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館,孫大夫看到情況兇險,就讓人給抬到後院的房中了。


    其他的人則是在醫館外麵等著,想要知道結果。


    蘇阮卻是等不住,跟著就要進去,卻是被醫館的夥計給攔住了。


    西陵漠一個眼神過去,那夥計頓時覺得如墜冰窖,一點動彈不得。西陵漠那可是從屍山血海裏走過來的人,一個夥計哪裏抵擋得住。西陵漠這才滿意的,扶著蘇阮去了後院。


    到了後院,蘇阮倒是沒有闖進去,而是在房間外麵等著。若是有個什麽緊急情況的,她也好施以援手。


    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焦急的談話聲,大多都是關於那個夫人生產的事情的。從他們談話的內容之中,可以看出那個婦人如今很是不樂觀。


    蘇阮輕輕擰了擰眉頭,有些擔心。畢竟,這個弄不好,極有可能是一屍兩命的。雖然身為醫生,該是見慣生死的。但是,每次她都會覺得格外傷感和遺憾。終究,她醫術不精,一條生命從她手中流逝。


    此時房間裏麵站了好些人,有那即將生產的婦饒夫君,有一個頭髮有些發白的老者,應該就是孫大夫了。旁邊還靜立著幾個低眉垂眼的丫頭,床上的夫人額頭見汗,極為痛苦。看到婦人如此痛苦,那年輕男子快速坐到床邊,心疼的伸手握著那婦饒手,希望能夠讓婦人寬慰好受一些。


    此時因為極度緊張的氣氛,房間裏顯得格外的安靜,隻聽到那婦人痛苦的低吟聲。在這樣幾乎落針可聞的時候,眾人耳邊卻是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聽腳步聲,來人應該是三人。


    孫大夫麵上的神色稍微鬆了一些,而那青年更是麵帶喜色的看向房間之外。


    「穩婆來了,夫人穩婆來了,不要害怕,很快就會沒事的。」


    隨著青年的話落,蘇阮和西陵漠已經走進了房間裏。


    她在外麵等著,心裏卻是不安,如今時間極為寶貴,稍有差池,就是一屍兩命。在外麵,她實在是坐不住,還是跟了進來。


    青年轉過來驚喜的麵容就生生的僵硬在那裏,然後就驚疑不定的看著孫大夫。


    孫大夫把脈完之後,先給開了一碗藥,給孕婦餵了下去,孕婦才有了幾分力氣。孫大夫看了之後,就讓廝去請了穩婆,得盡快將孩子生下來,而幫著女人生孩子,還得是穩婆來。他會在旁邊壓陣,若是有個什麽緊急情況的,他也要及時幫助。


    孫大夫本來也以為來的是穩婆以及去請穩婆的廝,但是沒有想到卻是一對陌生的看著像是夫妻的男女。孫大夫目光嚴厲的落在童身上,「童,他們是何人,你為何帶他們進來?」


    此刻真是人命關的時候,讓去請穩婆的童,卻是帶了一對陌生的夫妻進來。頓時的,孫大夫覺得心裏越加煩躁。這邊已經這麽亂了,這個平時看著乖巧懂事的徒竟然也來添亂。


    被自家師父那嚴厲的眼神一瞪,童頓時覺得委屈無比,站在那裏懦懦的都不太敢話了。


    他也莫名其妙,附近的穩婆今日都被人請走了,他沒有辦法,隻能迴來了,誰知道開門的時候,這對不知道怎麽進了後院的夫妻也跟著進來了。


    蘇阮看到童這般樣子,就善解人意般的走出來,溫柔道:「是婦人擅自跟著進來的,跟童無關。隻因為婦人在街上就看到了這位夫人,婦人略通醫術,有給這位夫人把過脈,知道其情況嚴重。心下有些不放心,這才跟了過來。婦人恰好懂些岐黃之術,因此希望能夠幫上一些忙。這才冒昧的闖了進來,還望孫大夫莫怪。」


    蘇阮的話語落下,孫大夫覺得自己幾乎被氣樂了。


    這哪裏來的婦人,這種話也敢。他孫大夫是誰,那是太醫院都想要再請迴去的大夫。在他麵前懂得醫術,想要幫忙,這是個什麽意思?孫大夫覺得此刻自己心中滿是怒火。他冷冷的笑道:「婦人,莫要以為認得幾個藥草,就自己懂得岐黃之術。」


    孫大夫覺得自己已經相當客氣了,至少還客客氣氣的和這個不知好歹的婦人話了,並沒有直接將人趕走,已經是非常的仁至義盡了。要是這個婦人腦袋還清醒的話,此刻就應該自己告辭。


    蘇阮自然敏感的察覺到了孫大夫的輕視和憤怒了,對於這些她心中並沒有不滿或是憤怒。她如今已經能夠非常平靜的去麵對這些了。在古代,又身為女子,她已經學會了麵對事情的時候如何平常心了。


    蘇阮認真道:「懂不懂,婦人知道此刻光是也沒用的。婦人此番冒昧闖入,不為別的,隻想要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婦人絕對不會打擾孫大夫的,隻在一邊觀看。也許,真的有用上婦饒地方也不一定。」


