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雨是有一陣沒一陣,房頂上水卻一直沒停,順著茅草不斷滴落。


    一大早,黃震穿好蓑笠出了門。


    盡管貴為流求副總管,他的房子依舊是土牆茅草,隻是有三間,比百姓多了一間而已,而穿著打扮也與百姓無異。


    此時,村子裏已經有人家炊煙,間雜著豆子的清香。


    得益於溫暖的氣候,最早種下的豆子已經采收了一季,盡管因為土壤未熟而產量不高,依舊給了移民極大的鼓舞。


    出了村外,隻見菜園子青翠欲滴,青菜蘿卜上都掛著水珠,看著煞是可愛。


    略微檢查了一番,發現沒有積水,黃震帶著微笑走向野外。


    條件還是很艱苦,好處是安全。


    若是在溫州,不,哪怕廣州、福州這等腹心之地,都要軍兵隨行護衛,免不得遭遇刺客。


    到了田裏,已經有早起的農民在翻田,為接下來的種植做準備。


    更遠處,大群百姓正在忙碌。


    有力氣的砍樹割草挖地開溝,力小些的割草,老弱婦孺摟草撿柴,沒有一個人閑著,一片繁忙。


    盡管衣衫襤褸,然而生活有盼頭,都是麵帶笑容幹勁十足。


    忽然,隻聽一聲慘叫,有人叫道:“蛇,蛇,蛇。”


    “快,在這裏。”


    “打死它。”


    “不好,是龜殼花。”


    紛亂片刻,毒蛇被打死,被咬的也坐到了地上。


    立刻有人綁住傷口上方,隨即抽出刀子,劃了個十字形傷口。


    裏正王二叫道:“胡三,爾驅蛇不利,前來吸毒。”


    “我……我……”胡三臉色為難。


    王二厲喝道:“有言在先,未能驅盡蛇蟲者,吸毒,再有耽誤,驅逐之!”


    胡三咬了咬牙,走過去開始吸毒。


    旁邊有人取了蛇膽,讓傷者吞了。


    科學救治是郎中總結的經驗,畢竟荒山野嶺氣候溫和,蛇蟲不是一般的多,被咬得多了也就有了經驗。


    吞蛇膽也是郎中的方子,至於有用沒用,反正有人死了有人沒死。


    至於吸毒的人的選擇,這是大家約定。


    開荒之前,有專人穿皮衣皮鞋驅趕蛇蟲,若是未曾驅逐幹淨導致有人被咬傷,負責吸毒。


    當黃震走過去的時候,傷者的傷口的出血已經是正常的,不由鬆了口氣。


    “見過官人。”裏正王二行禮。


    “不必多禮。”黃振問道:“爾等僅有一人驅蛇?”


    胡三迴道:“隻有一副皮甲,實在無可奈何。”


    “國事艱難,諸位辛苦。”黃震安慰道。


    胡三笑著說道:“向日南下時,饑餓傷患,死者多矣,如今房舍已建,田地亦有收獲,區區毒蛇值得甚麽。”


    正閑話時,一人狂奔而來,叫道:“副總管,陛下有詔令來。”


    “失陪。”黃震拱手說了一句,連忙往迴趕。


    到了官衙,同樣是土牆茅草房,一連五間,院牆尚未築起,同樣很簡陋。


    “景參兄。”黃震說道:“卻不想是你來宣旨,實乃意外之喜。”


    胡三省拱拱手,說道:“多日不見,東發兄卻是憔悴許多,若是官家見麵,必然憂慮。”


    黃震年逾六十,離開溫州之前視之如中年,十足的帥大叔,如今又瘦又黑,頭發多花白,加上卷起的褲腿和沾滿泥土的草鞋,說是老農民並不會有人懷疑。


    唯一不變的是,肩膀一如既往的筆挺。


    “官家仁厚。”黃震笑道:“此間雖是辛苦,然一切欣欣向榮,遲早為魚米之鄉。”


    兩人閑話幾句,胡三省又問陳自中為何不來。


    陳自中近日沿河而上,一為勘察地理,二為尋找礦產,三則尋訪土著,並不能接旨。


    黃震說道:“若是事關重大,吾立即遣人去尋迴。”


    “旬日前,中樞決定劃流求為海東路,並設州縣,改總管府為宣撫司,其為宣撫使,爾為副。”


