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吾公館的廚房裏,奚沉卿和商硯衡互相給彼此係上圍裙,她之前準備的圍裙全都是動漫圖案,穿在商硯衡的身上,倒也沒有格格不入,但總是讓人忍不住嘴角微揚。


    商硯衡看了看自己,“很難看嗎?”


    奚沉卿微斂笑意,連忙擺手解釋,“沒有沒有,挺好看的。”


    她想著下次給商硯衡買條合適的圍裙。


    外麵的天色從灰蒙蒙的天際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梧桐樹上夾雜著蟬鳴。


    奚沉卿和商硯衡一同在廚房裏準備今天的晚餐,昏黃且明亮的燈光,鏤空且打開的月窗,兩人靠得很近,影子落在身後,仿佛纏綿曖昧般交疊在一起。


    商硯衡將鴨子剁成小塊,放進鍋裏煮開、洗淨血沫,倒入冷油,放入冰糖,炒出糖色,讓每一塊鴨肉都均勻上色,放入各色的香料,將鴨肉煸炒出油脂,微微焦黃,澆上啤酒,倒入少許滾開的水,小火慢燉。


    而奚沉卿則在一旁煎著牛排,黃油、黑胡椒、海鹽、雞蛋、意麵、番茄醬和黑胡椒醬,因為不是在餐廳,也不是請客吃飯,她將煎好的牛排剪成大小合適的小塊。


    奚沉卿和商硯衡的廚藝都很好,做菜擺盤完全就像是一門藝術。


    奚沉卿隱約聞到啤酒鴨的香味,她忍不住問,“沒想到你這麽會做飯,吃過好幾次你做的食物,都忘了問你是不是特意學過?”


    很明顯,奚沉卿一時忘記了商硯衡失憶的事實。


    商硯衡看著她,迴答得含糊其辭,“應該是學過吧。”


    聽到他的迴答,奚沉卿才忽然想起來,歉疚一笑,“抱歉,我忘記你失憶了。”


    商硯衡彎唇搖搖頭,也隨意地問了一句,“不過你肯定是進修過烹飪專業的吧。”


    剛問出口,商硯衡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他發現自己在奚沉卿麵前時智商直線下降。


    奚沉卿神情未變,一遍擦拭著盤子,“我沒有涉及相關的學校和專業,不過也差得不太多,我曾經和喬盧布鬆老師學習過一段時間烹飪。”


    商硯衡見她沒有太多的情緒,連忙將話題轉移,“喬盧布鬆?他可是世界上擁有米其林星星最多的廚師,他從小就周遊全國,學習各地美食,積累經驗,烹飪美食。並在全球擁有16家餐廳的世界十大頂級廚師,也是歐美十大頂級廚師之一。”


    “對,喬盧布鬆老師曾經是我的烹飪老師,很榮幸能成為他的學生。”


    奚沉卿的神情忽然黯然起來,商硯衡驟然發現自己好像把話題轉移錯了,想要收場卻已經無力迴天。


    “可惜,喬盧布鬆老師因為癌症已於三年多前去世了,當時我因為一些事,無法親自去參加老師的葬禮,隻能後來孤身一人去墓碑前進行悼念。”


    她記得,喬盧布鬆老師去世的時候,正好是她摔下樓梯,生下夭折的止止,陷入昏迷的時候。


    商硯衡當然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事,他恨不得撞牆。


    晏珩筠啊晏珩筠——你就不能再細心一點嗎!


    商硯衡眼瞼低垂,聲音暗啞,“沉卿,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奚沉卿露出一抹笑,“沒事,生死有命,是人都有這麽一遭,喬盧布鬆老師是偉大的,我們應該感謝喬盧布鬆老師,不僅是為世界創造的美味料理,而且那份熱愛料理和匠心精神會傳承下去,影響無數人為做出極致的料理而前仆後繼。也許正如網友們說的,上帝想吃米其林餐了,才帶走了這位米其林教父!”


    商硯衡微微頓住,神情有些僵硬。


    其實他更多想說對不起的是三年前,奚沉卿曆經的悲劇。


    奚沉卿不再長時間執著於過去的傷痛,微微一笑,“沒想到你對喬盧布鬆老師挺了解的。”


    商硯衡:“…………一點點。”


    奚沉卿笑了笑沒多問。


    商硯衡看了眼麵前的案板,拿起旁邊一袋剩餘的小麥粉,“正好買了一些餡料,我們包些餃子吧。”


    奚沉卿片刻猶豫,“就我們兩個人吃得完嗎?”


