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的深秋夜晚,透露出森森冷意,路燈微弱,樹影斑駁。


    奚沉卿看著沒有一個人一輛車的公路,心生幾分畏意,收緊了身上的風衣,硬著頭皮往前走。


    一道刺眼的車燈將昏暗的路徹底照亮。


    蕭照夜將車停在奚沉卿的身邊,按了聲喇叭。


    奚沉卿仿若未聞,徑直地往前走著。


    蕭照夜頓時煩躁,直接一腳油門,伴隨著急促緊急的刹車聲直接停在奚沉卿的麵前,擋住她的去路。


    他從車上下來,麵色不是很好看,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用著命令的口吻,“上車,奶奶讓我送你迴去。”


    她就說呢,蕭照夜怎麽會這麽好心來送她。


    隻是照理說奶奶知道她沒了奚氏的股份,應該不會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難道她誤會了?


    “不用麻煩你了,出了這個路口,我打車就好了。”奚沉卿拒絕道。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蕭照夜見奚沉卿依舊不為所動,直接上手扯著她的胳膊將她推進車裏,緊接著用力啪的一聲關上車門。


    奚沉卿還未反應過來,耳朵卻被關門聲震得有些發麻。


    蕭照夜發動車子,行駛得緩慢。


    誰也不知道這晚蕭照夜是借用了蕭老夫人的名義,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他這樣果斷堅決的人竟然也會在奚沉卿和溫良予之間搖擺不定,當局者迷,旁觀者也未必清。


    “那個視頻是你給顧斂,讓顧斂發給奶奶的嗎?奚沉卿,我從前怎麽沒有發現你這麽的有心機,你倒是懂得讓顧斂充當你的劊子手。既然你手裏有這個視頻,你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你是不是就想讓我愧疚,讓你最後因為冤枉和委屈得到所有人的同情。”良久,蕭照夜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


    奚沉卿偏著頭闔眸,沒有迴答蕭照夜的話。


    蕭照夜繼續道,“怎麽不說話?你之前不是挺能說會道嗎?現在怎麽,啞巴了!”


    奚沉卿依舊不為所動。


    天之驕子的蕭總,從小到大都是眾星捧月的,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無視。


    或許應該說,他習慣了奚沉卿對他的仰望和順從。


    蕭照夜伸出手去扯奚沉卿的胳膊,“你別給我裝死,說話,我讓你迴答我的問題。”


    本能反應讓奚沉卿使勁甩開蕭照夜鉗製的手。


    蕭照夜沒能把握好方向盤,車子瞬間在高架橋上走出蛇形的痕跡,他連忙去踩刹車,卻還是撞在了護欄上,車身受損,車都被撞扁,連帶著護欄都彎出去。


    要不是係著安全帶,恐怕兩人就要撞在擋風玻璃上了。


    蕭照夜和奚沉卿硬生生驚出一身冷汗,劫後餘生,兩人顯然都被嚇得不輕,不約而同地大口喘著粗氣。


    待冷靜反應過來,奚沉卿積怨在胸中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


    “蕭照夜,你是不是有病?你要死自己死,別拉著我一塊兒死。你知不知道我們剛剛就差點衝下高架橋了!”


    “若不是你甩開我,我沒有防備,又怎麽會這樣。”蕭照夜也怒迴道。


    “若不是你先來拉我,我又怎麽會甩開你。”


    “你要是迴答我的問題,我又怎麽會拉你。”


    “誰規定你問我就必須要迴答!”


    “我……”蕭照夜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夠了蕭照夜,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麽。如今你怒火我也承受了,代價我也付了,你不是認為視頻是我給顧斂的嗎?對,沒錯,視頻就是我給顧斂的。和你想的一樣,我就是這麽的有心機,我就是想拿捏住人性。我之前為什麽不拿出來,因為我知道就算我拿出來,即便是真的,你也會告訴你自己那是假的,你也會義無反顧地相信溫良予。”


    “既然如此,我把視頻拿出來幹什麽,自取其辱嗎?還是讓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你為了掩飾自己沒有看錯人而顛倒是非、黑白不分。蕭照夜,你看似強大果斷,實則膽小如鼠,你太懦弱了!你根本不是我愛的那個蕭照夜,你連真相都不敢直視!我看不起你!”


    奚沉卿近乎歇斯底裏地痛斥著蕭照夜的作為,似乎要把所有的不滿與所承受的都一次性發泄出來。她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憑什麽她就要隱忍!


