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將鈞窯花盆收進了袋子後,拿起一件月白色的南宋官窯瓷器。


    這類瓷器是宋朝遷都臨安後,邵成章提舉在殿中省修內司,按北宋舊製度在鳳凰山下設立的官窯,又稱為內窯;後來又在郊壇下建立新官窯。


    修內司和郊壇下官窯瓷釉有月白、粉青、米黃三色,有冰裂紋,隱紋如鷹爪。


    明初曹昭《格古要論》言:“官窯器宋修內司燒者土臃細潤,色青帶粉紅,濃淡不一,有蟹爪紋紫口鐵足,色好者與汝窯相類,有黑土者謂之烏泥窯,偽者皆龍泉所燒者,無紋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垣齋筆衡》中提到“後郊壇下別立新窯”,為南宋初期設立的第二座官窯,稱“郊壇下官窯”,也位於杭州。


    “襲故京遺製”移地於南方繼續生產,開始於紹興十三年,卻連續生產了一百三四十年的優質瓷,前後映輝,為中國奠下了製瓷王國的美名,千多年以來,被舉世認為宋瓷是藝術性最高的時代。它通過細致純熟的工藝,將流暢簡練的造型和精光內蘊的釉色和諧統一在一起,代表著八百年前中國瓷器生產的最高水平,也是南宋時期發達的科技文化真實的寫照。由於它產量有限,傳世甚少,從而成為中國古代瓷器中的瑰寶,聞名於世。


    而與南宋官窯的知名度不相適應的是,關於它近乎零星的史料記載,讓今人覺得撲朔迷離、莫衷一是。因此,南宋官窯的研究一直是,中國古陶瓷研究中,一項令人矚目的重要課題。


    周航拿出來的這件官窯瓷器,是一個月白色鼎式圓形香爐,一看器型的創作靈感就是來自於青銅器。周航給兩個白介紹道:“這個鼎式圓形香爐,是來自於南宋時期的官窯瓷器,官窯瓷釉有月白、粉青、米黃三種釉色,有冰裂紋,隱紋如鷹爪,底部有五個圓形掙釘,這口沿上和鼎腳上的黑紅邊線,叫紫口鐵足,這釉麵上的裂紋重裂紋叫做冰裂紋,紫口鐵足和冰裂紋,是南宋官窯瓷器的兩個重要辨識特征。”


    周航又拿起一個棕黃色的瓷器來,對兩個菜鳥繼續道:“這個棕黃色碗叫哥窯碗缽,上麵像米粒般大的開片叫百圾碎,上麵紅的黑的裂紋叫金絲鐵線,整個瓷器是滿釉,隻在碗底留下了五個圓形掙釘,與南宋官窯瓷器極為相似,隻是少了紫口鐵足。除了在清代雍正年間官窯有過仿製以外,曆代仿製的的少。如果手裏有一件宋代哥窯瓷器,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情,應當加以珍惜。”


    譚浪驚訝地問道:“這兩件東西應該價值多少?”


    周航道:“每件瓷器至少在五萬以上。”


    李剛驚唿道:“我靠,就這兩樣東西已經價值十萬塊,啦!”


    周航笑道:“現在經濟還不發達,將來也許更值錢,不定一件就值十噸黃金呢。對於真正的收藏家來:萬金難買心頭好。”


    譚浪問道:“這兩種瓷器也有氣泡嗎?”


    周航迴答道:“你拿上放大鏡,親自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譚浪拿起放大鏡,先抓起哥窯瓷器仔細看了起來,他看得十分仔細,裏裏外外看了一個遍,重點關注了金絲鐵線和底部的圓形掙釘痕;放下哥窯碗缽後,又輕輕抓起官窯瓷器,先從紫口鐵足看起來,隨後是開片和冰裂紋,最後不忘仔細關注磷部的掙釘痕跡和胎體顏色。兩件瓷器她觀察了十來分鍾後,才放下了放大鏡。


    周航見她看得認真,待她觀察結束後,問道:“看了半,看出門道了嗎?”


