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前元元年


    十天後


    立秋


    徐鄉


    在遼東半島與山東半島的這條海路上,有著眾多小型島嶼相連,一頭是王家莊銀月港,另一頭便是膠東國的徐鄉。


    今日,十一艘商船從遠方駛來,停泊在徐鄉這個不甚繁華的小地方。


    當地人翹首眺望著,一些老人都知道是怎麽迴事,也就湊個熱鬧,隻有一些從中原腹地而來的外地人有些好奇道:“這徐鄉偏遠之地,怎會有海商來做生意?”


    “小夥子,那是遼東王家的商船,這十來年,每年都可以看到他們。”


    “遼東王家?沒聽說過,不過遼東遠在北境,距離此地數千裏之遙,他們是怎麽過來的?”


    “那遼東王家乃大王五大禦賜家族之一,常年為大王進貢遼東特產。”


    “大王?哪位大王?”


    “我膠東國境內還能有哪位大王?”


    一些人議論著這隻商隊,當聽聞其乃膠東王五大禦賜家族之一時,紛紛麵露羨慕之色。


    隻有與膠東王關係極好,或者為膠東王立下赫赫功勞的家族,才會被膠東王禦賜寶劍,而這樣的家族,目前一共隻有五個。


    不一會,商船停靠在碼頭,一位長相一般卻穿著華麗的年輕人在從船上走下,身邊還跟隨著一位極其美麗的少女。


    正是王泰浩、王婼嬌兄妹。


    不遠處,徐鄉的縣令帶著大小官員乘坐馬車向著碼頭趕來,許許多多碼頭工人在一個中年人的指揮下開始卸載船上貨物。


    “嘖嘖嘖,這遼東王家好大的氣派,連縣尊都要親自迎接。”


    “這算什麽,遼東王家的掌上明珠王玥,如今就是大王最受寵的王妃。”


    眾人議論間,一個乞丐擠入人群,跪在地上朝著眾人祈求施舍。


    “各位好心人,求求你們……”


    乞丐話還沒說完,從船上下來的仆役們便用棍棒將其驅趕,嘴裏還罵道:“臭要飯的,沒長眼是吧?要飯要到這裏來了?滾滾滾!”


    就在仆役們驅趕乞丐時,王婼嬌向王泰浩建議道:“堂兄,先祖曾有言,我遼東王家需要好生在膠東經營好名聲,如此才能得到當地豪強支持。”


    “明白!”於是,王泰浩點點頭,對眾仆役喝道:“住手!”


    隨後,一個仆役在王泰浩的吩咐下取來一個小錢袋,將那錢袋直接扔到乞丐腳下,並高聲說道:“這是我們東家賞你的,裏麵的錢足夠你吃上半個月飽飯。”


    “多謝貴人。”乞丐不停地磕著頭,滿眼都是感激之情,一邊感謝一邊壯著膽子詢問:“不知東家姓名,小民有機會必將報答。”


    “你也配問我們東……”


    “無妨。”仆役剛要斥責乞丐,王泰浩卻將其打斷,並對乞丐說道:“我乃遼東王家主君,拿著錢去買些吃食去吧,若真要報答恩情,那也得先填飽肚子。”


    “小民唐大牛,多謝貴人恩賞,若有機會,必將報答貴人。”自稱唐大牛的乞丐拿著錢袋子,又磕了幾個頭以後,便離開人群,離開時,嘴中還喃喃著:“小茗,哥哥有錢給你買吃的了。”


    待乞丐離開後,王泰浩對著匆匆趕來徐鄉縣令作禮恭敬笑道:“泰浩白丁之身,怎勞縣尊親自。”


    “王少君說笑了。”徐鄉縣尊迴禮笑道,隨即又看了眼王婼嬌,疑惑道:“這位是?”


    “王家婼嬌,見過縣尊。”王婼嬌向縣尊作禮。


    “婼嬌是我堂妹。”王泰浩補充解釋。


    “原來是王家小姐,失敬失敬。”縣尊於是又向少女王婼嬌作迴禮。


    隨即,王泰浩一邊乘坐馬車離開臭烘烘的碼頭,一邊向徐鄉縣尊詢問這些時日裏中原的種種局勢,在了解到老皇帝劉恆已經駕崩,諡號孝文,而登基的是此前的太子劉啟時,不由得歎道:“我王家一年多沒來中原,沒想到陛下已然……唉,如今新帝登基,不知……”


    早在遼東的時候,王泰浩就聽聞這個新皇帝劉啟還是太子的時候,就用棋盤砸死過吳王的兒子,跟膠東王等諸侯關係也不融洽,如今是他做了皇帝,也不知道今後會不會掀起什麽巨大風波。


    馬車上,王泰浩跟隨縣令前往徐家莊園用餐,同時在內心想道:“我們王家是膠東王的禦賜家族,理論上是必須跟膠東王一條心,可如果哪天膠東王跟這個新皇帝鬧僵了,甚至是兵戎相見,我們王家又該何去何從呢?”


