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逐鹿中原(五十六)


    兩年後


    燕國三百七十五年夏(585年)


    天下的局勢愈發朝著對燕國不利的方向發展。


    突厥分裂成東西兩部分,東部突厥向隋國稱臣納貢,西部突厥躲得遠遠的,跑去劫掠薩珊波斯,不敢再騷擾中原,吐穀渾也向隋國臣服,高句麗還偷偷派遣使者,穿過鮮卑山脈(大興安嶺),繞道草原,抵達中原,向中原稱臣納貢,請求中原幫助高句麗攻打燕國,就連南方的陳國皇帝陳叔寶,也向隋國稱臣納貢。


    陳叔寶登基之時,還發生了一點《小動靜》,另一位宗室想要篡位,於是帶著武器,在酒宴上想要直接刺殺陳叔寶。


    虛假的政變:花裏胡哨,各種爾虞我詐。


    真實的政變:帶上武器和軍隊,直接殺!


    很顯然,他孤身一人就想要政變成功,不過是癡人說夢,在刺殺的一瞬間,把長劍捅進了陳叔寶的腰子,然後就被陳叔寶的侍衛製服。


    “不能再讓局勢這樣發展下去了,要不然,我們燕國就真的要成為被孤立之國了。”


    燕煦感覺事態非常危險,以前還有陳國和突厥去牽製中原,可是現在,隋朝周邊,居然隻剩燕國沒有向隋朝稱臣納貢了?


    於是,燕煦派出使者,出使陳國,想要與陳國聯手,一起抵抗隋國。


    當年燕國便是與東晉聯手,擊敗了苻秦,所以這一次,燕國要與陳國聯手,擊敗楊隋。


    這兩年來,隋朝的改革還在深入,甚至還給奴婢也分田。


    不過隋朝的改革,帶著太多南北朝殘餘。


    南北朝時期,各種改革是非常蠻橫不講道理的,而且常常不考慮百姓的感受。


    隋朝的各種改革,也是如此。


    在楊堅的眾多改革中,半好半壞,有些是利國利民,有些則是瞎幾把改。


    比如中原傳統的奴婢製,在不廢除奴婢製的情況下,給奴婢分田,本質上不過是給奴婢的主人分田。


    中原奴婢,與燕國的開荒奴隸,並沒有太大區別,甚至人身自由還不如開荒奴隸。


    起碼,燕國《開荒律》明文規定,開荒奴隸享有生命權、身體健康權,種植園不得殺害、虐待奴隸,否則便要處罰高額罰金,嚴重的甚至可能還要坐牢。


    因此,不要以為帝製時代就沒有奴隸製了,有些人,因為燕國有開荒奴隸,就認為燕國是奴隸製帝國,那麽中原也有大量奴婢,是不是可以認為中原也是奴隸製帝國?


    事實上,哪怕所謂的民主共和工業化時代的日不落,也依舊存在大量奴隸。


    從來都沒有xx製度,所謂的某某製度,隻是後世之人對某一時期的經濟生產現象,用一個名詞進行總結。


    開創察舉製的漢武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開創了察舉製,他隻是覺得自己把文景二帝時期招收人才的辦法給常規化了。


    開創科舉製的隋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開創了科舉製,他覺得自己隻是在之前的南北朝基礎上,增加了一些科目。


    建立奴隸製王朝的姬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王朝是奴隸製,他隻知道,以前部落時代,也是天天捕捉其他部落的人過來當勞動力幹活,他隻是延續以前的做法而已,並沒有開創某某製度。


    開創議會製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開創了議會製,他隻知道,自己隻是在以前家族成員內部開會的基礎上,增加了一些開會的規章,讓大家開會時不會吵吵鬧鬧沒有頭緒。


    發明火藥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發明了火藥,他認為自己隻是跟以前一樣煉丹而已。


    首創者往往是站在前人的基礎上無縫發展,所以感受不到自己創造了xxx,往往是那些學習者,在學習對方時,會把對方的製度用xxx名詞來形容,然後直接嫁接給自己,這種才會讓百姓感覺有巨大變化的割裂感,因為此前從來沒有類似的東西。


    名可名,非恆名!


    如果不能擺脫名的束縛,一味地用某個名來鑽牛角尖,就無法真正理解世界的本質。


    正如奴隸製,也可以叫皮鞭製,可以叫奴婢製,可以叫主仆製,可以叫感恩製,可以叫民主共和製,叫什麽都可以,它隻是一個名詞。


    因為燕國有開荒奴隸,就認為燕國是奴隸製,因為中原沒有奴隸,而是叫作奴婢,奴隸和奴婢是不同的名詞,就認為帝製中原沒有奴隸製,這就是陷入了名的束縛。


    楊堅給奴婢分田,卻又不釋放他們的自由身,最後的結果,不過是田地名義上是奴婢的,實際上卻是主人的。


    更要命的是,因為奴婢們分了田,所以他們也要給朝廷繳納賦稅。


    收成是主人的,賦稅的壓力卻要他們自己承擔。


    這其實是楊堅給予士族豪強們的福利,他自然知道自己這麽做,不過是讓奴婢承擔更多賦稅壓力,讓主人們享福,但他就是要這麽做,因為這樣才能得到天下士族豪強的支持,得到他們的支持,朝廷的統治才能安穩!


    至於底層百姓?嗬嗬!敢造反?那就殺!五胡南北朝這幾百年,殺得還少嗎?


    無論是楊堅,還是獨孤伽羅,他們依舊還沒有完全從南北朝的思維中徹底脫離出來,還沒有適應大一統的新模式,依舊還在用著南北朝時期君主們的殘酷辦法來統治國家。


    後世的某些帝製粉,他們寧可相信統治者改革是真的為了百姓,也不願意相信統治者改革就是單純地為了維護統治。


    對於他們而言,統治者就如同救世主,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天下蒼生。


    大隋的統治階層並不覺得這有什麽錯,因為相比較南北朝,他們殺得算是比較少的,對待百姓還算是很仁厚的。


    不就是壓榨奴婢嗎?這算什麽殘酷?以前南北朝,奴婢都是用來吃的!跟以前比,大隋真的太仁慈了!


    楊堅的統治,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那就是【關中統治法】,何謂“關中統治法”?


    那便是,把關中作為核心,把天下的所有財富力量通通都集中到關中,死死地堵住關中各個通道,然後瘋狂吸血關東,尤其是吸血河北,以關東之血,來供養關中。


    這樣一來,關中人\/關隴集團作為利益受益者\/吸血者,就會無比擁護楊家的統治,為楊家征戰天下。


    而關東地域太龐大了,他們就算想要反抗,也會被朝廷分化拉攏打擊,被朝廷各個擊破。


    如果關東的河北之地想要反抗,朝廷就拉攏河南打壓河北,如果河南之地想要反抗,朝廷也可以反過來拉攏河北之地打壓河南。


    而且關中靠著吸血關東,自然有著比關東單獨某個地域更加強大的軍事力量,又有著山川險要,除非關東所有勢力聯合起來,否則隻能乖乖被關中吸血,根本無力反抗。


    這個【關中統治法\/關隴集團統治法】,目前看來還是很完美的,可謂是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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