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練?”麃公捏起一枚白子,等待秦王落子,突然聽到秦王這麽一說,都迷糊了,聽個琴也能算是曆練?


    秦王政微微一笑,並沒有解釋,很明顯,麃公顯然沒有打聽過阿房宮的事情,不過,也是,隻是來做做樣子,關心這事情幹嗎?


    秦王政執黑棋朝天元之位落下第一枚棋,麃公一愣,但很快下了自己的第一枚棋,兩人很快就投入到棋盤之中。


    幽幽公主選擇的第一首曲目是《國風.卷耳》,琴音起,音調悠揚頓挫,讓人感覺到一個美貌女子在山上采摘卷耳,然後直起腰身,捋了捋貼在臉上的幾根沾滿汗水的頭發,雙頰微紅,看向遠方……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當秦王和麃公下到第三十六枚棋子的時候,幽幽公主開始第三次彈奏……


    一陣鼓聲響起,麃公身體一震,馬上站了起來,虎目瞪圓,怒喝:“誰?誰奏《戰神出陣》攻城曲調?”


    麃公在軍隊多時,當然馬上聽得出《戰神出陣》的三個曲調,更能分清楚三個曲調的作用,分別是:攻城、進攻和防守,以鼓聲的輕重、快慢演變不同的場景使用。


    秦王政微微一笑,將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的黑棋落下,才緩緩抬頭看向盛怒的麃公,看來麃公這些年是一直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今日才忍不住爆了出來。


    麃公那一瞬間就明白了奏《戰神出陣》的目的,要知道秦王也在這,這人太惡心了。


    “伯父……”秦王政也站了起來。


    麃公馬上冷靜下來,看得出秦王政的態度也能猜得到,實際上大王很明顯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出了,再看看幽幽公主,她也像是早就知道的一番,這《戰神出陣》自己能去斥責麽?自己有的時候想念軍隊的生活,也會聽一聽軍隊的曲調,這《戰神出陣》也不是沒有在麃公府演奏過,隻是用來爭風吃醋,這人腦子也不知道咋長的,真的視大秦軍隊若無物麽?


    很快旁邊幽幽公主也被鼓聲吵得演奏不下去了,加上被麃公嚇了一跳,停下來看著亭台之中兩人的樣子。


    “伯父,您息怒,這是老太後喜歡……”秦王政不急不緩,下了一顆棋子,然後幽幽解釋道


    “華陽老太後?”說道華陽老太後麃公就啦垮了,實際上麃公與華陽老太後歲數相差無幾,甚至華陽老太後比自己還小一兩歲,但是人家就是父王的寵妃,自己見著了就是矮了一輩,而且當初就是華陽老太後幫助子楚,自己王位才旁落的,這些年自己也沒有怪她,但是見到她總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秦王政也沒答。


    麃公當然明白,這是默認了。


    “這不是胡鬧麽?”麃公沒好氣,在這大秦,其他人他都可以發怒,甚至是秦國大王、太後還有呂相,唯獨在華陽老太後和老太後夏姬麵前,他也沒辦法誰讓她們就是大一個輩分呢?


    “所以……”秦王政指了指正在下的棋。


    “曆練!”麃公突然明白了秦王政之前說的,這是一種曆練!


    秦王政微微一笑,輕輕地在麃公耳根邊說了說,講了講為何這樣。


    “都怪你這小子,要聽撫琴!”麃公不禁怪責道。


    “寡人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啊!”秦王政也很無奈,自己想聽琴有錯麽?


    這倒是,誰會想到會變成這樣,瀟湘閣會弄個大鼓,演奏的還是《戰神出陣》,你都沒法阻止她們,隻能吹著胡子幹瞪眼。


    “老太後那,你小子惹的事,你自己去說!”麃公又下一棋,悠悠說道。


    “嗯!”秦王政看著吹胡子瞪眼的麃公,突然心裏有些後悔讓他來參活這阿房宮的事情了,沒想到他居然如此認真,不過也能理解,畢竟半生戎馬,對於麃公來說,軍隊才是他的命,不然,當初他才是坐上秦王位置的人。


    “伯父,輪到你了!”秦王政看向麃公。


    麃公一愣,沒想到這小子這麽心居然這麽靜。


    “這《戰神出陣》可是為寡人而奏!”秦王政笑著看著麃公。


    麃公低頭一看,秦王剛下一子之後,局勢全部變了,變成大王在進攻自己,攻城了!


    麃公隻好坐下來,看向桌麵上的棋……


    幽幽公主讓人收起琴,自己為二人端茶送水……


    “大王……”蒙恬進來朝秦王一拱手。


    秦王看了一眼身旁的幽幽公主,然後對麃公說道:“伯父,寡人先過去一下!”


    麃公此時正深陷棋局之中,機械般的點了點頭。


    秦王政來到蒙恬身旁,蒙恬跟秦王說了一句話。


    “瞧寡人這記性,寡人居然忘記了,不過幸虧她記得,看來待會我們就要過去,你讓王賁準備一匹馬在阿房宮後門,寡人待會要用,你先去看看!”


    “嗨!”蒙恬朝秦王一躬,在朝麃公一躬,也沒有在意麃公有沒有看見,馬上離開。


    秦王政走入亭台,這時候麃公已經又落了一子,秦王政微微一笑,這在自己計算之中,很快拿起黑棋落下,棋局頓時一片大明。


    麃公右手執一枚白棋,沒有落下,看了許久,明白了自己的棋力和秦王相差太大,悠悠歎道:“老臣輸了!”


    秦王政微微一笑:“是伯父贏了!”


    麃公爽朗一笑,將手裏的白棋朝棋甕裏一扔:“對,是老臣贏了!”


    幽幽公主在旁聽得雲裏霧裏,迷糊地看著這一老一少。


    此時《戰神出陣》慢慢停了下來,原來已經奏完。


    “大王,今日時辰尚早,不如去老臣那坐坐?”


    秦王政輕輕的在麃公耳邊說了一句話。


    麃公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


    麃公頓了一下:“晚點老夫也去!”


    秦王政一愣……


    麃公突然想到一件事,輕輕一歎:“算了,老夫正好也有事,改日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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