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沉卿看著商硯衡瞬間想到了什麽,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別有用心之人想做什麽,吉恩是她請來照顧商硯衡的護工,矛頭對準的人就隻有商硯衡。


    她當機立斷立馬掏出電話,給‘山有木兮’的負責人打去了電話,“我想要一份今晚前往用餐的賓客名單。”


    ‘山有木兮’的人數是有限製的,晚上屬於高峰繁忙時段,但也不會超過一百人,搞的是精準服務,所以如果有可疑的話,那麽一眼便能看出來。


    很快,賓客名單就已經發過來了。


    奚沉卿打開手機,商硯衡和容錯一左一右圍著看。


    他們在賓客名單上看到了兩個比較有可能的名字。qqxδnew


    戚璟……


    蕭照呈……


    奚沉卿紅唇譏誚,“這兩人又湊到一起了,他們湊到一起,準沒好事。”


    這下換商硯衡安撫奚沉卿的情緒,“你別太擔心,也未必就真的是像方才說的那樣,一切等吉恩迴來就真相大白了。”


    容錯在一旁說,“如果是有什麽陰謀的話,吉恩恐怕是不會說的。”


    奚沉卿接了一句,“那就看看吉恩是不是聰明人了。”


    半個小時後,吉恩迴到了嘉會醫療中心。


    奚沉卿和商硯衡坐在沙發上等他,容錯也在,當奚沉卿問及他不是有手術的時候,容錯卻說還沒到時間,把大型手術安排在深夜給堂堂手握大權的副院長,誰信!誰敢!


    奚沉卿嚴重懷疑容錯和自己一樣,一本正經地胡編亂造。


    吉恩一進病房,就看到奚沉卿、商硯衡和容錯三人直勾勾地看著他。


    吉恩頓了一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連忙挨個問好,“奚小姐、商先生、容醫生。”


    奚沉卿直接開門見山,一語戳破,沒有時間轉彎抹角,“你在‘山有木兮’見到蕭照呈了,還是見到戚璟了,還是你同時見到他們倆個人了?他們和你說了什麽,或者說要你做什麽?”


    吉恩站在那裏,整個人的神色與方才出去時那副容光煥發都判若兩人。


    吉恩作為護工,是個特別注重自身形象整潔之人,從頭到腳素來都是一絲不苟的,而現在隨處可見的褶皺和淩亂。


    的確,奚沉卿看人很準,她猜的沒錯,吉恩是個聰明人。


    他聽到奚沉卿的這番話,瞬間便知道了奚沉卿肯定猜到了什麽。


    奚沉卿可是能夠力壓群雄、接管蕭氏之人,幾乎所有人在她麵前都是不敢造次,前往蕭氏第一天,便將集團股東送進了軍委調查部。


    蕭照呈受罰的事被奚沉卿刻意地捅給了記者,前些時日蕭照呈冒犯奚沉卿被罰的事就已經傳遍了各大網絡,奚沉卿的本意是想要打壓蕭照呈,既然想要和她鬥,那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孰強孰弱,像幹了經年服務行業的吉恩是一眼就看得出的。


    他頓時紅了眼,對準奚沉卿的方向便跪了下去,膝蓋碰地的聲音格外的響,可他的吉恩挺得卻是那般直。


    奚沉卿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想要扶起他,“別這樣,有話直說就好。”


    吉恩卻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嗓音都有些沙啞了,“奚小姐,我懇求您救救我母親和我妹妹。”


    年輕男人做護工是比較少見的,在這個行業女性要比男性受歡迎,因為有性別的優勢,吉恩和奚沉卿是同年的,甚至比奚沉卿還要小上幾個月。


    吉恩長得挺出眾,唇紅齒白、容貌清俊,眉眼之中透露出幾分少年感,即便是在服務行業磨了那麽多年,也半分未褪,隻不過因為家庭原因,身上卻也有股不一樣的老成。


    奚沉卿曾粗略看過吉恩的背景,他出身在一個普通家庭,父親酗酒成癮,酒後家暴妻子與子女,而後父親酗酒滋事失手打死了人,吉恩家把房子和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人都借了個遍,卻也湊不出賠償的錢,即便是很多年前的事,至今依然負債累累。


    被打死那個人家是有些勢力的,所以就算進行了賠償,吉恩的父親依舊被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吉恩是家中長子,底下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弟弟在外地讀大學,妹妹則才剛上初中,母親又經年纏綿病榻,所以吉恩成了家中唯一的頂梁柱和經濟來源,不但要負擔母親每個月大額的醫藥費,還要定時給在外地讀大學的弟弟生活費,更要照顧年幼的妹妹。


    算起時間來,那個時候吉恩才十七歲,在s大讀大二,從小學六年級就開始半工半讀,而後因為成績優異跳過級,所以十七歲就上了大二。


    可惜因為家中突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她他一個人身上,所以文化程度永遠留下了“大學肄業”四個字。


    因為沒有畢業證和學位證,進不了大公司,隻能去還算暴利的服務行業,因為在嘉堡護理做護工,運氣好的話能夠得到大額的小費,就像吉恩遇到現在的奚沉卿一樣。


    奚沉卿當時之所以挑中吉恩,也是因為這些原因。


    所以,這就是會痛的十七歲嗎?


