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依舊被反鎖,他沒有和上一次一樣去找備用鑰匙,記得她討厭這樣的方式。他站在門外很久很久,用頭抵著冰涼的門,就像是兩個人的額頭親密相觸。


    蕭照夜坐在地上,靠著門,靜默地享受著空寂。


    朝陽從地平線升起,奚沉卿打開門,蕭照夜便直接靠滾進來。


    他猛然驚醒,抬頭一看便是奚沉卿厭惡冰涼的眼神。


    醫生說過,她不能再受刺激。


    蕭照夜連滾帶爬起身,拚命逃離這裏,而意料之外是奚沉卿會叫住他。


    “把寶寶還給我。”


    就算是骨灰,就算被煉成一顆舍利,那也是她的孩子。


    奚沉卿為死去的寶寶取了名字,單字止,奚止。


    蕭照夜不知是用什麽方法,從蕭老夫人那裏拿到孩子的骨灰。當初蕭照夜堅持,通知昭覺寺那邊截下,尚未被煉成舍利,孩子太小,幾乎一燒就沒了,遺留下來的骨灰也少得可憐。


    關於孩子的入土安葬事宜,是奚沉卿一手操辦的。


    下葬這天,也隻有奚沉卿一個人,風雪中夾雜著毛毛細雨,厚雪堆積了一層又一層。


    墓地定在息安寖圓,兩麵環山、一麵環水,是s市最頂奢的墓園。


    奚沉卿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個草原山頂,墓地便定在此處,可以看到遠處的外灘,朝東,那是太陽升起的方向。


    她打著傘,站在墓碑前無聲落淚,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止止,媽媽對不起你。


    蕭照夜收到消息趕來,正好碰上下山的奚沉卿。


    “為什麽將止止下葬都不通知我?沉卿,我也是止止的父親。”他的語氣早已沒有任何從前的質問。


    “殺人兇手是不配在死人麵前站著的。難道你要讓止止死後都不得安寧,一次次提醒他是死在自己的親生父親手上的嗎?!”


    奚沉卿麵無表情從蕭照夜的身旁擦肩而過,一身黑色束腰風衣更加顯得她的臉蒼白如雪,胸前那朵白色的花徹底刺痛他的眼。


    蕭照夜呆呆地站在原地,眼角是薄薄的紅,眸中泛起點點晶瑩的光。


    從墓園迴來後,奚沉卿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


    剛想要服幾顆安眠藥,迫使自己入睡,柳嫂便上樓告訴她,柯夫人和柯瑜來了,她隻能強打著精神去招待。


    “柯阿姨好。”


    柯夫人露出微驚的神色,“沉卿,你怎麽還是這麽憔悴?快坐下來。”


    奚沉卿強扯出一抹笑,“聽他們說,阿姨曾去醫院看過我,再加上之前因為我的事,應該是我親自去登門拜訪才對。”


    “都過去了就不必再提了。”柯夫人握住奚沉卿的手,滿臉心疼,“沉卿啊,別太難過,千萬要顧著自己的身體。”


    “謝謝柯阿姨關心。”


    柯夫人也看出奚沉卿的心不在焉,才待不久便起身告辭,柯瑜卻道,“媽,讓司機先送你迴去吧,我再待會兒。”


    “行,那你好好陪陪沉卿,別忘了把湯給沉卿喝了。”


    奚沉卿看著柯瑜,微微失神,從前的她怎麽會想到當初針鋒相對、挖苦諷刺不休的對頭,如今竟然會如此幫她。


    她從柳嫂口中知曉,柯瑜護理她的事。


    說實話,心中不動容是假的。


    柯夫人也在醫院守到深夜,直到她脫離生命危險,而她的親生父母全都隻是那個可以為他們謀取利益的孩子。


    柯瑜看向柳嫂,“柳嫂,麻煩你給我拿個碗和勺子。”


    “好的,柯小姐。”


    柯瑜將湯倒在碗裏,遞給奚沉卿,“你可能不太想吃東西,但身子要緊,這血燕鴿子人參最是補血氣,是我媽親自熬了一上午呢,你多少喝點。”


    “謝謝。”


    奚沉卿喝了口湯,柯瑜卻滿心期待問,“好喝嗎?”


    “好喝。”


    那足足一斤的參湯,奚沉卿全都喝完了。


    柯瑜卻以為奚沉卿愛喝,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我沒想到你這麽愛喝,早知道我就把一鍋都端過來給你了。”


    時隔幾月的光陰,奚沉卿因為柯瑜扯出一絲笑意。


    門鈴響起,柳嫂去開門,看到來人有些欲言又止。


    奚如海直接衝進來,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奚沉卿,便是一陣輸出,“奚沉卿!你是不是傻,你這個孩子是因為蕭照夜才沒的,你應該趁此機會提補償的條件,這麽好的機會你可不能放過。”


    “是啊沉卿,你爸說的對,你總不能讓這個孩子白白地沒了吧?”奚母也跟著搭腔。


    奚沉卿麵無表情聽著,心卻仿佛被一萬根銀針紮。


    手術室外的冷漠,厄運降臨時的漠不關己。


    每一次都是因為利益的牽扯才會前來。


    她想有沒有那麽一次,他們是真的關心她。


    這可是她的親生父母啊!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將軟弱展露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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