    “包餃子有著全家團聚合歡的美好寓意……”


    商硯衡話還沒說完,便被奚沉卿打斷,“好啊,正好啤酒鴨需要多燉上一會兒。”


    她知道商硯衡過去的家庭情況,自年少時便父母雙亡,身邊沒有一個親人,獨自流浪,即便是如今失憶了,潛意識裏自然也免不了對一家人團圓的渴望。


    其實,渴望的又何止商硯衡一個人呢。


    她也渴望,她也渴望一家人的歡樂團聚,可惜這份幸福美滿,她今生是不會擁有了。


    奚沉卿和商硯衡沐浴在月色中,在嬉笑打鬧中揉麵包餃子,廚房裏麵粉飛揚,倆人的身上皆是白色的麵粉,一切都是那麽祥和靜謐。


    商硯衡拿起濕漉漉的麵粉點在奚沉卿的鼻尖上,奚沉卿不甘示弱在他的臉上畫起了豬頭,廚房裏迴蕩倆人清脆放鬆的笑聲,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商硯衡含情脈脈地望著她,內心說不出來的滿足,這樣的場景他在腦海中幻想過無數次。


    包餃子的功夫中,顧斂打來了視頻通話。


    奚沉卿忙將手機調整好位置,接通電話。


    “嗨,顧斂!”奚沉卿滿是笑意朝著顧斂揮揮手。


    顧斂看到奚沉卿和商硯衡分明愣了一下,看到他們滿是麵粉的臉,在看到麵板上攤好的餃子皮,便知道他們是在包餃子。


    顧斂是個紳士,禮儀是刻在骨子裏的。


    他沒管奚沉卿,率先和商硯衡打了招唿,“硯衡!”


    商硯衡未曾想到顧斂如此親切地喊他名字,他知道是因為奚沉卿的關係,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顧少”兩個字也在顧斂的催動下變成了,“顧斂!”


    奚沉卿含笑,“顧斂,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剛洗好澡準備休息,想著睡前給你打個電話。”顧斂專心致誌地看著奚沉卿,“沉卿,新聞我看了,恭喜你,首戰告捷,大獲全勝。”


    奚沉卿微微頓住。


    怎麽又是“首戰告捷,大獲全勝”,商硯衡這麽說,燕雋也是這樣,如今顧斂也是如此,難不成他們三個人是商量好的嗎?


    顧斂察覺她的不對勁,“怎麽了?”


    “沒有。”


    顧斂沒多想,“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奚沉卿淡笑,“若不是你給我準備的那些詳細資料,我也很難做到如此周密的部署。”


    顧斂端坐在電腦前,溫柔地看著奚沉卿,“幸好你準備了瞿燼這顆重磅炸彈,我想股東大會的人除了戚璟應該不太敢興風作浪了。”


    商硯衡在一旁擀皮包餃子,靜靜聽著。


    “那也是瞿燼肯幫忙。”


    顧斂輕笑,“你開口,瞿燼怎麽可能不幫你。”


    商硯衡微微頓住,所以奚沉卿和瞿燼到底是什麽關係,該不會又要多一個敵人,而接下來奚沉卿的話讓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奚沉卿將包好的餃子放在鋪著濕布的盤子上,“瞿燼可都是看在寧諳姐的麵子上,瞿燼對寧諳姐心思如何,你我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瞿燼喜歡的人是蕭寧諳,和奚沉卿半分關係都沒有。


    商硯衡覺得沉悶的心忽然就變得豁朗起來。


    顧斂勉力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就算付出再多又有什麽用。”


    奚沉卿根本不在意商硯衡的存在,顧斂也便是看出這一點也沒有顧及。


    “我倒是覺得瞿燼挺好的。”奚沉卿淡淡說。


    顧斂笑了,“沒人說瞿燼不好,他很好,他當然很好,隻不過感情這種東西向來講究你情我願,不是好與不好的問題。就像當初的你和蕭照夜,你很好,蕭照夜也很好,你愛他的時候,他不愛你,他愛你的時候,你早就已經釋懷了,所以也需要一個時機,可惜這個時機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商硯衡神色一僵,聽著顧斂如此直接地提起過往,他下意識看向奚沉卿,可奚沉卿的情緒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像是在對待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他一直不敢觸碰,其實早就如顧斂所說,奚沉卿早已釋懷了


    顧斂是奚沉卿心中最特殊的存在,他都敢如此直言,說明三年的時間,奚沉卿早已治愈了自己。


    是啊,奚沉卿是那麽一個冷靜理智的人,她不可能讓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讓自己一輩子都困於這些痛苦的牢籠中。


    隻不過那些不堪的往事,會讓她在提起的時候,多些感慨,撕心裂肺是半點都沒有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對人生也有了不同的見解。


    奚沉卿看向視頻中的顧斂,忽然察覺什麽,“所以,你是認為瞿燼和蕭寧諳之間沒有這個時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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