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鎮陽人民愚昧,教育不發達;新鎮陽要實事求是,力謀教育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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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放下碗,門外就傳來腳步聲。郭治遠門外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平甫,聽說來客人了?”


    ——是彭新宇的聲音!


    彭新宇話音剛落就進了門。三人趕緊起身,楊勉之趕緊抱拳施禮說:“彭先生,別來無恙啊!”


    彭新宇一愣,立馬熱情的迴禮:“楊先生???怎麽是你啊!”


    其實楊勉之和彭新宇是老朋友。彭新宇迴到鎮平後,經常到伏陽拜會楊勉之,請他介紹學生到鎮陽,支持鎮陽的教育和自治工作。


    彭新宇也經常帶楊勉之到百泉參觀,就連楊勉之今年種的洋花種籽,也是彭新宇幫他弄來的。兩人可謂是交情匪淺!


    彭新宇問楊勉之:“楊校長,洋花種了嗎?有了這場雨,洋花過不了幾天就能出苗了!”


    “剛剛種下!這都要感謝你幫我弄來這麽好的種籽呢,”楊勉之說,“希望這場雨也能下到伏陽!眼下正是小麥灌漿的時候,有了這場雨,今年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一點!”


    兩人一見麵就聊個沒完,把郭治遠和白之銘晾在了一遍。彭新宇終於想起了還有兩位客人,連忙讓楊勉之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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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勉之跟彭新宇附耳說話。


    彭新宇聽完,緊握著郭治遠的手說:“久聞郭……先生大名!失敬失敬!”


    郭治遠抱拳迴禮:“冒昧前來,打擾打擾!”


    彭新宇看了看劉平甫,然後歉意的說:“鄉村師範初立,費用也是在自治公所從牙縫裏擠出來,今天怠慢兩位貴客了!咱們今晚就以茶代酒,秉燭夜談了!”


    彭新宇打發劉平甫去泡茶,然後對郭治遠說:“郭團總您的傳奇故事,我早已聽了很多,實在是佩服的不行!這兩年您帶著民團四處剿匪,鎮陽的百姓也很眼紅!有些土匪在伏陽待不下去,跑到鎮陽後還把你恨得牙根癢啊!”


    郭治遠不好意思的說:“是我考慮不周,給彭先生添麻煩了……”


    彭新宇說:“在剿匪這件事上,以後我還要多多向您請教!”


    郭治遠說:“說到請教,剛才俺們進來的時候,聽到彭先生的講演,可謂是句句在理,字字入心!我這次來,就是想向您好好請教請教的!”


    劉平甫送來茶水,彭新宇舉杯相敬:“今天我們就知無不盡,盡無不言!”


    郭治遠先問鎮陽縣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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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新宇說:“鎮陽目前用四個字概括最合適!”


    楊勉之問哪四個字?


    “病入膏肓!”彭新宇說:“幾千年的老傳統,讓今天的鎮陽如一個耄耋老翁,暮氣沉沉!


    這第一病是腸癰腹滯。鄉間百姓鼠目寸光,損人利己、損人不利己,隻知有己不知有人;官場士紳營私舞弊、推諉敷衍、幸災樂禍、妒賢忌能!這一弊病致使民眾如散沙一盤,宗族潰散!


    第二病是半身不遂。民眾不得不依賴官吏、駐軍、紳董,靠天靠人混日子!


    第三病疔瘡瘤毒。就是土匪潰兵,它們就像疔毒在身,隻要紅線一起,立刻就散布全身,要不了多久就會一命嗚唿!


    第四是貧血,也就是窮!


    “鎮陽自民國十七年以後,沒有一年不再災荒中!


    十七年旱災最重,十八年匪災最盛,土匪攻陷縣城,房屋被燒無數;十九年水災滔天,二十年又是大春荒,小麥基本絕收!天災人禍讓鎮陽的百姓早已窮困潦倒,已經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整個鎮陽,三分之二的土地是地主的,他們常年駐在城裏,土地全部租給了佃戶;而住在鄉村的,基本上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貧農和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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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地價格賤的厲害!上等田一畝地也最大也就值三十個大洋,中等地二十來個大洋,下等田有時候十個大洋都賣不到!qqxδnew


    除了地價,工錢也很賤。一個長工滿打滿算,一年最多一百串錢,折合十六七個大洋;短工更賤,平時每天隻給二三百文,忙時也就五百文,一天還折不到一角錢!”


