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間,讓孫國瑞從一個小不點長成了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小不點。


    若說有什麽事與三年前的孫國瑞有什麽本質上的差別,那就是皮肉變得厚實了。


    尋常的戒尺拍打已經不能讓孫國瑞嗷嗷叫喚。


    這可不是普通的三年,其他皇子偶爾還能有個假期,孫國瑞這三年來就放了六天假。


    一個是自己生日,一個是皇帝生日。


    最過分的是皇帝生日大宴九天九夜,而他卻隻有一天的休假時間。


    太過分了。


    左春秋依舊在教授孫國瑞帝王五術,隻是相比於三年前,現在的他變得更加沉穩,仿佛達到了善上若水的境界,整個人沒有了勁頭。


    “殿下,如果所料不差,這應該是老夫教授你的最後一堂課了。”左春秋看著底下不時點頭的孫國瑞,神色中隱隱有些不舍。


    多聰明的孩子啊,以後跟著這麽一個主子,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孫國瑞頓時一個激靈,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先生,咱舍不得你。”


    見此情景,左春秋隱隱有些欣慰,這個徒弟總算沒有白教,帝王心術已經會學著運用了。


    隻是這份運用卻顯得有些稚嫩,“眼神不夠真切,說話的時候最好能擠出幾滴眼淚來,對,就是這樣,手不要擦,對,放下手,抱在胸前,這樣才能表達出拳拳心意。”


    左春秋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微撫著胡須,一臉洋洋得意,這就是他叫出來的學生啊。


    他對這個學生是很滿意的,三年的朝夕相處足夠讓左春秋看清孫國瑞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教授的孫國瑞學會了多少,又明白了多少,但他知道,孫國瑞絕不向其表現的這麽愚鈍,這就夠了。


    隻是可憐了二虎。


    左春秋心下感慨,二虎在他眼裏就是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識禮術,知進退,唯一遺憾的就是可能因為軍將出身的緣故,一口一個俺壞了風景。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把他徒弟給帶歪了,主子一口一個咱,跟班一口一個俺,也是絕配。


    隻是等他二人去了藩地,未來誰也說不準,或許孫國瑞會看在童年相伴的份上對二虎網開一麵也說不定。


    “隻是先生,咱有些不明白。”孫國瑞一臉好奇的問道,“為什麽您說這會是您教咱的最後一堂課呢?”


    “這是老夫所要告誡最重要的一課,原本打算放在你學有所成之後,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孫國瑞心中的好奇略微被調動:“先生要教咱什麽?”


    “我教你的五術,每一門的學問都能夠讓你鑽研三年,而今的你雖學了些許皮毛,但也有了個大概的了解,老夫問你,五術之中,哪一門學問最為重要。”


    心,劍,射,馬,禮...劃掉,算,照著這三年的學習進度來看,最重要的應當是禮。


    重先生對禮的重視程度來看,是其餘五術沒得比的,隻是不知道後來為啥不教了。


    孫國瑞心裏知道答案,但他不會傻乎乎的直接迴答禮術,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若他這麽說了絕逼得挨打。


    “先生,這六種學問不過是您教咱怎麽使用仁義道德的武器,自然是咱說哪種好用哪種就重要。”


    “不,是五種。”左春秋讚同的同時也不忘記糾正。


    勞資沒教你禮術,別瞎說。


    禮是什麽,是用來彰顯王侯勳貴的一種修養,儀態外貌,心態行為,都是禮的一部分。


    對國家來說,他能彰顯國之風範,安定家國社稷,對個人來說,他能塑造家族形象,鋪墊前行道具。


    孫國瑞呢,他學到禮了嗎?


    沒有,這貨要不是生在皇家不用穿筒褲,一出門就得是流氓上街。


    天玄的筒褲像極了華夏古代的絝,直愣愣的兩塊圓筒布料上麵在用係帶交接,動作稍微大點就直接漏風了。


    通常是低階官員參加大宴或者鄉村的富豪鄉紳穿的。


    主要是為了方便的同時又不失優雅。


    可想而知,孫國瑞的禮究竟學成了什麽樣子,左春秋都不敢說自己教過孫國瑞禮儀,索性連忙扯開話題道:


    “那你怎麽知道你覺得好用的是真的好用。”


    聽著老頭的話語,孫國瑞總感覺摸到了什麽,但卻不得其法。


    “你要怎麽保證把你認為好用的這種學問推行下去?”


    推行?這是先生在問我怎麽保證手中的權力嗎?


    孫國瑞明白了,他想當拍板人除了身份地位上的壓製以外還得依靠手腕的輔佐,讓臣子感到恐懼,這樣他們才不敢生出忤逆的心思。


    “咱知道了,咱要在藩國中遍布眼線,無論朝堂還是鄉野,都要讓他們知道一件事情,無論他們在幹什麽,吃了什麽飯,說了什麽話,咱都要知道,還要讓他們知道咱都知道。”


    “隻有這樣,他們才不敢騙咱,不敢玩弄欺上瞞下的把戲。”


    孫國瑞的一番話徹底把左春秋嚇了一跳,他不是這個意思啊,別瞎說。


    雖然早就發現了孫國瑞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可這個黑暗的話語,直直的戳中了左春秋的心窩子。


    這才是他想要培養的帝王,但是不行,孫國瑞太年幼,又是裂土封藩,還跟大楚扯上了關係,他若要這麽做等於將朝堂的勢力推向了楚係。


    到時候,肅楚王?萬一真的導致了這個結果,左春秋得向大梁的天下人民謝罪。


    不可能的,絕對不是我的問題,這絕對不是我教的。


    左春秋連忙止住了孫國瑞這種不人道的法子,所謂君臣一體,你這樣子玩,以後還有臣子敢侍奉你這個君父嗎?


    “過了,太過了,殿下,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你這種做法,可曾考慮過底下藩臣的感受?他們又怎會安心為你賣命?”


    孫國瑞懂了,為君之道需掌握仁義作為自己的利器,這種東西一旦要做難免不會走漏風聲,所以得偷偷監視,絕不能給人舌頭。


    “咱知道了,先生咱是絕對不會去搞什麽眼線監視臣子的,都是底下人自己擅作主張。”


    左春秋唿吸為之一滯,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啊,不對,這更黑暗了。


    差點被這小子拐偏了,索性不再打啞謎,鄭重其事的對著孫國瑞講道,“朝堂上有專門監察百官的職位,叫禦史。”


    “先生高明啊。”孫國瑞眼中冒出了精光,連背鍋的人都給他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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