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風中夾雜著蕭照呈難以言喻的笑意,“嫂嫂是不喜歡這個稱唿嗎?我記得從前嫂嫂不是這個樣子的。”


    奚沉卿審視輕蔑的目光盯著蕭照呈。


    她和蕭照夜步入高中後,流落在外的蕭照呈才被接了迴來,原因是蕭照呈之父,也就是蕭老太爺的私生子,他的妻子無法生育,所以蕭照呈才得以入了蕭家的大門。


    蕭照呈的生母是個吧女,養母蕭二夫人是正經的豪門千金,將蕭照呈視若己出、精心培養,否則很難有今天的蕭照呈。


    但許是自幼背負私生子的身份,所以讓蕭照呈變得更加陰鬱敏感、偏激乖戾。


    蕭照呈看似慵懶隨和,常年掛著一副雲淡風輕的笑意,但很有手腕,心思重、心機很深,為人陰刻,報複心太重,太過睚眥必報,眼裏容不得沙子,是個笑麵狐狸。


    碰上這種人,不必與其爭鋒,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戰,就像現在的她。


    這是奚沉卿給蕭照呈最中肯的評價。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蕭照呈,當時蕭伯伯尚且在世,她隨蕭照夜前往老宅給蕭伯伯拜壽,蕭伯伯不喜張揚,所以那天人不是很多,來的都是有血緣關係的家裏人,很明顯她是那個最獨特的例外。


    當時她正在老宅隨著現在的蕭老夫人修剪插花,準備將裝飾好的香檳玫瑰送給蕭照夜。


    中途,蕭老夫人去更衣,隻剩下她一個人。


    片刻,她察覺身後站了一人,以為是蕭照夜,蕭照夜也時常捉弄與她,她沒有多想,誰料最後轉身看到的便是少年時期的蕭照呈。


    她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蕭照呈,她早聽說了蕭二爺要接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雖然得了養母蕭二夫人的厚待,但因為才迴來不久,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學,特別是見慣大場麵的從容和坦然是與生俱來的,很明顯,蕭照呈身上沒有任何與之相關的。


    即便穿著昂貴華麗的衣服,但常年生活在底層的那絲孱弱與輕顫、窘迫與怯懦是很難改變的,但她一眼便捕捉到膽小下藏著的那抹陰鬱沉冷,少年時期的蕭照呈便以隱約得見瘋狂的雛形。


    如果初見讓她對蕭照呈有了防備心理,那麽放飛夢想的晚宴就是她對蕭照呈完全忌憚的開始。


    說直接點,就是類似與有點像夏令營,隻不過又更偏向豪門的晚宴。


    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


    很自然,蕭照呈就成了那個最受爭議、眾人消遣取樂的對象。


    有幾個豪門公子哥聯合起來玩弄蕭照呈,蕭照呈剛迴來自然什麽都不懂,把漱口水當成飲料,把鵝肝當成櫻桃,連紅酒和葡萄酒都分不清,連最基本的拿酒杯姿勢都不懂。


    這場少年人的晚宴上,蕭照呈不斷出糗。


    她靜靜品著白葡萄酒,靜靜看著人群中受盡嘲笑的蕭照呈,他的雙手不安無措地抓著兩邊的褲縫,低著頭,一直看著腳尖,窘迫、尷尬、無助、屈辱、卑微、弱小,在此刻被奚沉卿無限放大,昂貴的套裝也在此刻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她有些看不下去,少年時總是充滿正義感。


    她放下酒杯上前兩步,恰巧不巧蕭照夜把她帶走了。


    即便已經朝著蕭照呈走出一段距離,但那時的她,滿心滿眼都是蕭照夜,所以隻會選擇他。


    那些人似乎還不滿足,認為一個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子根本不配和他們在一起。


    那些人豪門少爺千金之所以這樣做,其實有部分是來源於自己的原生家庭,豪門水深火熱、錯綜複雜,他們的父親、母親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私生活的存在,而將私生子帶迴家登堂入室的也不在少數,所以私生子出身的蕭照呈隻能成為所有人的靶子。


    經蕭照夜的暫時打斷,她覺得她或許沒有那個必要為了素不相識、毫無交情的蕭照呈去與所有人為敵。


    那時的奚氏還沒在她的帶領下,躋身s市的前列,所以,在她開口之前,她也得為奚氏考慮。


    何況,她知道,蕭照夜並不喜歡這個私生子出身的堂弟蕭照呈,甚至可以說厭惡。


    可是後來,她還是為蕭照呈出頭了。


    她迴來的時候,正好是一場豪門千金少爺組織的遊戲環節,蕭照呈自然是那個受懲罰之人,很明顯是想要借遊戲來欺辱蕭照呈而已。


    她看著蕭照呈絕望地閉上眼,沒有任何的實力與地位,沒有任何人的庇護與撐腰,他隻能選擇默默承受。


    那些人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欺辱蕭照呈,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二房的蕭照陽是那個帶頭的人,曾狂妄揚言,出了任何事他一力承擔。


    蕭照陽可姓蕭,再加上眾人看蕭照夜對蕭照呈也是厭惡不喜,雖然蕭照夜不屑於做這樣的事,但那些自以為揣摩心思的人自然會變本加厲。


    所以在那一盆冰水即將潑向蕭照呈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和已經萌生多次的出頭,讓她擋在了蕭照呈的麵前。


    那一盆水準確無誤潑在她的臉上和頭發上,準確無誤將她的全身打濕。


    全場都是死一般的寂靜,噤如寒蟬、屏息凝神。


    誰都沒想到她會為蕭照呈擋下這份折辱。


    年少輕狂,總喜歡逞英雄。


    當時的那些人顧及她的身份,連忙道歉,也沒在為難蕭照呈,就當她以為這件事就要這麽過去的時候,晚宴結束後,她看到了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蕭照呈,嘴角還掛著血跡,整個人一瘸一拐地走著,看起來很是可憐。


    她準備上前,素來不與她親近的蕭照夜卻在此時給她上了一課。


    “你越是幫他,那些人就越是鐵了心要欺負他。”


    所以,蕭照呈被打,和她為他擋下的那盆水有關係。


    人性的醜惡經不起拆穿,越深知越作嘔。


    她站在原地,看著蕭照呈艱難地往前走,內心並無太多的同情,畢竟像她們這樣出身的人,第一堂課就是鐵石心腸下的默默無聞。


    可讓她很奇怪的是,她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蕭照呈絕非善類,但他卻甘願承受屈辱。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最可怕的一點。


    外人眼中厚待蕭照呈的養母蕭二夫人,如果真的厚待,蕭照呈就不會受這樣的屈辱,而蕭二爺則是選擇視而不見。


    所以,這個世界並非除了黑就是白。


    蕭照呈在晚宴上所經受的一切,並無任何一人為他撐腰,那些人也才會越發變本加厲。


    可完全顛覆她認知,對蕭照呈處於完全防備狀態,來源於晚宴後的一周此起彼伏的意外。


    有人與貨車相撞後半生靠輪椅度過……


    有人騎機車越野在下坡時刹車失靈……


    有人被忽然出現的仇家潑了一臉的硫酸……


    有人失足落水,湖中正好有潛伏的鱷魚……


    有人環遊賞景遇上直升飛機失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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