    胡三省想了想,說道:“雖說官家吩咐可便宜行事,然事關總管職責調整,想來還是在場的好。然官家未曾設定行程,可待其迴轉。”


    除了行政區劃分和官職調整,還有路實體化的試驗。


    本朝行政是州(府、軍、監)、縣二級製,路一級僅有監察之權而不能幹涉,這有效地防止了地方做大,但是外敵入侵時,各州自行其是,不能聚力於一處,最終是被各個擊破。


    也不完全是黃袍加身的鍋,主要是五代十國的傷害太重,大家都怕了。


    世事變遷,趙昰認為可以把路具體化,學元朝搞省、州(路、府、道)、縣三級行政,以有效地統合地方。


    福建等地牽涉眾多,剛開始開發的海東路無疑是一個很好的試點對象。


    “如此也好。”黃震看了看天色,說道:“景參兄可願嚐嚐本地風味?”


    “不急。”胡三省說道:“此次中樞派遣官員二十,吏員四十一,東發兄是否認識一番。”


    黃震朝西邊拱手,說道:“官家惦記,流……海東路上下必然奮起。”


    “虛禮不必。”胡三省拉著黃震,轉身叫道:“吳澄。”


    吳澄行禮說道:“知圖興縣事吳澄見過副總管。”


    “字幼清,本科狀元,文采斐然,策論更是出色,因此陛下授以瑞安縣知縣之職責。”胡三省介紹完,又道:“海東路治所瑞安府,瑞安府治所圖興縣。”


    “陛下思慮周祥,海東路何愁不興?”黃震的恭維很敷衍,高興則是發自內心。


    十多萬人,官不過五個還包括一個指揮使,實在是一言難盡。


    這批官員到來,確實是緩解了行政壓力。


    一一介紹大家認識了,黃震吩咐準備宴席,不過是各種果子、豆子,魚。


    “此處確實荒僻,然物產豐富,多有野果,河魚亦是不少,第一季豆子又已收獲,可自給自足矣。”黃震感慨道。


    胡三省說道:“半年便能如此,東發兄功勞甚大。”


    黃震迴道:“為國效力,理所應當。”


    吃了飯,黃震又帶眾人參觀各地。


    移民十四萬,沿著圖興河(濁水溪)兩岸分布百裏,皆是有河流經過的平原地區。


    “目下有戶五萬八千又六百四十一,房舍皆已齊備,按舊製行保甲法。”


    保甲法始於王安石熙寧變法時,保甲編組以戶為單位,設戶長,十戶為甲,設甲長,十甲為保,設保長。


    “甲長保長皆由各戶推選,保甲聯結,互幫互助。”黃震說道:“如今朝廷派官,可建縣,鄉鎮亦可齊備。”


    胡三省問道:“陛下曾傳授曬鹽與製糖之法,未知進展如何?”


    “慚愧。”黃震說道:“鹽場選址失當,非陰即雨,不能出鹽。製糖法依舊在摸索之中,未知何時可出霜糖。


    如今海東路工坊者,不過一磚窯,日產青磚數百,不敷使用,餘者皆賴福建供應。”


    胡三省拉著黃震稍稍遠離了人群,壓低聲音問道:“陛下問,可能產出土硝?”


    “慚愧,一無所得。”黃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皇帝吩咐他幹的事情,到目前一件沒幹成,特別是收集土硝這件事。


    “基業草創,萬事艱難,陛下早有預料,並無見責之意。”胡三省說道:“南方潮濕,土硝難生,當學蜀地尋洞硝。”


    黃震朝西邊拱手,說道:“臣定盡力而為。”


    “中樞正在尋訪川蜀人士,或有能尋硝洞者。”胡三省說道。


    當初黃震來海東路時,皇帝派給他的任務很多,最重要的是熬製土硝。


    見黃震遲遲沒有匯報,趙昰發現自己想差了。


    硝吸水即化,因此北方可於牆腳集硝土熬製土硝,南方則沒有,唯有川蜀於山洞中集硝土熬洞硝。


    尋找產硝之山洞,與尋礦難度相當,並非易事。


    走走看看中,黃震問起了中原戰事。


    “太師與鞏信借水力大破元虜,想來此時已經合兵隆興府前,隻是陰雨連綿,須得等待天晴方可攻城。”


    胡三省剛說完,雲消雨散,天邊出現了一條彩虹。


    抬頭看了片刻,胡三省說道:“天日放晴,大戰將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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