    譚浪道:“哥窯瓷器的瓷胎是土黃色,金絲鐵線裏麵是茶垢汙漬,百圾碎開片裏麵的氣泡,是一個個氣泡堆成了一個大氣泡,許多氣泡已經破裂,留下了黑黃色的印跡。官窯瓷器的瓷胎是黑灰色,紫口鐵足是燒製的時候,釉料在高溫下發生熔融,變成液體往下流淌,是上麵口沿上的釉子變得稀薄,露出了黑色的瓷胎。冰裂紋的開片有新有舊,但是裏麵的氣泡形成與哥窯十分相似,都是有無數細的氣泡堆積成一個大氣泡,多數已經破裂,留下了許多黑黃色的印跡。”


    周航撫掌誇讚道:“不錯,觀察得很仔細嘛,浪姐有吃這碗飯的賦。”


    李剛也不甘落後,也抓起放大鏡仔細看了起來,他看了幾分鍾後,放下了放大鏡。道:“果然如此!”


    周航道:“官窯瓷器和哥窯瓷器裏麵的氣泡,這種現象叫做聚沫攢珠,是鑒別他們的又一個重要特征。但是,到今還沒有發現哥窯的窯址,有些藏家認為哥窯瓷器其實就是南宋官窯郊壇下官窯出品。”


    李剛道:“管它出自哪裏呢,隻要碰到了這些特征的瓷器,先拿到手中再。”


    周航道:“如果你這樣做,那麽你很快就會破產的。記住自己的原則才是最重要,不要頭腦發熱,一時衝動為自己帶來無法彌補的損失。”


    談笑間,周航將兩件珍貴的瓷器收進袋子裏,又抓起桌上最後一個白色淨瓶觀音像,對二人道:“這尊白瓷淨瓶觀音像,是北宋早期的定窯白瓷。定窯是中國宋代主要瓷窯之一,後世譽為宋代五大名窯之首。窯址在今河北省曲陽縣澗磁村,及東西燕山村,曲陽縣宋屬定州,故名。燒瓷始於唐,盛於北宋,元以後衰落。北宋蘇軾《試院煎茶詩》、宋邵伯溫《聞見錄》、元劉祁《歸潛誌》、明曹昭《格古要論》、清朱琰《陶》等文獻,均對定窯有所記載。古陶瓷專家葉麟趾先生於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率先調查了定窯,確認了曲陽澗磁村窯址。1950年以來,文物考古工作者對定窯遺址進行了多次調查與發掘,基本上弄清了定窯的燒瓷曆史、燒製工藝、裝飾特點、產品品種以及與鄰近地區的相互關係。受定窯影響並燒製定窯風格產品的窯口,多集中在山西省境內,有平定窯、陽城窯、介休窯等。還有四川省的彭縣窯,也曾燒造過定窯風格的白瓷。定窯瓷器傳世品較多,原清宮收藏的也不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湖南長沙,浙江臨安,陝西西安,江蘇鎮江、南京、江浦,河北曲陽、定縣,河南安陽,遼寧朝陽和北京通縣、豐台等地的唐、宋、遼、金墓葬、塔基、窖藏中均出土了許多定窯瓷器。僅1969年發掘的河北定縣,北宋太平興國二年和至道元年的兩座塔基,就出土了完整精美的定窯瓷器一百餘件。根據胎釉特征,這尊白瓷淨瓶觀音像,就是出自於河北曲陽的定窯。”


    李剛道:“那它的珍貴程度就不如其它四個窯口的瓷器了。”


    周航笑道:“不能一概而論,真正的宋代定窯瓷器,還是不遜色與汝鈞官哥四大窯的。就這尊白瓷淨瓶觀音像,誰見了不喜歡?真正的稀世珍品,誰不愛呢!”


    李剛問道:“除了宋代的五大窯瓷器,那麽後來的瓷器難道就不值錢了嗎?”


    周航笑道:“物以稀為貴,真正的寶貝,在藏家眼裏就是價值萬金的。比如元代的青花瓷器,明代洪武的青花釉裏紅瓷器,永樂、宣德兩朝時期的蘇青青花瓷器,成化年間的鬥彩瓷器,弘治時期的黃釉瓷器,嘉靖時期的霽藍釉瓷器,都是藏家們極其喜歡的珍藏品。到了清代,康熙時期的青花、五彩瓷器都是不錯的收藏品;雍正、乾隆時期的粉彩瓷器,以及景泰藍都是珍貴的收藏精品。到了現在,1975年湖南醴陵和江西景德鎮兩地燒製的毛瓷,也是價值千金的珍品收藏瓷器。”


    李剛問道:“有樣品嗎?我想看看這些瓷器的樣品,要不然以後看見了也不認識,那就丟人丟到家了。”


