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閉著眼雙拳緊握的坐在龍椅上,胸口微微起伏預示著他的心裏此時並不平靜,眼中還劃出了一道淚痕。作為一個父親他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孩子,但是他別無選擇。做出決定後,便俯身在案桌上空白的聖旨上寫了起來。王承恩站在崇禎身邊也是老淚縱橫,他是看著崇禎如何從信王府走向乾清宮,中間曆經了多少苦楚?皇爺整天忙於國事,也許對皇子們疏於管教。但他絕對關心每一個皇子和公主,每次過年所有皇子和公主聚在一起給皇爺拜節的時候,皇爺的笑容就沒有停過。“大伴,用印吧!朕想靜靜..”


    “皇爺..”


    “不必,朕想一個人走走。再看看..”崇禎將寫完的聖旨交給了王承恩後,便獨自一人離開了乾清宮。那離去時蕭索的背影如同這個行將就木的帝國一樣...


    “聖上有旨”


    “臣接旨。”魏藻德作為內閣首輔立刻跪在百官最前麵,其餘官員們也按照品級順序依次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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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繼位以來未曾前往中都祭拜列祖列宗,實屬不孝。著內閣大學士全權負責中都祭奠事宜。但國事為艱,不敢懈怠。皇三子朱慈燦性情穩重,天資聰穎,素有賢名,封吳王。朕前往中都時由吳王監國。欽此。”


    “臣接旨”


    百官們都知道聖旨裏的“吳王”代表著什麽,這是太祖時的封號。在藩王裏算是頂格。按照程序,魏藻德接旨以後馬上進行了批紅用印。就這樣,一封具備法律效力的聖旨就這樣出爐了。百官們更是彈冠相慶,紛紛幻想著前往江南的美好生活。b隊眾們此時心裏並不是滋味,按照係統大爺的任務目標來說,雖然中間出現了各種“小插曲”,但還是算完成了任務。聽見崇禎的決定以後,哪怕知道崇禎的決定是出於無奈,哪怕相對於目前來說算是理智的,但就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我算是明白了什麽叫最是無情帝王家。好像在這裏每個人都是可以犧牲的。”泡泡龍癱坐在地上,親耳聽見一位父親決定讓自己的兒子去送死,對於他來說這一天可是太刺激了。


    “不然怎麽辦?你覺得崇禎有得選擇嗎?我倒是比較欣賞崇禎的抉擇,果斷,狠辣。”聰哥負手而立感歎道。b隊眾們聽見聰哥的話語都是一陣白眼,一個把背叛當飯吃的人,你當然欣賞啦!誰生在你家給你當兒子那可真叫倒了八輩子血黴!說不定你以後手頭緊時,估計都會將孩子送到典當行去。


    崇禎自離開了乾清宮後,沒有叫太監跟著。隻是獨自在皇宮裏四處走著,自從登基以來,他還沒有好好的逛過這座成祖時建立的皇宮。看著宮牆上的琉璃瓦,牆下站崗守衛的侍衛,還有路過的宮女太監,無一不體現著皇家的威嚴。從這裏出去的每一份聖旨,每一份政令都關係著億萬百姓的福祉。


    或許是因為習慣的原因,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坤寧宮。如果在平時,他定會快步走進去,因為那裏住著的是帝國的皇後,兒子女兒們的母親,他的妻子周皇後。每當累了的時候,這裏便是他最後的港灣,他在這裏可以肆意的罵街。每當他發脾氣的時候,周皇後隻是默默的做著女紅,耐心的傾聽。等他的脾氣發泄完以後,再將沏好的茶端在他麵前。當一隻腳剛剛跨進宮門的時候,他卻硬生生的收住了腳步。想起剛剛做出的決定,他忽然有些害怕麵對皇後。他不知道如何說...


    “來都來了,可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敢進來?”隨著溫婉的聲音一個婦人在宮女的攙扶下從殿中走了出來。其實崇禎剛剛離開乾清宮的時候,王承恩便將乾清宮發生的事情以及崇禎的決定告訴了周皇後。周皇後的心裏也苦,她恨不得手撕了崇禎。但是冷靜過後,便叫宮女為她梳妝。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丈夫的苦楚。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說的一點不錯。皇子們享受了天下百姓的供奉,自然也有著自己的使命。隻是希望三兒下輩子投一個平常人家,生活苦一點也好,最主要的是平安。待妝梳好後,她便一直在等著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他會來...