    地主和佃戶的分租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五五分成,地主隻是將田地租給佃戶,牲口種子都是佃戶自己想辦法,收獲的糧食五五分成!


    另一種是三七分或者二八分,佃戶租種地主的土地後,地主提供農具、牲畜、種子甚至還有糞肥,有時候還要提供房舍;佃戶隻要出力耕種就行,等到收了糧食,地主得七成或八成,佃戶得三成或兩成!以前地主是不分柴草的,這幾年年年歉收,佃戶收獲的柴草也要跟地主分成!”


    楊勉之說:“地方越窮,東西越是金貴!老百姓幹了一年,連個柴草都剩不下多少!”


    “鎮陽山地多,平地少,收成跟伏陽是沒法比的!夏收的麥子,除了交租,剩下都賣了應付田賦捐稅了!一年四季老百姓吃的主要是紅薯、高粱麵、豌豆麵、小米和玉米麵!白麵早已是稀罕東西了!”


    白之銘說:“伏陽也差不多!這幾年能安心種地的百姓,少之又少了!”


    “但老百姓的賦稅是真的太重了!”彭新宇扳著指頭說:“第一項是地丁銀,眼下正稅已經收到兩元四角了!我記得民國初年,開始銀兩改大洋的時候,是一元八角吧?”


    郭治遠說:“一塊八角四分!”


    “正稅倒是沒漲多少!”彭新宇說,“但第二項,隨征的附加稅,其中輔助捐三角,臨時輔助捐兩角,串票一分五厘,加起來就是五角一分五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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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第三項是地方附加稅,教育費六角,建設費三角,公安費三角,政警費三角,民團費四角,地方辦公費四角,保安隊畝捐七角,這些加起來正好是三個大洋,比地丁和隨證還高!”


    白之銘說:“伏陽其實也差不多!”


    彭新宇說:“如果隻是這些賦稅,老百姓倒也是沒話說,但要命的是攤派!


    攤派才是個無底洞!最多的是兵差,都是按畝派款的!除了要錢,還要攤派糧食、布匹、牲口、大車甚至還有鞋襪!


    南來北往,東奔西走的大兵,來一波派一次款!前幾年最高的時候,一畝地一年的派款加起來差不多一個大洋了!老百姓沒辦法,賣了田地賣房子,最後隻能賣兒賣女了!”


    楊勉之說:“伏陽這幾個縣,這幾年被官差和丘八們輪番刮地皮,天高了何止三尺啊!”


    郭治遠抱拳對彭新宇說:“窮則思變!是要好好想想辦法,救老百姓於水火了!我這次來拜訪彭先生,就是來求醫問藥的!”


    “郭團總客氣了!”彭新宇說,“我早就聽說伏陽東鄉早就在搞自治!當年郭團總提出的《民約五條》,早就推而廣之了!所以要說良藥,郭團總應該比我辦法多啊!”


    郭治遠說:“實在是慚愧!《民約五條》早就是一紙空文了,根本解決不了老百姓苦!我早就聽說先生在搞‘三自’,推行“十條公約”和“五不法則”,我覺得這些東西,眼下要是真能落到實處,應該才更全麵和更實用!”


    彭新宇說:“三自就是‘自衛、自治和自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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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陽目前麵臨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盡快剿滅土匪,用自衛來安定社會秩序!隻有把老百姓武裝起來,才能維護地方治安,從而推進地方自治!而自衛的這件事,首先就落在民團的頭上!”


    清除土匪、完成自衛後,要盡快實行自治!用自治來改良社會,推倒“官治”和“軍治”,成立縣、區、保、甲四級自治委員會和自治公所!


    自治公所成立後,就是實行直接民權——選舉鄉鎮長、區長,訓練地方自治幹部!縣裏設立鄉鎮長訓練班,培訓合格迴鄉任職辦自治;同時開展鄉村師範教育,培訓教師,振興鄉村教育!


    同時,自治也要賑濟窮人,增設學校,普查戶口,清丈地畝,修築道路,改良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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