    周航將定窯白瓷觀音收進袋子裏後,再次拿出了五件瓷器,擺放在桌子上。


    他先拿過一個圓口鼓腹的青花大罐,上麵描繪的人物故事是劉玄德三顧茅廬,人物、駿馬、修竹、茅屋,畫麵層次分明,人物栩栩如生。周航對二人介紹道:“這青花大罐就是一件元代青花瓷器,圓敞口、大圓底、有一個鬥笠型的蓋子,整個瓷器粗礦大氣,典型的漢蒙風格。底子是無釉細砂底,這是鑒別元代青花瓷器的一個重要特征,一定要牢記在心。”


    譚浪道:“盡管這個元代青花瓷器古樸大氣,但我覺得與剛才看到的宋代五大窯瓷器對比起來,少了幾分藝術氣息和文化底蘊。”


    周航讚道:“浪姐的眼力真不錯,這就是文化。文化有千差萬別,有深有淺、有粗有細、有的含蓄內斂,有的豪邁奔放,並不是千篇一律,一層不變的東西。”


    罷,他將元青花放在一邊,拿過一件青紅相間,四十來公分高的梅瓶。繼續給二人介紹道:“這就是大明洪武青花釉裏紅瓷器,這種瓷器的外形就是美人肩的梅瓶。”


    李剛問道:“這紅色怎麽不紅呢?倒是看上去是灰紫色。藍色也不太藍,顯黑。”


    周航迴答道:“必定是時間久遠的東西,這跟當時用的礦物顏料和燒製溫度有很大關係。”


    譚波道:“我們隻需記住洪武青花釉裏紅瓷器,就是這個色彩就行了。”


    周航沒理會他們的爭論,而是拿起一個三十八公分高的四瓣瓜楞青花尊,隻見青花枇杷果葉,兩隻喜鵲站在兩枝枝頭上,一上一下對望著鳴叫,這是非常吉祥的寓意:“歡喜地。”周航將這件青花瓷器放在桌子上,對李剛道:“你們仔細看看這件瓷器,與前麵兩件瓷器有什麽不同。”


    李剛聞言,立即抱起瓜棱瓶對比元青花和洪武釉裏紅瓷器,看了半響。道:“我明白了,青花顏料不一樣。元青花和瓜棱瓶的青花顏色,比洪武瓷器的青花顏色要明亮豔麗,但這種明亮的青色有暈散現象,有的地方還有黑色亮銀斑。”


    譚波卻拿起了放大鏡看起幾件瓷器的氣泡,周航乘她觀察氣泡的時間,又拿起一件口沿上寫有大明宣德年製的,青花葫蘆綬帶扁壺放到桌子上,讓李剛仔細對比瓜棱瓶進行觀察。李剛聞言,又拿起手電對著兩件青花瓷器仔細觀察起來,足足看了五分鍾後,才放開手裏的電筒。


    待李剛抬起頭後,周航問道:“都看到什麽了?”


    李剛迴答道:“瓜棱瓶釉麵光滑,葫蘆綬帶扁壺有橘皮紋。”


    譚波放下了放大鏡,道:“氣泡不一樣,元青花有大中氣泡、破裂的占了一大半以上,微觀規整氣泡與變形氣泡共存,氣泡破裂後有碎屑,還有網格紋和霧狀棉絮;洪武瓷器的氣泡較少,氣泡幾乎看不到,隻有幾個孤零零的大型氣泡;瓜棱瓶的氣泡大中都有,但分布明顯,有間隔,部分氣泡已經破裂;宣德青花也是有大中氣泡,氣泡之間仿佛有分子鏈連接一般,破裂的氣泡有白色,黃色。並且瓷胎有的是火石紅,有的是土黃色。”


    周航待二人各自陳述了觀察到的細節後,迴答道:“這幾樣瓷器分別是元青花瓷器、洪武釉裏紅瓷器、永樂青花瓷器、宣德青花瓷器。它們的青花料都是一樣的,叫蘇青料。至於為什麽會呈現不一樣效果的青藍色,是由於燒製溫度的掌控......”


