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碼頭上,皇帝再一次親臨,百姓們又開始了近距離圍觀。


    已經六月下旬,天氣最是炎熱,哪怕昨晚下了一場暴雨,太陽一曬還是蒸籠。


    江麵上,一船緩緩靠到了岸邊,張世傑跳下船,三步並作兩步到了近前,拜道:“臣張世傑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趙昰上前扶住張世傑,道:“卿今日迴中樞,樞密使歸位,朕心甚喜。”


    張世傑掩麵說道:“臣任性而去,勞煩陛下掛念,死罪,死罪。”


    “卿功勞諸多,何言有罪?”趙昰拉著張世傑往迴走,繼續道:“解揚州之圍,遷江北之民,又到台州製定了攻略紹興府計劃,恢複紹興府就在眼前,可見卿之才幹卓著。”


    張世傑道:“陛下身負天命,睿智神武,方有如今局麵。”


    “莫要自謙,且迴去說話。”趙昰拉著張世傑到了車前。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帝乘輿,即便寶珠美玉已經被拆了,其上仍然鋪滿了金銀,加上各種彩繪,看著極其豪華。


    張世傑立刻後退兩步,道:“請陛下上車,臣不敢逾越,隨後緩行。”


    “無妨。”趙昰笑道:“此車已經列入清單,就等民間出價收購後轉售於海外,莫用擔心逾越。”


    張世傑黯然垂首,道:“陛下乘輿售往海外,臣等之過也!”


    趙昰擺手說道:“卿等何過之有?若是先帝把金銀珠玉用之軍中,豈須朕如此勞碌。”


    若非要賣,這車上的金銀早就被拆下來了。


    到了行在,又是賜宴,當然皇帝窮到賣車了,肯定是沒什麽大魚大肉的。


    張世傑也不在意,詳細說起了此行的經曆,揚州不必多說,主要是台州事情。


    他南下迴程時於台州登陸,本意是巡查防務,但是了解了劉師勇麵臨的困難後,果斷提出了利用海船偷襲後方的計劃。


    即劉師勇部領大軍正麵出擊,吸引元軍注意力,而呂武帶領精銳繞擊其後。


    這招並不稀奇,但凡打老了仗的要麽用過這招,要麽吃過這招,稀奇的是這是從海上發動的繞後,委實屬於時代盲區,所以唆都落荒而逃。


    “我國於江河上勢孤力單,海上卻占盡優勢,臣以為可以海船襲擾諸邊,使元虜疲於奔命時,緩減江南壓力。”


    張世傑沒說的是,海上跑了一趟,才知道當初的焦山之戰打的有多臭。


    在賈似道與夏貴合作送了宋軍主力後,宋庭集結了最後兵力交由張世傑統領由京口(鎮江)入大江,欲作最後一搏。


    張世傑以十船為一舫,連以鐵索,沉碇於江,橫列焦山南北江麵,規定非有號令不得起碇,決意孤注一擲,與元軍死戰。


    阿術見狀決定實施火攻,以兩翼夾攻、水陸並進戰法突破宋軍防禦,戰鬥中元軍充分發揮了小型戰船機動靈活的優勢,橫衝直撞。


    宋軍碎殊死奮戰,但艦大連舟難以行動,兩翼元軍交射火箭之下,宋船帆蓬俱焚,煙焰蔽江,又不能躲避,最終大敗虧輸。


    一言以概之,張世傑把水戰當成了陸戰來打,包括後來的崖山海戰也是差不多的模式。


    就戰術上來說,當然是大錯特錯,但戰略上卻是無奈的選擇。


    當時元軍勢如破竹,宋軍非逃即降,連中樞都在動搖不定,自然不能指望軍兵有死戰的決心,所以張世傑不得不停船於江麵,希望以斷絕全軍退路的方式逼迫全軍死戰,結果嘛……違背客觀規律自然是沒什麽好下場。


