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意,劉師勇諡忠武,追封廬州郡王,陳勝興諡武襄,追封國公,各賜封地,諸卿以為如何?”


    皇帝迴到溫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劉師勇和陳勝興的身後事。


    諸臣聽了,覺得褒揚太過,卻不好反對。


    主要是封地,這個可太誘人了。


    趙與檡出列問道:“敢問陛下,封地如何定奪?”


    “王國八百裏,郡王五百裏,國公二百,侯百裏,伯五十,男二十,其下自立莊園。


    年年上供,餘皆自專。”趙昰說道。


    “陛下聖明。”眾人都拜。


    作為當今登基後第一個歿於王事的高級武將,劉師勇特賜郡王,封國五百裏,但是他的子孫不知何處,暫且不論,陳勝興是真的賺到了。


    陳家拉出了一隻艦隊,尚有餘力摻合進南寧國開發,如今陳勝興得封地二百裏,陳家還不得傾其所有去開發?


    這可是萬世不移的基業,好好經營幾代,真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秦始皇的。


    心照不宣的事情暫且不說,就說南寧國,俞如矽以些許日常用物換了好多黃金,誰不心動?


    要的就是心動。


    目下大家工資微薄,養家糊口沒問題,富貴就別談。


    貴而不富,有幾人能夠忍耐?


    也就是現在抽不出人手,否則挨個查下去,周文枕之輩必然不少。


    賜爵位,授封地,發大財,世代富貴,不比依仗權勢壓榨百姓強?


    至於說國家衰落諸侯並起,趙昰骨頭都爛完了,操心那麽多。


    死人安排妥當,自然該到活人了。


    “諸軍不懼生死,大軍已經克複臨安,當有賞賜頒發,諸卿可有話說?”趙昰問道。


    “陛下。”馬廷鸞說道:“中樞確實尚有些許積蓄,然軍兵眾多,若皆發賞賜,年後則不足以維持。


    若部分頒發,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定有變亂,不足取也。”


    陳宜中說道:“政事堂核算,庫存隻夠維持現狀,以不足以供給大軍進取,除非一概撫恤緩期。”


    這當然不可能。


    活著的時候沒有工資,死了還不給家小錢糧,誰還有心氣死戰?


    “菩提院財物是否發賣完畢?”趙昰問道。


    馬廷鸞迴道:“望佛鎮因菩提院而興,現今菩提院被封,價值大跌,無有願意接手者。


    臣與江心寺上下溝通,其言英靈殿不可無人照料,不能離開。”


    趙昰說道:“朕聞佛說以身為妄,而以利人為急,使其真身尚在,苟利於世,猶欲割截,況此移院,豈有所惜哉?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


    便把此話告知江心寺上下,問其是否堅持留守而置慈悲於不顧。”


    “陛下三思。”陳宜中立刻拜下,道:“此時非同往日,不能把佛門逼至絕境。”


    趙昰的話不是原創,而是柴榮說的,當年這話剛說完,滅佛運動隨之開始。


    若是把這話轉達,隻怕江心寺上下要跳江,而各地的禿驢就要想著怎麽投靠元庭去了。


    趙昰說道:“朕不厭言佛事,亦感念江心寺上下修建維係英靈殿,然其持寵而驕,豈為良臣?”


    話說到這了,皇帝的態度很堅決,大家隻能照辦。


    天老大,地老二,皇帝老三,金口玉言,甭管合理不合理,去辦。


    說了這事,趙昰又道:“向日派人宣撫瓊州,久無音信,中樞可有商議?”m


    陸秀夫迴道:“樞密院已令陳翌率軍查探,近日必有迴音。”


    “若其不忠,發兵擊之!”趙昰說道。


    海南島的情況很迷,說他待價而沽吧,既不接受元庭招攬,又不奉宋庭號令,說他自立為王吧,既不擴軍備戰,又不禁商船往來。


    但是不論如何,不能放任自流,肯定是要解決的。


    不說島上能開多少地,就說那邊的棉花紡織技術……經過一個冬天後,趙昰發現這技術確實很重要。


    別的不說,就憑棉布比麻布暖和比綢絹便宜這個優點,就值得大力發展。


    趙昰又道:“前線大軍已經占據臨安,然瘟疫依舊肆虐,生民艱難,當遣派官員安撫地方,吏部可有定議?”


    章鑒迴道:“陛下明鑒,此去危險,能去者不願去,願去者不能去。”


    “國朝初,重文輕武,與士大夫共天下,如今社稷需要,百般推諉,甚是可惡。”趙昰煩躁地站起來,走了兩步,道:“擬詔,擢林景熙臨安府府尹,授伯爵,吏部另選賢能知紹興府。


    臨安各縣地方官員,須得年前就位,若不能,請辭吧。”


    “臣無能,陛下恕罪。”章鑒立刻拜下。


    “鎮東路不能派遣官員,南寧國不能派遣國相,險地不能派遣父母官,吏部確實無能!”


    “陛下容稟。”陳宜中在趙昰說出罷免的話之前出列,道:“章尚書忠心耿耿,陛下明察。”


    “板蕩識忠臣,章尚書冒險南下重歸中樞,朕自知。


    吏部掌天下官員之任免、考課、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然今這不能行,那不能去,何為諸部之首?”趙昰責問道。


    “臣請罪。”章鑒說道。


    “朕非要治罪,實乃爾等太過懦弱!”趙昰問道:“向日有言,不服調遣者皆罷免,如何不行?”


    “臣……臣……”章鑒訥訥不能言。


    “哼,退朝!”趙昰拂袖而去。


    送走了皇帝,陳宜中看向章鑒,說道:“章尚書,臨安乃天下首府,如今新複,正當以幹員治理,須得屏棄私情,秉公辦理,莫要因人情而誤了國事。”


    “下官受教。”章鑒應下。


    陳文龍過來說道:“章尚書,禦史台以前失察,今後卻不會坐視陛下為難,吏部上下好自為之。”


    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吏部真不能強迫官員就任?


    怎麽可能!


    不過章鑒想做老好人罷了。


    以前大家睜隻眼閉隻眼,現在皇帝發火了,當然要給吏部緊緊發條。


    或規勸,或警告,章鑒隻能老實受著。


    沒辦法,皇帝一向好是說話,第一次發火就是對著吏部來的,沒底氣反駁。


    趙昰迴到後麵,猶自怒氣衝衝,趙小三見了,立刻踮起腳去找楊氏做主。


    楊氏趕來問了情況,勸道:“諸臣能力有差,大哥當念其忠心,容忍一二。”


    “哼,若非如此,豈有屍位素餐之輩?”趙昰不屑。


    楊氏說道:“如今天下板蕩,大哥多借鑒周世宗之舉,卻也要戒其不當。”


    周世宗武功不必多說,文治評價則不高,這和他眼睛裏容不得沙子大有關係,趙大順利上位也有這方麵的影響。


    “孩兒隻求江山迴複,身後名不值一提,娘娘放心。”趙昰說道。


    娘倆說了一陣,趙昰猛地一拍腦袋,道:“今日為吏部所氣,卻忘了一件事。”


    “何事?”楊氏問道。


    “程鵬飛即將押解至溫州,如何處置卻要商議。”趙昰說道。


    楊氏問道:“大哥可有腹案?”


    趙昰說道:“其陣前被俘,非為反正,本該治罪,然其父守四川,堅貞不屈,隻得赦免。


    難處在於,若程聰殉難,必然追封,其為獨子,是否承襲。”


    這個問題,楊氏也不好迴答,隻能與群臣商議,好在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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