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錯許是一時腦子混亂,說出了最不該說出的那句話,“少主,可說到底,封綰小姐畢竟是您……”


    容錯話還未說完,放在床頭的水杯便被商硯衡大力揮摔在地,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容錯麵色一驚,頓時渾身一肅,挺直脊背,“是屬下口不擇言,請少主懲罰。”


    容錯很少在商硯衡麵前自稱“屬下”。


    商硯衡的冷眸就像是冰雪裏浸泡過的刀刃,“容錯,你要記住,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商硯衡也很少會有如此動怒生硬的語調。


    “對不起,少主,我下次會注意的。”


    商硯衡也沒繼續緊抓著這件事不放,“蕭照呈太礙眼了,你讓他吃點苦頭,順便給他找些棘手的事情做。”


    容錯默默將地上的水杯碎片收拾好,而後不動聲色拿出新的鎏光釉玉玻璃杯,重新倒了杯水放在原來的位置。


    “少主,現在恐不宜對蕭照呈出手,說到底蕭照呈是蕭老夫人送進來的,如果蕭照呈在這個特殊的敏感時期出了什麽事,首當其衝懷疑的便是沉卿小姐,再加上,我聽說沉卿小姐在調查蕭照呈和鵬城季家的那些事,如果沉卿小姐也有盤算的話,我們貿然出手,恐怕會與沉卿小姐背道而馳。”


    無論做什麽,商硯衡總是以奚沉卿為第一位的,“既然如此,那便容後再言。”


    容錯眼眸微暗,繼續道,“關於試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送迴晏氏的研究室重返製作,我和沉卿小姐提過一次,隻要試劑不足以致死,沉卿小姐已經同意拿蕭照呈試藥。”


    奚沉卿開車迴相吾公館的路上,裴寂便已發來了相關短信——


    “奚小姐,按照您的吩咐,的確在商先生的臥室中找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具體是什麽,還需等待進一步的核驗。”


    奚沉卿眸色很暗,夾雜著一絲渾濁的氣息,看完後,她隨手將裴寂發送過來的短信進行刪除。


    奚沉卿迴到相吾公館時,門口多了一輛不明車輛,客廳裏的飯桌已經擺滿了各色美味佳肴。


    下一秒蔣嫻便端著鬆鼠鱖魚從廚房裏走出來,見到奚沉卿便是滿臉笑意,“沉卿迴來了,媽媽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鬆鼠鱖魚,剛好出鍋,你趕快洗洗手上桌吧。”


    奚沉卿眸色很冷,但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洗了手坐在了飯廳的主位。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倒要看看眼前的貴婦人究竟能說出什麽花來。


    奚如海沒有來,顯然是拉不下那個臉來。


    蔣嫻拿筷子給奚沉卿夾了一大塊鬆鼠鱖魚到碗裏,笑意慈祥溫和,“沉卿,你快嚐嚐,媽媽很久都沒有親自下廚了,你嚐嚐味道有沒有變?”


    奚沉卿一動不動,一眼戳破直接開門見山,“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蔣嫻麵色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不自然,“沉卿,媽媽隻是單純地想來看看你。”


    奚沉卿直接起身欲往樓上走去。


    蔣嫻頓時慌了,連忙叫住,“沉卿!”


    奚沉卿深吸一口氣,“我最後問您一句,您到底想說什麽?”


    蔣嫻麵色青紅皂白交錯,有些局促窘迫地搓了搓手,勉力賠著笑意,“沉卿,媽媽真的隻是想來看看你,媽媽知道你還在怪著我們,可是沉卿,說到底你可是我和你爸爸的親生女兒,我們心裏還是有你的,媽媽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你多多少少吃一些,好嗎?”


    奚沉卿聲線偏冷,帶著幾分風箏線割人的鋒利,“機會我給過你了,是你自己不說的。”


    忽然,她嘴角彎彎,紅唇譏誚,極盡諷刺,“還有,愛吃鬆鼠鱖魚的奚月,不是我奚沉卿。廚房裏有打包盒和保溫袋,正好我一筷子沒動過,你可以送去奚氏大廈”


    多麽諷刺的一幕啊!


    蔣嫻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奚沉卿頭也不迴往樓上走去,她雖然渴望家庭的溫暖、父母的疼愛,但如果是這樣抱有目的性的,她寧願不要,她看都不會在看一眼。


    她相信或許蔣嫻今日來是真的沒什麽話說,可說到底不過是看她有了如今的權勢和地位,想給奚氏留條後路。


    奚如海和蔣嫻的算盤永遠打的特別精,精到她惡心!


    —


    奚氏集團大廈。


    奚月開完風險評估會議迴到辦公室,蔣嫻果真如奚沉卿所說來找奚月了。


    奚月略微詫異,“媽,您怎麽來了?”


