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前元七年


    正月


    正旦日


    落月原


    冰雪逐漸融化,再過些日子便要開始春耕,王家莊需要提前為各個農墾區補充新的農耕工具,奴仆們紛紛忙碌起來。


    王家莊園內徐煙嫋嫋,丫鬟們早早地生火做飯,備好各種美味佳肴,等待著家主等人祭祀先祖迴來。


    每年的正旦日,王家家主都要帶著族人去祖陵祭祀先祖,迴來後還要參加家庭宴會,所有家族成員在宴會上增進感情,給長輩以及家主敬酒獻賀禮,並且在家庭宴會結束後的幾天,還要走街串巷去拜訪親朋好友,等到這些都結束時,還要進行社日祭祀,用上等的好酒好菜好肉招待神靈,祈求神靈能在今年為大家帶來好收成,而在社日期間,所有人都要齋戒,不能吃肉飲酒,並且要穿新衣服,每天都要洗澡保持清潔。


    而在落月原玉衡農墾區,幾十個佃農正揮舞著鋤頭,將去年時深埋在地底的陶罐挖出,裏麵存放著一些春小麥,他們每年寒冬將春小麥放在陶罐裏埋在地下,來年開春再挖出來,通過觀察陶罐裏的春小麥份量來判斷今年的收成。


    同時他們還會備好一些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酒菜,等到社日時拿去祭祀神靈,祈求春耕秋收的順利。


    這裏是遼東,一年隻種一次春小麥,春天種,秋天收,因此隻在正月有社日,不像中原有春種夏收和秋種冬收,導致其產生春秋兩個社日。


    正當這些佃農們看著陶罐內春小麥情況歎息著搖頭時……


    “籲——”


    一輛馬車駛來,車上下來一位青年人,隻見其身著華服,腰間懸掛著一把長劍,身邊跟隨著幾個全副甲胄的壯漢。


    佃農們見到此人紛紛跪下卑微道:“見過主君。”


    “大家起來吧。”


    來人正是王家主君王泰然,剛剛祭祀先祖迴來,原本要直接迴到莊內準備家庭宴會,但卻突發奇想,想先去落月原看看佃農和農奴們的情況。


    “謝主君。”


    佃農們紛紛起身,卻不敢亂跑,已就呆在原地等候王泰然的吩咐。


    “大家忙自己的事吧。”王泰然的聲音很柔和,看著佃農們穿著麻衣,外麵套著破爛獸衣,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忍。


    “謝主君。”眾佃農再度感謝一聲,然後各自忙自己的事。


    而王泰然也在田野中步行,並在內心思慮。


    “兄長對佃農和農奴們太過苛刻,又培養了太多親兵和農奴兵,還總是喜歡出征作戰,本就不多的糧食還被賣到徐鄉換取鐵礦石鍛造鐵製武器,以至於這些農夫生活如此淒慘。”


    “這種不健康的發展方式,依靠掠奪來維持的經營模式,注定無法長久,先祖王康時期,我們王家的農夫不多,靠著鞭子還能輕鬆管理,可七國之亂一下子為王家增加了六七千農夫,繼續依靠鞭子抽打又怎麽可能管理的過來呢?我們王家哪來那麽多奴仆管理呢?是時候改變這一切了……”


    佃農們尚且能穿麻衣,然後套一層獸衣過冬,而農奴就更慘了,連麻衣都是破破爛爛的,保暖的厚實獸衣也是大家輪著穿,誰快凍死了,就給誰穿一會,比山林裏沒有鹽吃的澗人土著還慘。


    “周銘,你管理的玉衡區域,去年的農夫逃亡情況大致如何?”王泰然一邊在田野上步行,一邊詢問著身邊的王家贅婿周銘。


    “嗯……”周銘長得頗為帥氣,個子比王泰然高一些,同樣穿著華服,在思慮一會後王泰然恭敬迴道:“佃農稍好些,沒有人逃荒,但有五人凍死,農奴的情況不容樂觀,凍死者三十七人,逃荒者九十五人,還有三個自殺的,並且……”


    “並且什麽?”王泰然隨手扶起一個田野中向自己跪拜農奴,並對周銘繼續追問。


    “並且我們發現農奴們似乎秘密組織了一個叫‘鴻雁道’的叛亂組織,我們已經逮捕了這個組織的兩個成員,但這兩個成員被捕後便自殺,我們沒能獲取更多信息。”周銘緊鎖眉頭,他對自己轄區內出現叛亂組織很是擔心,很是害怕天璿的事情發生在玉衡,因此一直在吩咐奴仆們搜捕這個組織的相關人員,但進展不大。


    “這事要注意,繼續調查,但不要嚴刑峻法,更不能屈打成招,秘密觀察就行,我們不能像先君一樣把農奴們逼到對立麵,以仁待民,民自安之。”王泰然對領地的治理理念明顯跟自己哥哥不一樣,他心中已經有了改製的想法,取代過去的嚴苛待民。


    說罷,王泰然又聽見哀嚎之聲,順著哀嚎聲望去,便看見不遠處,幾個奴仆正在強行拖拽一個農奴少女,而農奴少女劇烈掙紮著,還有幾個農奴跪在地上不斷哭泣地哀求。


    看到這一幕,王泰然心中已經大致明白怎麽迴事。


    先君王泰浩時期,大幅度提高了親兵的待遇,立功者都會獎賞妻妾和錢財,而不是如同先祖王康時期隻獎賞錢財。


    這個農奴少女,大致是要被強行拖走送給某個在諾嵐河穀一戰中立下戰功的親兵。


    對於這事,他也沒辦法阻攔,已經答應的賞賜,不可能不履行,否則親兵們對王家的忠誠度將大打折扣,因此隻能皺著眉頭歎息道:“已經需要被賞賜的,就繼續延續先君時的辦法做吧,但今後有新立功者,不能再從農奴中強行挑選女子,隻賞賜錢財絹帛,讓他們自己去找妻妾。”


    “家主說的是。”周銘在一旁拍著馬屁,他在王崇那裏一直都不被重視,妻子王柔靜也對其沒什麽好臉色,如今更是出海好幾年沒有音訊,根據他對自己妻子王柔靜的了解,此刻在海外估計已經跟王泰楊……


    對於可能發生的某些事,周銘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畢竟從他入贅到王家開始,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妻子與王泰楊之間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隻是妻子可能是礙於王家人多眼雜,所以才不敢明著走到那一步。


    如今那兩人都在海外,假如沒死,肯定……


    出於這種原因考慮,周銘一直在想辦法討好王泰浩王泰然兩兄弟,認真執行他們吩咐的每一件事,無論是嚴苛農奴還是善待農奴,隻要是家主兄弟的吩咐,他就沒有不盡心盡力的,企圖通過討好家主的方式來保住自己在王家的地位。


    這也使得,雖然周銘名麵上是二房王崇的人,其實其內心一直都是家主的人,誰當王家家主,他就支持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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