    崇禎被皇後攙扶著走在坤寧宮的甬道上,崇禎幾次欲說還休,但每次話在嘴邊都不知道如何說起。正走著的時候,崇禎感覺自己的手掌傳來溫潤的感覺,再一看,不知皇後什麽時候已經握住了自己的手。仟千仦哾


    “我都知道了,不要怪王承恩。他是擔心你!就算他不說我遲早也會知道,這宮裏別看這麽大,消息傳的比人快!”周皇後目視前方,她沒有看崇禎,強忍著淚水為王承恩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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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不怪。”崇禎用力握了握皇後的手。兩人表麵上盡力維持著最後的體麵,但聲音已經有了哭音。


    “盈兒,你恨朕嗎?”崇禎沒有叫皇後,而是叫起了皇後的閨名。


    “信王,別說了。盈兒已經吩咐了尚膳監準備好食材,待會盈兒親自下廚。將皇子和公主都叫過來。咱們一家好好吃個團圓飯。”周皇後也沒有再叫皇上,而是喚起了信王這個名稱。當周皇後說完以後便再也忍不住趴在崇禎肩膀上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捶打著崇禎。崇禎也隻是默默的忍受反手抱住了皇後,眼淚也止不住留了下來。誰說男兒不流淚?隻是未到傷心處。後麵跟著的宮女太監也是紛紛落淚,周皇後對他們極為寬厚,主子如此傷心他們也會跟著傷心。


    不知哭了多久,周皇後推開了崇禎抹幹眼淚走向坤寧宮裏的小廚房。尚膳監已經將菜準備好了,都是一些家常菜。周皇後擼起袖子開始切菜,而崇禎也像平常人家的夫君那樣幫忙打下手。沒過多久三個皇子和二個公主都來到了廚房,大家都沒有提乾清宮發生的事情,隻是幫著父親母親做菜。因為一直養尊處優,除了周皇後以外這還是大家第一次踏入廚房,一時之間都是手忙腳亂。


    最小的皇四子朱慈煥正是最好動的時候,對什麽都好奇。在廚房裏跑來跑去看什麽都稀奇。太子朱慈烺和皇三子朱慈燦正蹲在地上一起摘著青菜,“老三,苦了你了!”


    “哥,說這些幹啥。老四還小,你又是太子。這裏啊,看來隻有我最有用。都是一顆藤上的瓜,有啥!”


    老三越是嘻嘻哈哈的滿不在乎,朱慈烺心裏越是難受。但這有何辦法呢?


    或許是看見大哥心裏難受,朱慈燦便開起了玩笑“大哥,這輩子老三我先走一步去太祖那裏享福去咯,江山就留給你了,我可不伺候了。隻是下輩子你可不許再打我。”朱慈烺沒有說話,隻是低頭使勁摘著菜,肩膀不停的聳動著。


    坤寧宮內,空曠的大殿裏擺著一桌菜。沒有叫宮女太監伺候,一家人圍坐在圓桌,一邊吃著周皇後做的菜一邊不停的說著笑話,一家人顯得其樂融融,仿佛這就是一個普通人家普通的晚飯。周皇後一會給這個夾著菜一會給這個擦擦嘴,她多麽希望這個晚飯一直持續下去。崇禎也是,他端著酒杯喝著酒,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使勁的看,怎麽看也看不夠。


    再好的晚餐終有散場的時候,隨著崇禎將酒杯放下,原本其樂融融的畫麵變成一幅沉默的畫卷。大家沒有再互相調笑,心裏都知道這是最後晚餐。誰也沒先開口,隻想繼續坐著也好,哪怕什麽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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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下了什麽決心,崇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完。對著朱慈燦說“三兒,苦了你了。是為父沒用!”


    “父皇,大哥,母後,兩位姐姐,別說了這是三兒的命。三兒恨,恨自己生在帝王家。世人皆以為皇家好,但不知皇家苦。三兒這輩子值了,榮華富貴咱享受過,還能名垂千古,這可是外麵那幫清流換不來的。就是不知道後世怎麽說我。記得,以後給三兒報仇!”


    朱慈燦說完就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興許是喝得過快了些,嗆得直咳嗽。兩位公主抱著朱慈燦直哭,而周皇後也早已經泣不成聲。崇禎將頭仰得老高,他不想讓眼淚流出來。他想在孩子們麵前保持住自己作為父親最後的尊嚴。


    就在大家傷感的時候,王承恩輕輕的走了進來,不過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在牆角默默的站著。


    “大伴,時間到了是嗎?”


    “迴陛下,首輔已經在宮門外等候。”


    “好,將奴婢們叫過來,給咱們更衣。更禮服!”崇禎做了個決定,在臨走時,他決定給予皇三子最高的榮譽。哪怕這個決定會被那些官員們罵成屎,他也不在乎!他現在隻知道,他要盡最大的努力給予三兒最大的補償。這是他這個父親,這個皇帝唯一能為自己兒子所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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