敬就是個太監,你們怎麽罵他也無所謂,隻要不失皇帝的寵幸就可以了。


    而那個牟斌就更是個勳貴,罵了他又有什麽用處?


    他們罵的勳貴還少嗎?


    也沒見哪個勳貴,因為被他們讀書人罵了就倒台了。


    何況。他們還不敢把事情做絕了,人家勳貴都是抱團的。


    你非得把人家往死裏整,勳貴就該反抗了。


    勳貴如今是不行了,但也不是那麽不行。


    劉健心如死灰,無力地對著上麵的弘治天子一拱手說道:“陛下,臣沒有什麽東西想要問的了。”


    弘治天子臉上露出了笑容,那邊的太子快高興的叫出來了。


    皇帝一擺手說道:“既然這樣,那其他的愛卿還有沒有什麽說法?”


    其他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半會兒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那邊的李東陽還是想掙紮一下,對著皇帝拱手,“陛下,臣有一些問題感到不解?”


    弘治天子大方地說道:“都問吧,有什麽問題都問。”


    李東陽還抱著最後的希望,看著蕭敬問道:“蕭公公,我有個問題要問問。”


    “就算你的祖墳真能挖出五十萬兩銀子,那就五十萬兩銀子,應該也是你的所有了吧。”


    “你拿出五十萬兩銀子出來做買賣,你就不怕虧了嗎?”


    “還有你是怎麽想到購買烏木的?這可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邊的蕭敬臉上露出了幾分苦笑,說道:“哎呀,這裏閣老真是戳到咱家的心窩上了。”


    “咱家就是個太監,一直在宮裏麵伺候陛下,人家哪裏懂什麽經營之道。”


    “咱家要是真會做買賣,就不購買這個烏木了。”


    “其實咱家購買這烏木也很簡單,咱倆發現今年沿著海上的風暴特別的多。”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已經上報了好多大風造成的災害了,百姓們流離失所,出海打魚的漁民也有一些,再也沒有迴來過。”


    “我想這朝廷烏木的船隊,如今還飄在海上,又是剛好遇到大風,這大船沉沒,那這烏木的價格,豈不是蹭蹭的往上竄。”


    “所以我就想搏一把,才做了這蠢事,當然沒有別人的蠱惑。”


    李東陽隻感覺到自己整個腦袋都在疼,痛苦,非常痛苦。


    他們家族傳承下來的土地呀,這一下禍害可大了。


    大家想一想,這還真的是說得過去的。


    就因為這蕭敬乍富還窮,就因為他銀子得了太容易,所以他不重視。


    就因為他不會做買賣,所以他買了烏木,這邏輯上目是說的過去的。


    弘治天子心裏滿意至極,看著在場大臣們,說:“好了,其他的大臣呢?還有沒有什麽說法?”


    其他大臣已經沒有說話了。


    弘治天子更是露出了得勝的笑容,“好吧,既然諸位沒有什麽說法了,但朕可是有個說法的。”


    大臣們看著弘治天子,想要看看弘治天子還有什麽說法。


    隻看見弘治天子看著下麵跪著的牟斌、蕭敬說道:“你們兩個竟然瞞著朕做了這樣的蠢事,實在是讓朕感到寒心了。”


    牟斌和蕭敬兩個人聽到這句話,都是低頭叩首,“臣有錯,請陛下恕罪。”


    弘治天子冷哼了一聲,說:“你們兩個既然是承認有錯,那便妥了。”


    “你們兩個雖然是無心之失,但是畢竟有錯,你們兩個人罰俸三年,將賒欠的銀子務必還給商賈,這樣的話你們聽到沒有?”


    牟斌、蕭敬兩個人對看了一眼,對弘治天子一拱手說:“臣等遵旨。”


    大臣們都看著牟斌、蕭敬的作態,也是歎了口氣,罰俸三年看著已經是很重的懲罰了,但是對於那牟斌和蕭敬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一個是大太監,一個是勳貴,別說罰俸三年了,就罰俸三十年,對他們兩個也沒有太多的影響。


    人家就不靠這個吃飯。


    隻要陛下還信任他們兩個,那就已經足夠了。


    弘治天子看在場的大臣說:“諸位還有沒有別的事情要稟報,若是沒有。”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滿臉的挫敗,便是真的有什麽事情。這個時候也不想報了。


    弘治天子看了看旁邊的小太監,那小太監站了出來,用公鴨嗓費盡全力的喊著:“退朝”。


    皇帝站了起來,帶著人直接走了,那牟斌與蕭敬兩人對看了一眼,也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竟然帶上了幾分笑意?


