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雨當然想跟鍾南月。


    他眼下急需要這塊盾牌罩著自己,於是便迴吻了過去。


    他是會談戀愛的,吻技應該也不差,可鍾南月卻並不滿意,短暫地親吻了片刻之後,甚至直接抵開了顏雨。


    這麽勉強就滾迴去給那個老男人跳脫衣舞好了!


    他是想這麽罵出來的,可是看到顏雨微微帶喘、滿臉不知所措地向他望過來,終究是沒罵出口。


    算了,他對這張臉就發不出脾氣。


    “不是學表演的嗎?入戲總會吧。”他冷冷地問。


    顏雨嘴唇都被咬破了,從鍾南月剛剛看他的眼神裏他明顯感受到了怒意,甚至做好了要被按在地板上拿刀子劃臉的準備。


    鍾南月這麽平靜地問話反叫他有點沒跟上,“啊?”


    “我是挺喜歡你,但沒便宜到去捧一個沒實力的菜鳥的份上。玩個遊戲吧,就當測試一下你的演技”


    鍾南月懶懶地靠迴去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重新看向顏雨,“我講個故事,你帶入一下試試看。”


    他扯著顏雨站起身,從最簡單的擁抱開始,輕輕環住了他的身體。


    感覺到顏雨並不抗拒,他略微收緊手臂抱緊了些,將臉埋入顏雨的頸窩,沉沉地開口


    “我跟你呢,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你家裏條件一般,卻活在愛裏。我家算是大戶,但誰跟誰也不交心,像是一個華麗的冰窟。”


    “從小到大,陪在我身邊的就隻有你。”


    “難過的時候你抱我睡覺,會親我的臉。”他閉上眼睛,哄小朋友那樣地在顏雨臉頰上輕輕啄了下,“就像這樣。”


    羽毛般地,不帶什麽色欲,純淨柔軟。


    顏雨感覺到自己的心顫了顫。


    “大概是習慣了親密吧,在一個雪夜裏,我們接吻了。”


    “自然而然地,沒有誰主動誰被動,什麽也沒想,就是吻了。”


    “親上去才發現原來已經渴望了那麽久,吻了好久好久,停下來的時候,心都化了,什麽都來不及想。”


    顏雨不自覺地抬起了手臂迴抱住了鍾南月的身體。


    感覺到他擁抱裏飽含的珍惜,鍾南月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略帶嘲諷地笑了下。


    的確是顆好苗子呢~


    “可我們的關係始終見不得光,大學畢業後,家裏給你安排了婚事,一個挺漂亮的富家千金。”


    顏雨一下子收緊了手臂,箍得鍾南月生疼。


    鍾南月閉了閉眼,擁著他半推半搡地到了敞著的門口。


    “今天是你的訂婚宴。”


    “你從小就是個老實聽話的孩子,你絕不會讓父母傷心。”


    “出了這道門,是你被安排好的未來。”


    “而留在這裏的,是你自己的心。”


    隻是為了調情而編的故事而已,可他的語氣裏卻是真情實感的悲傷和絕望。


    顏雨恍然間覺得如果他願意,或許也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演員。


    “我來找你,不為改變什麽。”


    鍾南月注視著顏雨清涼的眼睛,“就剩下這最後的時間,就在這個房間裏,我們再順遂本心做一次自己。”


    “或者”他鬆開了顏雨,頹喪地靠在牆上,偏過臉,目光投向敞開著的房門,“你現在立刻離開,門開著,來去自由,我絕不會勉強你。”


    在他勾下頭苦笑的那一瞬間,顏雨一把將他推到了門邊,兩人的蠻力帶著敞開的房門“”地一聲緊閉。


    私密空間裏,顏雨垂下頭瘋狂地吻了上去。


    男人不化妝,吻起來沒有一點脂粉氣,嘴唇很薄很軟,鼻息間是清清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此時此刻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懷裏吻著的是一個跟自己同樣構造的男人。


    但卻更加叫他著迷。


    鍾公子這個故事講得實在妙,全程沒提一句性別,卻也沒解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夥伴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不刻意點明,以免引起他“直男基因”的逆反,隔在“他們”之間的東西卻一直在字裏行間若隱若現。


    而此刻,“他”的訂婚對象就隔著一道門,“他們”卻無法克製地在此癡纏。


    這種不倫的禁忌感在門被關上的一瞬間被無限地放大,誘出人基因裏的邪念。


    越是禁果便越是誘人,咬上去的滋味也就越甜蜜。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吻著的是一個男人,非但不再有之前的抗拒,反而更加地急切難耐,恨不得把眼前人拆吃入腹。


    在熱切的親吻中,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淪陷。


    突然間感覺到濃烈的憤恨。


    媽的!故事講得這麽絲滑,這狗男人也不知道用這招哄騙了多少小羊羔!


