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枝梢,大地一片皎潔,亮堂的近乎白晝。


    漣水城外五裏的李家灣軍堡裏,二百宋兵都在過節,不過比尋常多了一斤肉,沒有酒,而且警戒依舊。


    宋元都在積蓄力量,沒有大規模的戰事,但是不代表前線就很消停。


    耕種之時出兵互相騷擾,收獲隻是派兵放火,平時刺探、挑釁甚至偷襲都是常有的事,因此都不敢放鬆。


    忽然,地下室傳來一聲銅鑼響,隨即有人叫道:“一百騎,正北方向!”


    埋甕聽騎兵動靜,已經是前線軍兵的常規做法,因為漣水位於黃河北岸,而黃淮地區多平原,實在是利於騎兵往來。


    不一刻,馬蹄聲接近,還有唿喝慘叫聲摻雜其中。


    “頭,似乎有戰事?”


    副指揮使陳鬆自然聽到了,疑惑地說道:“近日並無同袍北去,韃子與何人廝殺呢?”看書溂


    “管他呢,隻要不來騷擾就好。”


    “來了也不怕,正好放煙花。”


    “是不是出去看看?免得錯過了軍情。”


    軍兵議論紛紛。


    “不急,等看得到再說,免得中計。”陳鬆說道。


    元軍若想攻擊漣水,有的是道路,但是其他路隻能通過少量部隊,偷襲可以,強攻就別想,大規模部隊是繞不過……不能吹牛逼,繞個百八十裏還是可以的。


    所以李家灣就是前哨,絕不能被元軍給偷師。


    很快,頭頂銅鑼敲響,哨兵叫道:“看到了,韃虜似乎在追殺什麽人。”


    各兵迴到戰鬥位置上,紛紛對外看去。


    月光下,人影綽綽,勉強能看出一隊馬軍在與一隊步軍激鬥,隻是馬軍居高臨下又是人多勢眾,步軍很艱難的樣子。


    “頭,要不要放箭支援一二?”


    這個可以有,陳鬆叫道:“瞄準了,對著騎馬的幹,頭上的,注意別被韃子摸過來。”


    各人應下,各自瞄準。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萬一韃子演自己呢?躲在碉堡裏放箭就安逸的很。


    隻是月光下看著人影綽綽,其實並不清楚,宋兵的單兵弩箭射過去,十箭隻能中一兩箭的樣子。


    即便如此,元軍紛紛擾擾一陣後,還是往北退去。


    不一刻,被追殺的人,約莫三十多個到了堡前。


    領頭的一人叫道:“軍爺,我等都是沭陽百姓,逃難而來,請軍爺援助一二,小人感激不盡。”


    “漣水縣就在北麵五裏,自行前去便是,此間狹窄,無處可以容身。”陳鬆迴了一句,吩咐手下,道:“天雷弓弩預備著,若有不妥,全殺了。”


    “頭兒放心,若是囉嗦,定然不懷好意。”軍兵應下。


    他們可是前哨,要是因為同情放了內應進來,死了都沒臉進英靈殿。


    外邊叫道:“軍爺,小人們奔逃一夜,是否施舍些幹糧,小人吃了就去漣水。”


    “可以,稍等。”陳鬆迴道。


    堡中一直備有幹糧,分二十斤出去沒問題,當然不是派人送出去,而是打起火把扔下去。


    借著火把,陳鬆發現外麵的人都是破爛的百姓百姓衣衫,卻也不能因此判斷來曆,還是由漣水駐軍判斷比較好。


    來人得了幹糧,千恩萬謝的走了。


    五裏地,半個時辰走到,這群人沒敢接近,遠遠地叫門。


    漣水城裏有一萬兵,可不怕區區三十多細作,用吊籃拽上來一個綁一個,很快就全部接了進來。


    本城駐守主將陳蔚聞訊,立刻趕了過來。


    領頭的拜下,道:“小人聶二,拜見將軍。”


    “爾等如何從北叛逃?”陳蔚問道。


    從衣著上看,確實是百姓,他們的武器多是糞叉鐵鍬,手上的老繭也不是軍兵慣有的。


    曆朝曆代都不允許民間私藏武器,不過隻有元庭查的最緊,因此私自練武者極少,由此能大概判斷出他們確實是百姓。


    “將軍明鑒,韃子收稅太重,我等實在是沒了活路,因此來投朝廷。”聶二迴道。


    “此次小人聚集同鄉二百餘人,到得李家灣隻有這些,若非官軍援手,隻怕無一得活。”看書喇


    “爾等稅收幾何?”陳蔚問道。


    聶二迴道:“一戶六兩銀子,不要寶鈔,隻要銀錢。”


    嘶~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六兩銀子,就算元庭的白銀銅錢比列控製的比較好,也要十二貫錢。


    什麽概念?


    一個壯丁,打工的話每天也就三五十文,一年不吃不喝不休息也就夠交稅的。


    但實際上,因為交稅收的銀子,這個時候要三貫錢甚至更多才能換一兩銀子。


    “韃子如此收稅,百姓如何得活?”陳蔚真的很震驚。


    “因此我等冒死南下。”聶二有傷感,也有慶幸。


    傷感於同行之死,慶幸自己跑過來了。


    “來人,送下去休息,明日送過河去。”陳蔚下令。


    漣水是前線,不宜安頓百姓,送過河安頓的好,而且不怕他們是內應。


    黃河那麽寬,就算是內應也送不出去消息。


    不過,當晚居於後方的楊鎮龍就接到了匯報。


    副將於同感慨道:“素聞韃子用的是包稅製,每戶按年交錢,卻不想如此多,難怪百姓冒死南下。”


    包稅製,就是不管一戶幾口人幾畝地,總稅額是一定的。


    但事實上,地方官府有的是手段多收錢,最簡單的就是違反朝廷規定隨意調整銅錢白銀兌換價格。


    要知道百姓平日裏可掙不到百姓,都是一枚枚銅錢攢起來的,這個盤剝是絕對躲不過去的。


    楊鎮龍考慮一會後說道:“我倒是覺得,或許可以提前北伐。”


    於同問道:“將軍覺得,北地稅重,百姓普遍活不下去了?”


    “是與不是,想來朝廷有所消息,我等自當請戰。”楊鎮龍迴道。


    他夏天的時候迴去述職過,知道大規模開戰是定在明年開春的時候。


    因為冬天太冷,凍傷的可能比戰死得多,而且遭遇大雪封路的話,進軍不便,實在不是用兵的好季節。


    元軍若是想反擊的話,大概率也是同樣的時候,因為天時這玩意對雙方都有效。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假如北地百姓真的不堪重負,那麽為了人和,提前出兵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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