    孫大夫還想要嗬斥蘇阮,將其趕出去,但卻是猛然感覺到旁邊有一道冷冽的視線,猶如實質一般,像是冷冷的刀鋒刮在身上,就順著那視線看過去,頓時一愣。


    這個男子有些眼熟,但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但是他看到這個人,他下意識的心頭就能生出害怕的情緒來,怕是不凡。能夠讓他生出害怕的情緒,那怕是非富即貴的人物了。畢竟,他以前可是在太醫院當職的,一般人不可能讓他產生這樣的情緒。既然,這般還是不要產生衝突為好。


    孫大夫心中想著,反正也就是在一邊看著罷了。要是自己真的將人趕走,倒是顯得自己胸懷不夠寬廣了。


    最重要的是,那婦人身邊的男子很是不凡,怕不是一個好惹的。


    至於蘇阮最後的也許幫得上忙的話,孫大夫直接忽略了。他壓根不相信在自己都沒有辦法的情況之下,一個婦人還能夠妙手迴春不成?


    「那你就在一邊看著吧,到時候不得出聲,不得打擾。」


    「先生放心,婦人省得。」


    孫大夫這才滿意了,轉了身子不再理會這邊的事情,而是走開幾步,然後靜靜的等待著,自然是在等待穩婆了。


    此刻,蘇阮暗中看了看床上那婦饒麵色,此時還好,應該暫無生命之憂。雖然此時自己很想上前去看看,但是她也知道這樣上去委實太冒失了,不僅孫大夫不肯,就是那男子也是不會肯的。


    雖然她是太子妃,但也沒有硬要給人診治的道理。


    時間靜靜流淌,接著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童終於請到了一個穩婆,因為時間緊急,童直接是將穩婆給背著過來的。


    到了房間之後,那個廝立刻將穩婆放下來。到了此刻,那穩婆還有些迴不過身來。她完全沒有搞懂什麽狀況,就已經被人給背過來了。


    雖然不知道目前是什麽狀況,但是她是認得孫大夫的,因此趕忙上前對著孫大夫就是福了一禮,道:「孫大夫,這是?」


    「床上的夫人要生產了,你去幫忙接生一下。剪子,熱水什麽的都已經準備好了,旁邊還有丫環跟著,王婆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她們就是。」


    「哦,好。」


    王婆這才知道原來是找自己接生的,她看了看四周的情況,一下子就看出來床上那婦人情況極為兇險,身下都被染紅了。


    男子都退了下去,西陵漠戀戀不捨的看了蘇阮一眼,然後也跟著退了出去。


    很快的,房間裏麵就剩下幾個幫忙的丫鬟和蘇阮王婆了,以及床上那個呻吟著的婦人。


    穩婆上去看了看,立刻皺起了眉頭,「這情況很糟糕啊……」


    隻是話語得很輕,倒是沒有人聽到。


    蘇阮雖然沒有聽到,但是從王婆皺著的眉頭之中也可以看出床上婦饒情況肯定不樂觀。


    蘇阮遂走到前麵,坐在床頭,伸手就給床上的婦人診脈。她微微皺著眉頭,在王婆訝異的目光之中又起身安靜的站在一邊了。


    王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她知道的是現在時間緊迫。因此,王婆就沒有多琢磨蘇阮奇怪的舉動,而是快速的指導起了那婦人起來。


    「夫人,用力……用力啊……」


    「夫人,看到孩子的頭了,再用力啊……」


    「夫人這樣是不行的,再用力啊……」


    「不行了,我不行了,好痛啊,我不要生了……」


    「夫人,再用力啊……」


    ……


    蘇阮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骨盆不夠大,孩子出不來。這樣的情況,在現代就是採取破腹產的。而古代呢,這邊能夠採取剖腹產嗎?她完全沒有做好準備,很多東西都沒有,剖腹產能夠成功嗎?


    蘇阮此刻,心裏也是焦慮著,在衡量著剖腹產的可能性。


    這邊蘇阮還在思量,那邊穩婆已經嚇得衝出了房間。


    「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孩子一直出不來,我實在是沒辦法啊……」


    生產婦饒夫君聽到王婆的這話,幾乎目次欲裂,喝道:「怎麽會沒辦法,你趕緊進去,繼續接生,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不能有事。隻要她們沒事,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此刻,男子已經紅了眼,衝過去拽住王婆的衣領,就要往裏麵拖去。


    孫大夫看到這種結果,眉頭皺得死緊。沒有想到,最壞的結果果然出現了。他此刻腦袋裏麵亂亂的,沒有空想其它的,忙衝過去攔住男子,喝道:「你冷靜一下,此刻不是激動的時候。你要是嚇壞了穩婆,誰來幫你娘子接生呢?」


    聽到孫大夫的話,男子似乎清明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就很激動的道:「不是我要抓著她,你剛才沒有聽到她什麽嗎?她娘子大出血,她她沒有辦法。孫大夫,你是名醫,你醫術高明,你趕緊進去看看,趕緊進去看看……」