    “算著吃飯時間,媽來給你送飯。”蔣嫻一邊說一邊打開保溫盒,“做了你最喜歡的鬆鼠鱖魚和酥脆排骨。”


    保溫盒是奚家的,菜飯並沒有用打包盒裝,而是用的是家裏裝菜的盤碟,很顯然,蔣嫻並沒有將給奚沉卿做的打包來,而是迴了奚家,重新做了來的。


    奚月將文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脫掉外套,“媽,您是有什麽事嗎?”


    蔣嫻:“……”怎麽和奚沉卿那丫頭一樣。


    “怎麽,偏偏要有事才能來給你送飯!”


    奚月坐了下來,語氣有些輕描淡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說,您和爸若是有事的就直說,如此拐彎抹角的我未必聽得出來。”


    蔣嫻被氣得心口疼,連忙喝口水壓壓。


    奚月夾了一小塊鬆鼠鱖魚配著米飯吃下去,咬在嘴裏有些含糊不清說,“你是不是去找我姐了?”


    蔣嫻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


    奚月抬眸看了一眼蔣嫻,嗓音格外平淡,但說出的話語卻極為不善,“您和爸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就不要去打擾我姐,我姐呢也不會想見到您二位的,左不過您們已經得到你們想要的了,千萬千萬不要再去煩我姐了。”


    蔣嫻眸色頓時一厲,“月月,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這是你和媽媽說話的態度嗎!”


    奚月不以為意,“您好端端的生什麽氣呀,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如今奚氏遙遙領先s市眾多企業,是z國企業前列,照這樣發展下去,想要擠進世界前二十也不是什麽難事,如今您們無非是看著我姐接管蕭氏,擁有很多人都無法企及和匹敵的地位,所以才想要抓緊我姐這棵大樹,不過,我可以勸您二位一句,還是不要做這些無畏的掙紮了。”


    奚月直接無視蔣嫻已經黑了臉的神色,繼續說著,“我姐是多聰明的一個人啊,她怎麽看不出您二位這些上不了台麵的小心思,您二位自幼對她不疼愛,甚至多番打罵,甚至當年為了保住奚氏而選擇將她放棄,任由蕭照夜那個臭男人欺辱他,如今您二位又何必扮演什麽母慈子孝、父母情深呢!至於奚氏,我姐看在我的麵子上,自然不會不管,所以您二位就安心頤養天年,不要再插手這些事了。”


    蔣嫻被氣得不輕,特別是被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數落,即便沒有任何外人在場,臉麵上也難免有些掛不住,“月月,我可是你媽媽,你怎麽能和媽媽這麽說話!”


    奚月挑了挑眉,故意陰陽怪氣,“那您想要我怎麽和您說話,哦我低聲下氣我卑躬屈膝,我給您跪在地上好不好!”


    “奚月!!”蔣嫻的音量都不由得高了幾分。


    最後,蔣嫻是被奚月氣走的。


    奚月將吃了沒幾口的鬆鼠鱖魚和酥脆排骨連碗帶物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她抽出消毒紙巾將手擦幹淨,坐迴辦公桌,繼續完成未完成的工作。


    她一瞥眼便看到一旁放著的袋子,裏麵是那日蕭照呈為她推車,遺留在她車上的外套。


    好幾日了,蕭照呈都沒有打電話來取。


    奚月敲擊鍵盤開始有些漫不經心,而後她將鼠標往前一扔,拿出手機撥通了早已準備好的電話號碼。


    電話幾乎是瞬間就被接通了。


    “三少,我是奚月。”


    —


    靠近江邊一家很有名的意式餐廳,蕭照呈雖然特意提前半個小時到,但到的時候奚月已經在了。


    蕭照呈有些意外,很顯然,奚月預判了他的預判。


    “奚二小姐。”蕭照呈微笑著點點頭。


    蕭照呈的嘴角還帶著淡淡的淤傷,臉部輕微有些浮腫,雖然經過及時的治療,很難看出來,但無論怎麽做、怎麽遮掩,都很難瞞過知曉真相的人。


    奚月放下手中的高腳杯,“三少,你受傷了嗎?我看到你的嘴角有傷。”


    蕭照呈微微一頓,旋即搖頭輕笑,“沒事。”


    奚月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直接開門見山,“那日多謝三少了,這是三少落在我車上的衣服,已經洗幹淨熨燙好了,感謝三少不吝相助。”


    “應該的,奚二小姐不必如此客氣。”


    蕭照呈接過裝衣服的袋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坐在對麵的奚月。


    奚沉卿和奚月雖然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卻是長的一點都不像,但氣質和言行舉止上足足有八分的相似。


    在燈光夜景的搖曳映襯下,他都差點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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