    大臣們陸陸續續的往外走,李東陽與劉健及丘濬三人倒是沒馬上離開。


    李東陽來到兩人,的麵前,直接忽略掉牟斌,李東陽看著蕭敬說道:“蕭公公,今天這出戲演得是真好,我們這些人都是佩服不已。”


    “不小心竟然中了你們的道了。”


    那蕭敬聽到了這話,謹慎的搖了搖頭,說道:“咱家怎麽聽不懂這位閣老說的是什麽呢?”


    “咱家今天在這朝堂之上,所說的所有話那都是真話。”


    “咱家要是敢在朝堂之上說假話,那豈不是欺君?這樣的罪名,可是要被殺頭的。”


    “咱家膽子再大,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諸位閣佬不要說笑了。”


    李東陽和劉健等人對看了一眼,心非常清楚,看來這個蕭敬已經下定決心反水了。


    他們兩個搖了搖頭,知道今天事情已經斷然無法挽迴了。


    李東陽看著蕭敬,冷冷地說道:“蕭公公今天做這個事情值得嗎?”


    “蕭公公平時為人和善,在整個天下,在整個仕林當中,都是赫赫有名的。”


    “誰不知道蕭公公是大明賢宦,隻要蕭公公能夠堅持下去,必然也是一代名宦,何苦搞到聲名狼藉。”


    “你就不怕遺臭千古,受盡萬人唾罵嗎?”


    這話說出來,蕭敬的眼神之中,確實有幾分黯然。


    這一幕在場的人都看到了,但是很快他還是吐出了一口濁氣,挺起了胸膛,竟然有幾分男子漢的氣概。


    “大丈夫生於世上,當知忠君愛國。”


    “咱家雖然是個閹人,但也知道天地君親師,咱家對陛下的忠誠,想必陛下是看在眼裏的。”


    “如果是平常賊子,必然首鼠兩端,可那樣的人,隻怕不會有個好下場吧。”


    蕭敬的說法很簡單。


    就是告訴他們,處在他這樣的位置,若是再當個牆頭草,隻怕哪邊都討不了好。


    何況,他還是陛下的奴婢,生死隻在天子一句話之中,連理由都不需要。


    起碼陛下殺大臣是需要理由的,是需要給天下一個說法,可殺太監不需要。


    說完這話,蕭敬仿佛放下千斤重擔。


    他笑眯眯看一下旁邊的牟斌,又看向在場的三個大學士,說:“對了,三位閣老,咱家這隻是一個區區太監,平時出宮不方便,諸位閣老跟左都禦史關係怎麽樣?”


    “聽說有不少的商賈去了禦史衙門告狀,說咱們把他們給害慘了。”


    “咱家想想,之前那些事幹的也是不太妥貼。”


    “咱家手下那些狗東西,竟然害了那麽多的百姓,之前我們也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我們心中便難安了。”


    “請三位閣老轉告左都禦史,讓那些受苦受難的,受了委屈的商賈,可以已找到指揮使的府上。”


    “隻要他們有委屈的,指揮使都會通通安撫他們的。”


    “廠衛拿他們的,自會還給他們。”


    “廠衛強占他們的,也會還給他們的。”


    “這是陛下的聖旨,我們自然不會抗旨不遵。”


    三個閣老走了,他們聽到這蕭敬的話,最後一分希望也失去了。


    這牟斌與蕭敬兩個人是鐵定幫弘治天子扛著這個事情了。


    他叫那些商賈去到一個錦衣衛指揮使的府上討債,那些商賈敢嗎?


    那些商賈自然不敢。


    那些商賈敢得罪陛下,但那是有文官支持,但是就算再有文臣撐腰,他們也不敢去得罪錦衣衛和東廠。


    因為得罪了陛下,隻要文臣支持他們,他們依然逍遙自在,活得很好,還能賺點好處。


    可錦衣衛和東廠是不講規矩的,他們去找錦衣衛指揮使討債,隻怕被記恨在心,將來可能是會死全家的。


    廠衛的名聲已經那麽爛了,再爛一點又如何呢?


    他們也不算無辜,雖然是被文官利用的,但也是他們心甘情願被利用的。


    出了皇宮門口,劉健看著李東陽與丘濬,說:“老夫也沒想到這個事情竟然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


    “朝中有奸佞,京城之外也有奸佞,可惜的是,這些奸佞手眼通天,我們不能除之,諸位還是早做打算吧。”


    那邊的丘濬卻是搖了搖頭,眼神之中流出了幾分狠勁,說道:“事情也沒有到達那種程度,我們今天確實是輸了,但是輸得還不徹底。”


    “我們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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