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沉卿和商硯衡有些心照不宣。


    奚月夾了一個碩大飽滿的雞腿到奚沉卿的餐碟中,“阿姐,你多吃點,才一段時間沒見,我看你清瘦了很多。”


    “你也吃。”


    奚月拿著筷子用力插著餐盤中的食物,滿臉抱怨、不滿。


    奚沉卿和商硯衡相視一眼,目光都朝她投過去。


    “若不是蕭照夜那個臭男人,阿姐又何必如此辛苦,整日要和那些人斡旋,明明都是他的錯,到頭來卻要阿姐承受一切,我不服!”奚月越說越憤然,“他憑什麽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那裏,對於他這樣的畜生來說,植物人已經便宜他了,他還不如直接死去,省得麻煩!”


    說到底,蕭照夜終究是為了救奚沉卿。


    商硯衡沒想到奚月對於蕭照夜有如此深厚的恨意,但轉念一想,奚月可是敢對蕭照夜開槍的人,也算是意料之中。


    奚沉卿眸色微暗,隻覺得口中索然無味,她輕輕道,“月月,先吃飯吧。”


    奚月有些意外地看向奚沉卿,“阿姐,你是想讓我別說了嗎?”


    “我……”


    奚月直接“啪”的一聲將筷子啪在桌子上,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模樣,“阿姐,你不能因為蕭照夜擋在了你的麵前,就固執地認為他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的,是,我承認,倒也是他擋在了你麵前,否則現在成植物人的就是阿姐你,但若不是蕭照夜這個神經病擅自將你帶走囚禁,對你做出如此變態的事來,到最後,依舊不肯停手,開著車帶著你在林間公路狂飆,又怎麽會撞上重載車!如今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


    奚沉卿靜靜地聽著奚月說著,沒有打斷。


    半晌才緩緩問,“說完了?”


    奚月點頭,“嗯。”


    奚沉卿放下筷子,眸色認真嚴謹,“那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奚月似乎還未曾察覺,徑直道,“阿姐,你問。”


    商硯衡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看了奚沉卿一眼,什麽都沒說。


    奚沉卿望著奚月,語氣格外平靜,“你是怎麽知道是蕭照夜將我帶走囚禁的,而且還知道是蕭照夜帶我飆車才出了車禍?”


    此言一出,奚月瞬間頓住了。


    而後對上她姐那雙仿佛能夠穿透人心的眼睛,立馬低下頭,拚命在心中責怪自己。


    怎麽一時激動就一股腦全都說出來了。


    奚沉卿並非是擔心奚月知道有何不妥,而是擔心傳出去有心人拿此大做文章。


    這件事一旦傳出,必然是要掀起軒然大波。


    所以,她聯合容錯、江鳴、顧斂,甚至不惜動用自己隱藏的暗處勢力將其淹沒隱瞞,就是避免嚴重後果的產生,照理說,四管齊下,是不會有人能查得到的。


    所以……


    “是顧斂告訴你的?”奚沉卿瞬間便猜出了。


    以奚月的能力,是不可能查出來的,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是有人告訴她的。


    所有人她都下了重金和重力封口,應該沒有人會告訴奚月,那就隻有顧斂。


    奚月有些不敢去看她姐的眼睛,小聲道,“阿姐,你別怪顧斂哥,是我逼著顧斂哥告訴我的。”


    果然,不用猜,因為一猜就對。


    奚沉卿笑意難以言喻,“我當然不會怪顧斂,我知道顧斂最是寵你,所以隻要你開口,便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給你摘下來。”


    奚月不自然地笑了笑,想要不疾不徐地轉換話題,“怎麽可能有人能把星星摘下來,顧斂哥也是因為我一直纏著他,所以厭煩了才告訴我的。”


    “顧斂全都和你說了?”


    奚月小心地點點頭,她的聲音有些弱,“所以我才說蕭照夜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不會去問她姐接管蕭氏的事,因為她知道她姐一定是因為蕭寧諳,但她也無法原諒蕭照夜。


    奚沉卿給她盛了碗湯。


    奚月看了商硯衡一眼。


    商硯衡剛想要開口,奚沉卿便薄唇輕啟,冷冷吐出兩個字,“閉嘴。”


    “哦——”商硯衡不說話了。


    奚月心裏隻有四個字,過河拆橋!


    吃完飯後,奚月準備離開的時候問了這麽一句,“姐,如果戚璟算計你,和你過不去,你會怎麽辦?”


    奚沉卿不知她為什麽要這麽問,也隻是如實迴答,“自然是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奚月意味深長地說,“我看你和柯瑜姐的關係挺好的。”


    奚沉卿察覺其中的不對勁,“什麽意思?”