    準確來說,吉恩從出生到現在都是痛苦的。


    麵對命運的無形摧殘和原生家庭的不幸,可是吉恩並沒有置之不理、陷入絕望,而是勇敢地以一己之力去對抗命運的慘劇。


    整日都是容光煥發、笑容滿麵的,如果不去深入了解,誰又能想到他這樣看似陽光自信的皮囊下會是如此這般血淋淋的傷口。


    此刻的吉恩顧不得什麽所謂的尊嚴,從他決定踏入這個行業開始,就注定要與冠冕堂皇的自尊說再見,隻要能獲得更多的金錢,他願意讓人把自己的尊嚴踩在腳下。


    而恰恰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奚沉卿是個共情能力比較強的人,看著吉恩,心中難免有些五味雜陳。


    她堅定且決然地將吉恩從地上扶起,“別著急,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吉恩強忍著眶中的熱淚,聲音堅忍,“奚小姐,我在‘山有木兮’吃飯的時候,有位少爺非要見我,是蕭家三少爺蕭照呈,他知道我是照顧商先生的護工,所以給我一千萬,讓我把這個東西想辦法給商先生喝下,事成之後,答應再給我一千萬作為報酬。”


    吉恩緩緩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瓶,裏麵有一粒未知的白色藥物。


    奚沉卿頓時十指驀地收緊,“這是什麽?”


    容錯從吉恩的手中拿過,“我去檢驗。”


    商硯衡眉眼透露出幾分意外,眸色很暗,沒想到還真的是衝著他來的。


    奚沉卿看到商硯衡的眼,以為他恐懼,拍拍他的手臂,“你別擔心、也別害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一絲一毫。”


    商硯衡唇角微揚,“我有你,我不怕。”


    奚沉卿看著他的眼,心微微咯噔了一下。


    吉恩見此再次朝著奚沉卿跪了下去,而這次眼疾手快的奚沉卿將吉恩及時扶住了,“你別這樣,你先坐,和我說這與你母親妹妹有何關係?”


    奚沉卿和商硯衡扶著吉恩到沙發上坐下。


    容錯及時接來一杯熱水,遞給他,“先喝口水暖暖身子。”


    吉恩喝了口水,神色逐漸平靜了幾分,隻是有些呆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兩千萬的確很誘人,可以解決我目前所有的問題,並且能夠讓我和我的家人後半生不再為錢而發愁,但我深知不能這樣做,我無法踩著別人的生命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吉恩的身上很好地詮釋了中外文學作品中最常塑造的小人物精神形象,他們沒有主角那樣的家世和權力、金錢和地位,但他們依舊在努力地活著,依舊在這個浮躁的時代沉心靜氣,一種關注自有領域的精神表達。


    雖做不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言語也不會引起什麽反響,但不抱怨、不悲觀,像螞蟻,雖說渺小,但有自己的堅持。


    吉恩眼神有些空洞,“我拒絕了他,可是他卻以我母親和妹妹的性命要挾我,他給我看了視頻,我才知道蕭照呈綁了我母親和我妹妹,他說了隻要商先生的死訊一傳出,我的母親和妹妹就能平安到家,並且剩下的一千萬會出現在我的卡上,他已經把一千萬打到我的卡上了。”


    忽然,他抱著頭,十指鑽進頭發裏,狠狠地揪著,情緒隱約有些崩潰,“我真的不想這樣做,我也不想答應他,可是我更不想讓我母親和我妹妹失去生命,我母親常年多病,我一天好日子都還沒能讓她過上,還有我的妹妹她還那麽小,她們已經夠慘的了,不應該再承受這樣的折磨,可是他們現在依舊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商硯衡和容錯聽得說不出話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蕭照呈恐不能留了。


    奚沉卿正準備開口,吉恩便搶先一步跪在了奚沉卿麵前,膝蓋與地磚的碰撞聲幾乎砸在她的心上。


    吉恩抓著奚沉卿的手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淚奪眶而出,他拚命地乞求著,“奚小姐奚小姐,我求求您救救我的母親和妹妹吧,您就看在我沒有對商先生下毒、主動交代的份上,求求您幫幫我,救救她們,現在隻有您才能救她們了,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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