    這一瞬間,蕭照夜如同沒了靈魂的提線木偶,怔在原地,奚沉卿的話仿佛利箭將他萬箭穿心,五髒六腑都給揉碎。


    他從未見過奚沉卿這個樣子,準確來說,奚沉卿從未如此和他說過話。


    他,他真的是在掩飾嗎?真的是在掩飾自己沒有看錯人嗎?


    不,他沒有。他沒錯,他更沒有掩飾。


    這都是奚沉卿的詭計!


    下一秒,蕭照夜直接伸手掐住奚沉卿纖細的脖子,眼眸深邃如墨,周身戾氣凝重。


    “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和我說話,奚沉卿,你別以為你聲音大你就有理,你現在就是一隻過街老鼠,人人都能打一下,我想弄你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你看不起我?你以為你是誰,我蕭照夜還需要你來看得起,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有什麽資格對我評頭論足!”


    被奪走唿吸的奚沉卿麵色漲紅,生理性的淚水從眼角流下。而蕭照夜看到她的眼淚和她難以唿吸的模樣,如同觸電一般,立刻鬆了手,頓時顯得有幾分手足無措,像是有人格分裂一般。


    奚沉卿大口唿吸著,旋即抬手給了蕭照夜狠狠一巴掌。


    蕭照夜被打偏了頭,不敢相信。


    “蕭照夜,你真的是讓我太失望了。”


    奚沉卿的眼神讓蕭照夜心頭莫名一慌,他從未見過她如此看她。


    奚沉卿打了他?奚沉卿竟然打了他!按理說,他應該生氣暴怒才對,此刻,脖頸處仿佛魚梗在喉,牽扯著他的聲帶。


    如死水一般寂靜的車內,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一切。


    “喂!”好久,蕭照夜才接通電話。


    “照夜,你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你還好嗎?奶奶這麽晚叫你迴去。”電話那邊傳來溫良予略帶焦急不滿的聲音。


    蕭照夜看了奚沉卿一眼,深吸了一口氣,“你別擔心,我很好,我……”


    蕭照夜話還未說完,便看到奚沉卿使勁去扳內門把手。


    “你幹什麽?”蕭照夜下意識道。


    “開門,我要下車。”


    蕭照夜似乎連電話裏的溫良予都忘了。


    而電話那頭的溫良予靠在床上,聽著電話那頭傳來奚沉卿的聲音,整個人頓時變了臉,麵目猙獰得可怕。


    就在奚沉卿微微低頭去動內門把手的時候,掃了一眼後視鏡,居然看到後視鏡裏的車後輪胎上麵竟然在漏油,這是她才發現地上漏了許多汽油。


    奚沉卿瞳孔驟然一縮,聲音都帶上幾分輕顫。


    “車子,車子漏油了。”


    “什麽?!”聽到奚沉卿的話,蕭照夜明顯也是一驚。


    “快!快下車!”


    蕭照夜連忙開啟主控的門鎖,卻發現主控的按鈕像是跟他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一般,竟然在此刻失靈了。


    “主按鈕失靈了。”


    奚沉卿和蕭照夜相視一眼,麵色止不住的慌張,旋即連忙去拉內門把手,卻怎麽也打不開。兩人又連忙轉身去拉後麵車門的把手,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方才高架橋上還有些車輛,現在便是連經過的車都不見了,已經過了十二點,此時的跨海高架橋上隻有奚沉卿和蕭照夜。


    蕭照夜連忙拿手機,“我找人。”


    “你是不是傻!等人來到,我們兩個恐怕都要和車子一起死了。”


    奚沉卿連忙在車上尋找起堅硬銳利的物品,現下隻有破窗了。


    蕭照夜看出奚沉卿的心思,也連忙尋找,可是車上卻沒有任何的尖銳物品。


    奚沉卿拿出手機使勁地砸著車窗的玻璃,蕭照夜也連忙脫下衣服用衣服包著手,使勁地砸玻璃。


    全球限量版的白金布加迪,車窗玻璃堪比銅鐵的堅硬。


    車窗玻璃隻見幾絲痕跡,根本紋絲不動。


    而後視鏡裏汽車的汽油卻越漏越多……


    而就在此時,奚沉卿再也忍不住捂住肚子疼得躬下身去。


    “你怎麽了?”蕭照夜連忙去扶她。


    隻見奚沉卿的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碎發都被浸濕許多,她的麵色白得不行,嘴唇發白起皮,表情仿佛痛苦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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