    於是他給兩位瓷器白講起了,這幾代瓷器的配料和燒製溫度的詳情來。


    原來元青花瓷器,由於麻倉土摻進瓷石中,因此造成胎體中多有縫隙,並且存有更多的水分。另外,加上柴窯燒製溫度很難上升到出青的1250度以上,稍微一把火力不夠,整個窯的青色就難保證了。這樣就不能讓氣泡完全熔融,所以就造成了釉裏氣泡密集,同時大氣泡突出的元青花氣泡特點。


    而蘇麻離青料,在1250度左右10度發色為寶石藍,溫度再高之後發色會偏黑,隨著燒製溫度的提高,釉麵熔融程度也就是玻化程度變得更高。玻化程度越高,釉麵光澤越強,發色越偏藍黑,釉裏氣泡不再那麽密集,部分地方看不到氣泡,已經完全燒飛了。但是釉麵的光澤程度明顯提升了。這就是為什麽洪武青花釉裏紅瓷器,釉麵玻璃質感強,氣泡較少釉子比較通透的原因,此時的元青花達到了古代青花瓷的頂峰。燒成溫度在1280度以上,玻化程度高,發色純藍偏黑,鐵鏽斑就不再那麽明顯。


    幾十年後的永樂瓷器,由於達不到元末青花瓷器的高峰水平,同時胎體中麻倉土研磨得更加精細,更加細膩的胎體,使得蘇麻離青過純時的暈散效果更加明顯,也就是對青料的運用達不到元代晚期的水平,而隻是元代初期的水平,但是胚體達到了元代晚期的水平。燒成溫度也達到了元代晚期的水平,玻璃化程度高,如玉如脂。色澤從寶石藍色到藍黑色,代表著從1240-1300之間的燒製水平。同時,歇火後,冷卻時間短,沒有給到釉麵以長時間慢慢凝固,所以沒有橘皮紋。


    而宣德時期,對青料的控製已經可以隨心所欲,既可以暈散,也可以不暈,冷卻時間長,應該還存在二次燒成的可能性,因為有些悶釉的感覺,與元代初期低溫發色不同,悶的感覺是一樣的。有些氣泡已經成了鹽狀。橘皮紋應該是和元初期,燒成溫度不夠1280度,但是燒成後保溫時間延長,降溫比較慢,造成氣泡溢出後形成棕眼有關。後來的燒瓷專家們研究發現,宣德時期使用了饅頭窯,代替了以前的葫蘆窯,是橘皮紋形成的重要原因。此時,瓷胎達到了元末的水平,青料達到了最高的水平,可以自主控製暈散與否,燒成溫度卻低於洪武瓷器,高於永樂瓷器,隻是元青花初期的水平,所以橘皮紋明顯,釉內氣泡聚沫攢珠。部分器物釉色潔白,部分器物無橘皮紋,溫度比較高,是放在窯裏最好的窯位的結果。釉色潔白是因為釉越來越精的原因,已經達到和超過元末的水平。


    宣德過後二十多年的順朝,已經完全能夠控製瓷胎的潔白程度,和青料的發色暈散。再接下來六年後,開始出現了成化瓷的潔白和發色淡雅的新局麵,從元代至正以來到明代成化年間,接近八十年的時間,中國青花瓷麵貌開始煥然一新。再後來沒了蘇青料,而是采用迴青料和國產青料混合著用,對於青花的把控程度,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後麵清三代時期的青花瓷器,成了收藏家們的寵兒,就是這個原因。


    瓷器的收藏要重點防範清末民初幾十年裏,大量造假的各類瓷器,當初是用來專門騙西洋鬼子的。由於產量太大,西洋鬼子太少,所以後來連許多國人也上當受騙了。


    周航這通專業的解下來,二人總算聽明白了,這些瓷器將來肯定值錢。


    李剛問道:“是不是隻要我收到幾件這樣的瓷器,就代表在今後的日子裏,衣食無憂,可以躺平了?”


    周航哈哈大笑道:“差不多吧,至少比你在港務局上班強。隻是人生未來無常,誰又得清楚呢!”


    譚浪雙眼冒星星,道:“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們今後不能叫你航了,要叫你周老師了。”


    周航著擺手道:“別,我們是發,就叫航吧,這樣顯得親切一些。”


    李剛問道:“那人家要賣瓷器給我,又該怎麽出價呢?”


    周航道:“有點寶光的十塊錢左右吧,有亮光的新瓷器幾毛一塊就校因為你們是外行,隻能按廢品來收購,價格盡量壓低了收,利潤空間才會有大。”


    李剛站起來給周航深深地鞠躬致謝。道:“多謝航的指點,讓我今受益匪淺。今後收來的東西,還請你定期給我把個關。”


    周航也不客氣,道:“隻要是真東西,我都給你收了,哪怕是舊房子,隻要你提供信息,一旦我買下來了,給你十分之一的成交價作為酬勞。”


    譚浪和李剛立即又向周航鞠躬致謝,搞得周航很是無語。看來自己與發,以及那些當年的夥伴們之間,已經有了一道無形的牆。罷了,大家都長大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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