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肋的實力大於擁有軟肋的人,那就不是軟肋,而是靠山。


    如果身份還是當初的身份,那麽奚沉卿將會成為蕭家最有力的靠山。


    奚沉卿和蕭照夜的聯手,蕭家登頂世界前列,指日可待。


    可惜,已經什麽都發生了。


    奚沉卿剝的葡萄很幹淨,她親手將葡萄喂進商硯衡的嘴裏。


    商硯衡知道她是故意這麽做。


    為了徹底淹沒蕭老夫人所有可能的理由。


    雖然她從未正麵迴答蕭老夫人的試探。


    就算隻是阻擋利用的借口,他也甘之如飴,就像是葡萄果肉在口腔中迸出香甜的汁水。


    即便是他,有時的確佩服奚沉卿的能力與手段,很有古代大將的善兵伐謀,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利落從容,充滿誘惑、充滿挑戰。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可這個世界上多的是不識貨的人。


    錯把珍珠當魚目,落得個追悔莫及的下場。


    蕭老夫人將蘋果遞給吳管家,吳管家將其裝在一旁。


    奚沉卿輕輕一扯,就將外麵包裹的紫色皮肉剝下來。


    “老夫人,您是不喜歡我削的蘋果嗎?我看您一口沒吃。”


    蕭老夫人不喜歡吃蘋果,蕭家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奚沉卿不可能不知道,很顯然奚沉卿是故意為之。


    蕭老夫人臉色沒有方才的好看了,卻依舊什麽都不敢說。


    因為,現在的蕭家得罪不起現在的奚沉卿。


    深知此理,奚沉卿才會步步逼近。


    從始至終,沒有人得罪她後,一點代價都不用付。


    向來精明如蕭老夫人的吳管家卻在此處犯了軸,“奚小姐,您忘了,老夫人不喜歡吃蘋果。”


    奚沉卿看向蕭老夫人,蕭老夫人也正在看她,很顯然也是想見此提點一二。


    “是嗎?您不喜歡吃蘋果嗎?三年的時間太久,久到我都忘記了一切。”


    三年的時間又太短,那些鮮血淋漓的過往仿佛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曆曆在目。


    蕭老夫人眼角的皺紋越發明顯了,“沉卿如今可都以一人之力比肩整個蕭家了,忘記了也是正常的,隻是懷念照夜他爺爺在世的時候,經常一同教導你和照夜的那場麵。”


    言外之意,便是再說如今奚沉卿發達了,便忘了當初蕭家的教養之情了,就差沒把忘恩負義說出來。


    奚沉卿漫不經心彎唇,一副“既然來了,那就戰吧”的神情。


    “聽您這麽說,我也會時常想起蕭爺爺。”


    一個“老夫人”,一個“蕭爺爺”,天差地別的對待,蕭老夫人的神色都暗了幾分。


    “想起蕭爺爺說過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我和蕭照夜孩子誕生的那一天,可惜了,蕭爺爺走得早,我原本想著就算不能親眼見到,日後等有了孩子,帶到墓碑前,想來蕭爺爺在天有靈,也是能看到的。”


    “孩子”二字一出,蕭老夫人頓時不說話了,像隻畏手畏腳的鵪鶉。


    這女人最厲害的地方,不是看她能站得有多高,而是看她能夠蹲多低。


    奚沉卿從來不會往最低處蹲,但能把心中的隱痛,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親手硬生生撕開,當做對付敵人的工具。


    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不是誰都有奚沉卿的這份勇氣。


    奚沉卿將那個削好的蘋果拿過來,用水果刀切下小塊,“我以前也不怎麽喜歡吃蘋果,後來便喜歡了,因為蘋果的營養價值高,對人體有太多好處,讓我不得不將蘋果吃下,即便不喜歡。”


    奚沉卿直接用水果刀插住小塊的蘋果,遞到蕭老夫人的嘴邊,滿臉笑意,“老夫人,蘋果營養價值那麽多,我想能多多少少還是吃點,對身體好的。”


    周圍人都驚呆了。


    連商硯衡都略微驚訝。


    很顯然,奚沉卿這是想要徹底給蕭老夫人一個下馬威。


    吳管家更是麵色大變,“奚小姐,您這是要幹什麽!”


    “我幹什麽你看不出來嗎?”奚沉卿的笑意更濃了,“我想這是關心老夫人的身體,我想蕭寧諳讓我接管蕭氏,也是希望我能夠照顧老夫人,那麽好的蘋果,我是為了老夫人好。”


    “老夫人,您說呢?”