    奚月清了清嗓子,“我聽說戚璟和柯瑜有一腿。”


    奚沉卿:“……”


    “我走了啊姐。”奚月揮揮手。


    憑著柯瑜和她姐的交情,她覺得她有必要提醒她姐一句,否則到時候沒有準備,被打的措手不及。


    保時捷已經修好了,停在了相吾公館外,奚月打開車門上車,一眼便看到了一件男士的外套。


    她拿起借著夜色看了一眼,這應該是蕭照呈的外套。


    她眸色微暗,忽然想到奚沉卿說的,戚璟和蕭照呈勾結在了一起。


    奚沉卿目送著奚月開車逐漸遠去。


    什麽?柯瑜居然和戚璟有一腿?


    商硯衡全都聽了個遍,深知對於奚沉卿來說也是個較為艱難的抉擇。


    如果柯瑜和戚璟……


    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柯瑜摻合進來……


    那麽她肯定是要看在柯瑜的麵子上放戚璟一馬的。


    畢竟柯瑜也是真心待她,也為她做了不少,那晚的哭泣囈語仿佛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奚沉卿扭了扭後頸,事怎麽一樁接著一樁來。


    而後奚沉卿和商硯衡在廚房裏洗碗,滿手的泡沫,中途有個電話打進來,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


    “奚小姐,您好,抱歉這麽晚打擾您,我是簡琳。”


    她沒有想到簡琳居然會給她打電話。


    “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頭的簡琳分明猶豫片刻,“奚小姐,溫小姐想要見您一麵。”


    奚沉卿輕笑出聲,“你確定她想見的人是我,不是蕭照夜?”


    再說蕭照夜已經成了植物人,蕭家的一切她說了算,溫良予見蕭照夜又有什麽用。


    “是的,奚小姐,她想見的人便是您。”


    奚沉卿彎唇瞬間冷卻,聲線偏涼,“我沒有那個功夫和她鬧,讓她閑不住就吃安眠藥睡過去,我不是蕭照夜,她找錯人了。”


    她正要掛斷電話,簡琳的聲音瞬間都急了。


    “奚小姐,請您等一等,溫小姐說如果您不願見她,她就從天台跳下去,左不過她曾經做過對不起您的事,也算是以死贖罪了。”


    “你跟她說,這招隻對蕭照夜有用,對我沒用,我巴不得她跳。”


    等等,簡琳剛剛說什麽,溫良予說總不過她曾經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也算是以死贖罪了。


    溫良予這樣的人,都能說到這個份上,她忽然好奇溫良予究竟有什麽有求於她。


    簡琳語氣中皆是懇求,“奚小姐,如今您接受蕭氏,無論如何溫小姐也算蕭氏底下的藝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懇求您,能否抽出一點時間過來一趟。”


    奚沉卿神情有些似笑非笑,“溫良予都這樣對你們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麽還願意替溫良予求這個情?”


    聽筒那邊的簡琳沉默片刻,聲色中肯,“當初少爺將我派到溫小姐身邊,便是希望我能夠照顧好溫小姐,雖然如今少爺遭遇不幸,溫小姐也的確有些問題,但我卻不能不義,我人微言輕,但曾答應過少爺,所以不敢叛言。”


    奚沉卿玩弄著手裏忽明忽暗的泡沫,昏黃燈光下的彩色交匯。


    她其實一點不想管這件事。


    但簡琳的說辭卻讓她不免動容。


    大腦掙紮良久,她在心中輕歎,“行了我知道了,一周內我會找時間過去一趟,到時候我會短信通知你。”


    “謝……”


    沒等簡琳說完,奚沉卿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商硯衡見她神色微疲,眼瞼低垂,“如果你不想見就別見了。”


    “想見,我當然想見,為什麽不想見。”奚沉卿立即道,“溫良予想要見我,必定是有求於我,可以拿捏她的機會我為什麽要白白浪費。”


    “總歸小心為上。”


    那副《羅納河上的星空》和《洛神賦圖》還被靠牆擺放,奚沉卿一出來便看得見。


    商硯衡跟在她身後。


    “硯衡,你相信巧合嗎?”


    商硯衡怎麽可能猜不出奚沉卿的弦外之音,“相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分之一的可能不代表不會發生。”


    “嗯,你說的不無道理。”


    商硯衡略微詫然,他以為奚沉卿會反駁的。


    奚沉卿指了指,“這兩幅畫你更喜歡哪一幅?”


    察覺奚沉卿心思的商硯衡背道而馳,選擇了自己不想選擇的道路,“《洛神賦圖》。”


    奚沉卿沒想他說謊,便也沒有多想,“明天我叫兩個人給你掛到房間裏去。”


    雖然有種完璧歸趙的錯覺,但一屋一幅,商硯衡還是比較讚同的,“那另一幅《羅納河上的星空》掛在你那裏。”


    “不用,剩下的那副掛客廳就好。”


    商硯衡:“……”


    奚沉卿繼續說,“這樣便可以時時刻刻提醒我。”


    “提醒你什麽?”


    隻見奚沉卿朝他彎唇一笑,什麽都沒說。


    自以為貫徹奚沉卿心思情緒的商硯衡,這一刻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退步了。


    為何他一點也看不出奚沉卿說這話的意思。


    此時,就像是頭上懸了一把刀。


    這像不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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