    焦山大敗,宋庭再無軍力抵抗,元軍隻在常州吃了次虧,其他地方都是受降。


    “臣以為,當點選合適之人,統領海船襲擾元虜薄弱處,掠其民,奪其財,毀其田舍礦場。”張世傑說道。


    “臣以為樞密使言之有理。”江洞庭說道:“江北之民遷徙後即可實行。”


    “樞密院自行商議。”趙昰說道。


    “臣奉詔。”張世傑等人應下。


    這時,陸秀夫進來,拜道:“啟奏陛下,吉州文天祥副總管戰報,進擊臨江軍受阻。”


    趙昰把戰報看了,遞給了張世傑往下傳閱。


    待大家看完,趙昰說道:“彭震龍之敗,在於不知戰,諸卿以為如何?”


    “不知兵而領兵,非勇也,愚也!”陳宜中說道:“臣以為當召迴其部不知兵者,從參議書記做起,若不願領兵,亦可為地方父母。”


    張世傑道:“臣以為,可效仿上四軍,集中起兵響應者培訓,查驗水平後放出。”


    “亦可詢問江太師,若是有兵書傳授,或可有用。”陸秀夫道。


    見大家的意見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趙昰安排樞密院去辦。


    眼看著賜宴變成了朝議,張雙國又趕了過來,拜道:“陛下,皇城司打探,溫州提舉市舶司馮誌文以下三十有二人欲潛逃叛投元虜,臣請令捉拿。”


    曾淵立刻起身拜下,道:“陛下,皇城司職責乃是查探元虜軍政民情,何以查探朝廷官員隱私耶?”


    張雙國連忙解釋道:“非是皇城司監察百官,實乃擒獲的元虜細作招供,因此得知消息。”


    “可有證據?”章鑒問道。


    張雙國迴道:“隻是細作口供,並未查探,因此無證,然其要叛逃,自當擒拿。”


    牟巘說道:“此乃三司之權責,無需皇城司插手。”


    趙昰問道:“朕令三司審查市舶司,可有結果?”


    陳文龍說道:“市舶司案卷眾多,陳年舊賬爛賬無數,非短期可查清。”


    趙昰對陳文龍還是信任的,因為這家夥不怕殺人,而且殺的每一個都是有理有據的,此時說查不清,那肯定是查不清的。


    “臣以為,中樞錢糧匱乏,不能放任貪官汙吏攜錢財離開,當立刻捉拿犯官,籍沒其家。”張雙國拜道。


    “此事非皇城司可言,請陛下降詔訓斥。”曾淵說道。


    區區一個市舶司提舉,皇帝家奴一般的存在,自然是不被百官放在眼裏的,但是皇城司插手官員清查拘捕等事,是決計不能忍的。


    暖床丫鬟或者貼身小廝都是皇城司的人,自己一舉一動皇帝都了如指掌,這樣的日子可就沒意思了。


    張雙國也是地方官出身,自然明白其中的顧慮,道:“此非皇城司有意查探,實乃機緣巧合,諸公不信,可往皇城司查閱卷宗。”


    “此卻不必。”趙昰拍板道:“禦史台為主,刑部、大理寺喂輔,樞密院協助,不得走脫一個。”


    “臣奉詔。”陳文龍等人應下。


    趙昰說道:“朕以為,清查市舶司本該是暗地進行,卻不想罪犯已經準備潛逃而三司未曾察覺,實在不該。”


    “臣有罪,請陛下責罰。”陳文龍帶頭請罪。


    趙昰道:“責罰暫且記下,市舶司清查完畢一並處置。”


    “陛下寬宏,臣定不負陛下恩典。”陳文龍說道。


    “報~上虞縣急報。”於文罡進來拜下,道:“啟奏陛下,鴿鋪消息,呂武偷襲上虞縣得手,劉師勇改道往上虞縣而去。”


    “善。”趙昰龍顏大悅,道:“立刻派兵增援呂武,務必守住上虞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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