    奚沉卿一口一個“老夫人”,一口一個“您”,臉上從不缺席的笑意,明明是那樣尊敬的詞語,落在奚沉卿的身上,卻是那麽鋒利,壓的人喘不過氣兒來。


    全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全都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


    唯有商硯衡怡然自得地吃著東西、喝著水。


    蕭老夫人抬手示意吳管家退下,“沉卿說得對,蘋果營養價值高,就算不喜歡,也得吃。”


    奚沉卿如願看著蕭老夫人吃下刀尖的那塊蘋果。


    她笑了,轉動著水果刀坐迴原位,“我就知道老夫人您一定會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因為,奚沉卿就是那個營養價值極高的蘋果。


    此時,有傭人走進來想要稟報,看到奚沉卿,微頓幾秒。


    奚沉卿看向蕭老夫人,“您還真是客氣,還特地為我準備了禮物。”


    蕭老夫人頓了幾秒,而後示意傭人將人帶進來。


    蕭照呈會出現在蕭家老宅,奚沉卿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


    即便蕭照呈是蕭老夫人丈夫私生子的兒子。


    可惜,任何人都可以,蕭老夫人卻偏偏選擇了一個最危險的人物。


    因為姓蕭,所以兵行險招。


    蕭照呈依舊一身西裝革履,黑邊框的眼鏡難得沒有細長的鏈條,如沐春風的笑意。


    “奶奶。”


    這一聲“奶奶”,蕭老夫人差點整張臉都黑了。


    因為奚沉卿,蕭老夫人隻能強忍不滿,“嗯。”


    蕭照呈看向坐在沙發上,頭都未抬的奚沉卿,“嫂嫂,我們又見麵了。”


    人麵獸心、衣冠禽獸、佛口蛇心,就像是為蕭照呈量身定做。


    蕭老夫人擔心她接管蕭氏,會接機得到蕭氏,所以選擇讓蕭照呈來壓製她。


    其實,蕭老夫人心中也清楚,蕭照呈此人的狼子野心,不過是因為蕭照呈應該是整個蕭家,除卻蕭寧諳蕭照夜,唯一有可能和奚沉卿一戰之人。


    奚沉卿抬眸,笑意不達眼底,“三少。”


    蕭照呈終於近距離地看到了奚沉卿身邊的商硯衡。


    男人之間的直覺。


    從蕭照呈進來的那一刻,倆人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早已經開始了較量。


    “想必,這位便是嫂嫂救下的那個人了。”


    蕭照呈主動朝商硯衡伸出手,“你好,我是蕭照呈。”


    奚沉卿沒有替商硯衡打圓場,因為她很清楚,商硯衡的實力。


    這是男人之間最愚蠢的對決。


    商硯衡故意晾了蕭照呈好久,才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伸手迴握。


    蕭照呈倒也沒有生氣。


    “商硯衡。”直接了當、簡短明了。


    兩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交握在一起。


    蕭照呈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毫不掩飾地打量著眼前這人。


    無論是從氣場、樣貌、言行舉止,都不會是一個流浪人群應該有的。


    但所有的資料都是真的。


    如此近距離地打量,他忽然明白為何奚沉卿會偏偏將商硯衡留在身邊。


    商硯衡身上那抹利劍出鞘的攻擊性和侵略感,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眸色的涼薄矜貴自帶清寂。


    第一印象,就是這個男人不簡單。


    他一定隱藏著什麽。


    他打拚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但是第一次,商硯衡竟然讓他生出些許畏懼感。


    比起蕭照呈眾多的心理活動,商硯衡就顯得平靜很多,隻將蕭照呈默默規在了必殺的那一欄。


    蕭照呈開始用力。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允許奚沉卿身邊有這樣一個男人。


    商硯衡不甘示弱。


    誰都感受到商硯衡和蕭照呈的暗自較勁。


    奚沉卿心裏沒有太多底,雖然她能猜出商硯衡不簡單,但她從未見過商硯衡出手。


    而蕭照呈自幼習武鍛煉,她是知道的。


    蕭照呈的手背青筋暴起,麵色劃過幾分異樣,用盡全力的他已然敗在商硯衡的輕描淡寫中。


    他極力地控製,才沒有讓自己神色出現破裂。


    他能感受到商硯衡根本沒怎麽用力。


    這個男人……太強了……


    他早該想到的,奚沉卿身邊的人一定不會是弱者。


    倆人不約而同鬆開手。


    奚沉卿眸中顯露出幾分雀躍。


    商硯衡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蕭照呈開始一貫的陰陽怪氣,“嫂嫂真是好福氣。”


    奚沉卿直戳痛處,“能得到老夫人的賞識,誰的福氣能比得過三少。”


    果不其然,蕭照呈的麵色變了幾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同時涉及到出身、鄙夷、輕視幾個方麵。


    他和蕭照夜同為蕭老夫人的孫子,卻是雲泥之別。


    因為他的父親是私生子,他也是私生子。


    這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否則接管蕭氏的就未必是奚沉卿。


    蕭老夫人站起身,故作笑意慈祥的模樣,“沉卿啊,奶奶想你一個人要撐著偌大的蕭氏也是極為辛苦,照呈這孩子也是挺出色的,就讓他跟在你身邊,幫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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