    他討厭這家夥,卻管不住自己,於是也惱恨起自己。


    將人死死抵在門上,帶著恨和怒纏上去狂吻,沉迷到無以複加。


    鍾南月半瞌著眼眸望著小家夥睫毛下迷醉的濃影,眼中壓抑著悲傷,淡淡地笑了笑。


    要是他像你這麽好哄該多好。


    相互抱得很緊,不再是為了得到什麽而委曲求全,鍾南月清晰地感受到


    他ying了。


    “你把我親的腿都軟了寶貝兒,”他貼著顏雨的耳朵說,“抱哥哥去床上~”


    顏雨沒有聽話地抱他,鎖了門,就著親吻的姿態扯他的領口一路絆著撞著退了過去。


    顏雨認識的有錢人不多,鍾南月這種勢力大到堂而皇之去人房裏搶人還能安然無事的更是沒有。


    鍾南月與他想象中的有錢人相同又不相同。


    他身上有目空一切的懶散,喜怒無常的渣戾,就連禮貌紳士的部分,也僅僅是出於自身涵養的慣性。


    這些都讓顏雨覺得非常討厭。


    但同時,鍾南月身上又有獨屬於他自己的特別之處,讓顏雨得以將他從那些人中分離出來。


    比如他的體貼和溫柔。


    比如他可以為了一時盡興,淡淡一笑間便拋開了別的男人視之為尊嚴的那份灑脫。


    再比如……


    他長得比顏雨見過的其他人都要好看。


    久經風月的渣和浪是一眼可以見得的,但他骨子裏大抵不是個壞人。


    照顧到顏雨的性向,熱吻過後,鍾南月往了床側扯了扯,變魔術似的勾出一條墨藍色緞帶。


    “綁上吧,可以弱化一些心理障礙。”


    顏雨皺眉望著他手裏的緞帶,沒接。


    鍾南月感覺他單純得有點可愛,“別看了,你能想到的和你不能想到的這裏都有。”


    他撐起身子替顏雨係好了絲帶,遮蔽了視線後他攬住小孩兒的脖子溫聲道:“表現得好的話,以後哥哥帶你慢慢玩兒。”


    本也知道他經驗豐富,但這種時候如此直言白語地說出這種話還是令顏雨感到非常不適。


    所以當鍾南月再次靠近時,他將對自己身份的屈辱、對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權貴厭惡盡數化作體力還了迴去。


    最開始還有所顧忌,到後來越來越失控,逐漸忘記了眼前人是誰、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隻剩沉淪。


    鍾南月本來是心煩意亂圖個發泄,看漂亮弟弟年紀小,性向不和挺委屈,才好脾氣地讓了他。


    沒想到自己竟成了發泄對象。


    他依稀記得告訴過顏雨自己是頭一遭的。


    可他忘了顏雨是個直男。


    他壓根不懂這些。


    那條絲帶該是弱化了不小的心理障礙,以至於手眼通天的鍾大公子最後居然是靠昏死過去才得以逃脫魔掌。


    *


    依稀記得倒過去時是午後,醒過來的時候卻見了朝陽。


    那便是隔天了。


    一切都結束了。


    鎖了門的放縱無人知曉,那人甚至不會知道他來過這裏。


    從頭到尾,自作多情到有些可笑。


    那孩子還在,挺有自知之明地沒敢跟鍾南月一起躺在床上,一個人靠在床前的沙發裏。


    沙發靠背很高,顏雨仰靠著,身子完全陷進沙發之中,從鍾南月的視角隻看得見他頭頂的發旋。


    那顆半露出的腦袋莫名地顯出一股可憐巴巴的感覺。


    這麽委屈的嗎?嗬。


    他心情很爛,但不想衝無辜者發無名火。


    想開口喊顏雨,嗓子完全啞掉了,垂著床借力也隻發出了一點撕裂的氣音。


    顏雨聽見動靜下意識迴頭看他。


    一時間沒有控製好表情,鍾南月從他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煩躁。


    他起身來到床前,神色已經變得溫柔。


    半跪在床前,帶著些不讓人覺得不適的關懷,乖巧地賣好,“我幫您處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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