    此刻,男子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忙鬆開了抓住王婆的手,轉而抓著孫大夫的手臂,然後就猛的往裏麵拖去。


    孫大夫沒有辦法,就這樣被男子給拖了進來。


    一進來,印入眼簾的就是那一床的鮮血,刺目的紅,以及床上婦人麵色刺目的蒼白。這一刻,盡管見慣各種大陣仗的孫大夫,心裏也有些發涼。不用看,他也覺得這位婦人兇多吉少了。


    在前麵剛抬進來的時候,他就把過脈了。孩子還沒有到出來的時候,強行生能夠順利的可能實在是太低了。但是,他心中還是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的。沒有想到,此刻希望竟然完全破滅了。


    孫大夫轉頭想對男子實話,但是接觸到男子泛紅的眼眸,以及那幾乎要發瘋的模樣,孫大夫即將要出口的話語,卻是一直繞在嘴邊,怎麽也吐不出來。此刻,他要是真了,對眼前的男子以及床上的婦人,會不會太殘忍了?


    孫大夫腳步沉重的走到床邊,看著那奄奄一息的婦人,卻是見到她嘴唇在不斷的蠕動著,似乎在些什麽。孫大夫輕輕彎下身子,湊近了一些,終於聽清楚了那話語。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


    而此刻看到妻子這般模樣,男子被悲傷震懾得整個人也是清醒了過來。他走到妻子身邊,伸手緊緊的握住妻子的手,附耳到妻子嘴唇邊,也是聽到了那無意識的卻是堅定無比的話。


    這一刻,男子腦中就想起了曾經和妻子討論過的畫麵來。


    「夫君,要是到那日我難產的話,夫君一定要幫助妾身保住孩子。」


    「瞎什麽,大人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不,夫君我總覺得這胎兇險。最近我總是做夢,夢到我躺在染血的床上,看著孩子在我的肚子裏,卻是怎麽也出不來。每每此時,妾身皆是一身冷汗而醒。孩子是妾身的一切,就算是妾身粉身碎骨,也不想孩子有半點損傷。夫君,你一定要答應妾身,無論任何時候一定要保住孩子。否則,妾身一定不會原諒夫君的。」


    彼時,佳人滿麵認真的讓自己給出承諾。那個時候,自己隻以為是妻子憂思過重了。此刻,當事情真切的發生的時候,男子頭卻是沉重如山。他真的要做出選擇嗎?可是,這有的他選擇嗎?


    在他猶豫的時候,床上的婦人卻是猛然睜開眼睛。那一刻,她麵色比白雪還要白上三分。那一刻,她的眼睛卻是比星星還要亮上三分。那般堅定的眼神,那般微弱的氣息。床上的婦人,幾乎是拚盡了最後的力氣,大聲而斷續的道:「夫君……你……你答應……過妾身的……你…………一定會保住我們……的……孩子……孩子的……」


    一句話幾乎花光了婦人所有的力氣,語調顫抖不穩,話語輕弱幾乎聽不到。如果不是男子的耳朵就貼著婦饒嘴唇,也許那最後的話語就聽不到了。


    此刻,男子隻覺得五內俱焚,那種即將逝去的哀傷,幾乎將他籠罩。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妻子和孩子會這樣離開他。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不是嗎?明明是最幸福,最美好,最充滿美好希望的時刻,此刻卻是染滿悲傷。每一寸都疼到難以唿吸,男子直接跌坐在地上,手卻是依然緊緊的握著床上那饒手,始終不忍鬆開半分。隻怕是,這一鬆開,就再難牽起。


    幾乎隻是一瞬間的時候,男子轉頭對著孫大夫低聲道:「孫大夫,求你幫我保孩子吧。」


    這最後一刻,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來。隻因為這是她的意思,他不捨得違背。以後,他身邊再也不會有女子,他以後的全部生命都會用來陪伴他們共同的孩子的。


    聽到這話,孫大夫卻是麵色顫抖。此刻根本不是保大人保孩的問題,而是根本就一個都保不住的。那刺目的鮮紅,衝擊著孫大夫的每一根神經。他覺得此刻自己很殘忍,讓男子剛剛做完人生最痛苦的抉擇,卻在下一刻告訴他,他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櫻


    這樣的答案,無疑是一把最鋒利的匕首,在已然是鮮血淋漓的傷口之中再補刺最致命的一刀嗎?


    孫大夫,此刻僵直著身體,站在原地不能動彈。


    而那穩婆早在男子放開她的那一刻,她就逃之夭夭了。


    男子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孫大夫的迴覆,也沒有看到孫大夫有所動作,頓時心裏忍不住一顫一顫的。他心中隱隱的好像有什麽預感,麵色瞬間蒼白一片,驚聲對著孫大夫求道:「快動手啊,快診脈啊,快開方啊,我求你幫助保住孩子吧。」


    男子的聲音顫抖而驚慌,那般高昂的聲調泄露了他心底深處極度的恐懼。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的盯著孫大夫,想要從他沉默而木然的麵容之上看出點端倪來。可惜,什麽都沒有,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孫大夫……」


    男子幾乎淒聲求道,那般大的聲音驚飛了屋頂之上無數的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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