    這樣想著時,王泰浩等人已經乘坐華轎來到徐鄉最是豪華的莊園。


    這個莊園是當地一位徐姓豪強的,位於徐河與大海之濱,南邊是徐鄉最大的河流徐河,東麵是深藍大海,北麵是剛才那個碼頭,西麵是一座丘陵。


    王泰浩、王婼嬌、王鬆三人,徐鄉大小官員,還有徐鄉的一些豪強士紳,紛紛入座。


    王家仆役、丫鬟、縣衙裏的衙役們,他們則被迫擁擠莊園的角落裏吃飯。


    “王主君,請上座。”


    “此地是徐老的莊園,理當徐老上座。”


    王泰浩拱手推辭。


    “寧巍先生還是上座吧,老夫是主,您是賓,若是老夫坐上座,傳出去,外邊的人豈不是要說老夫沒有待客之禮,那是要被恥笑的啊。”


    那位姓徐的老夫子如是說道。


    “如此,寧巍便恭敬不如從命。”


    王泰浩說完,笑嗬嗬剛要入座,卻被一旁的王婼嬌擰了一下腰間肉,頓時疼得他輕聲“嘶”叫。


    “堂兄,表字是稱唿別人,或者別人稱唿你的時候用的尊稱,哪有自己稱唿自己表字的,你直接說自己泰浩就行。”對中原禮儀更懂的王婼嬌在王泰浩耳邊這般輕聲細語地提醒。


    “啊哈?”王泰浩有些懵,他根本不懂這些。


    身旁的那些官員士紳們卻隻是微微笑了笑,徐老夫子則撫須大笑:“寧巍先生初來中原,不懂這裏的禮儀也是常情,無妨,無妨啊,哈哈!”


    “哈哈——”知道自己失了禮的王泰浩隻能尷尬一笑,然後撩起衣袍,跪坐在主座上,拿起一樽酒,對著各自入座的眾人道:“如此,小輩泰浩,先敬各位長輩一杯。”


    說罷,將這樽酒一飲而盡。


    這時,那位徐老夫子笑嗬嗬恭維道:“沒想到寧巍先生乃遼東人士,膠東話卻講得如此流利。”


    “說來慚愧,我遼東王家子弟自小就要學習膠東話和官話,學了十來年,也僅僅是這樣的成果罷了。”王泰浩謙虛迴道,隨後又與眾人對飲一樽酒。


    “寧巍先生太謙虛了。”


    “昔日令尊曾來到膠東貿易,老朽便有言,其子必人中龍鳳也,今日一見,果如是也。”


    “老夫子取笑我了。”


    一番相互恭維敬酒後,王泰浩兩腮通紅,滿眼昏沉,竟是醉倒在地。


    “先生?”


    “先生醉啦?”


    “我沒醉,婼嬌,扶我起來,我還能喝。”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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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午間


    “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哎——舒服。”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上的紗布灑在屋內地板,亦有幾縷落在王泰浩的臉上,將其喚醒,而他醒來的一瞬間便忍不住念了一句以前祖父教給他的詩。


    雖然現在並不是春天,也沒有蚊子。


    王泰浩不知道這句詩為什麽跟中原的不同,中原的都是四個字,祖父教的這句詩卻是七個字,但他猜想,可能是祖父也不懂中原禮節,亦或是祖父其實也是個沒文化的大老粗。


    正要起床時,躺在他身邊的一個少女嚶嚀一聲,也睜開雙眼,可憐兮兮地看著王泰浩。


    王泰浩很滿意地撫摸著少女的小臉蛋,慢慢迴味起昨夜的風流。


    昨天在徐老夫子的莊園裏飲酒過多,竟是醉倒在主座上,然後就被徐老夫子安排丫鬟送進了這間屋子酣睡,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被窩裏躺著一個青春少女。


    “婼嬌,不是我對不起你,實在是這個徐老夫子忒不是人,居然安排這樣一個美女子誘惑我,罪過罪過。”嘴中喃喃自語,王泰浩自顧自地起身穿好衣服,並微笑著詢問還在被窩裏的少女道:“你叫什麽名字?”


    “婢子沒有名字,但是主人給我取了小名蘭兒。”少女瞪著個大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王泰浩。


    昨夜的機會是她好不容易搶來的,不知道有多少跟她一樣的徐家婢女想要跟王家家主風流,這樣就有機會搖身一變,從一個低賤的徐家婢女晉升為遼東王家家主的小妾,甚至是正妻。


    王泰浩自小就對女色沒有抵抗力,而且祖父王康常常教導王家兒郎要多多娶妻生子,壯大王家的人口,所以好色在遼東王家其實算是個優秀品質,不好色反而會被恥笑。


    看著眼前嬌滴滴的少女蘭兒,王泰浩自然是知道她這點小心思的,但他也不在意,隻是穿好衣服後,跪坐在席子邊上,拉著少女的小手道:“等我,我找你家主人,看看他能不能把你送給我。”


    “多謝王主君。”少女蘭兒羞紅了臉,心髒加速跳動,已經開始幻想著今後去了遼東要過上怎樣錦衣玉食的生活。


    輕笑一聲,王泰浩鬆開少女蘭兒的小手,打開房門剛要出門,卻迎頭撞見前來叫他起床的王婼嬌。


    “堂兄,你……伱?!”王婼嬌瞅見屋內的情況,瞬間明白怎麽迴事,但這種事早有意料,於是支支吾吾幾聲後,連忙說正事:“我們差不多該啟程去即墨拜見膠東王,若是晚了,怪罪下來卻不好。”


    “額……”“婼嬌,不是你想的那樣。”


    “跟我說這些做什麽,堂兄還是趕緊收拾收拾準備動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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