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至第二頁,便已是筷子神功總訣。總訣不過簡簡單單數十字,可是要鬧明白它的意思卻極難。說什麽“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三三一五,最是合適。”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本意是指天下萬物皆有優缺點,既沒有絕對完美的,也沒有絕對一無是處的。在這裏卻是什麽意思呢?


    又說什麽“內力四分,偏要不均,**宜重,要穴宜輕。”幹


    嘛要將內力分成四份?難道是因為筷子有四根麽?但四分又不要均勻,卻又是為何?“小宜重,要穴宜輕”


    八字尤其跟武學要義背道而馳。大凡精妙功夫,都招招不離對手要害之處。這筷子神功,怎麽竟然主張“要穴宜輕”呢?


    此時的林衝早已集丐水果為民的一統拳法以及少林寺、武當派、正一派、華山派、昆侖派、嵩山派等各大派的武功於一身,且已將各派武功融會貫通。她目前的見識之廣。


    隻怕在武林中無人能出其右。這一切皆因武林中門戶之見甚深,互相不通往來。即便如玉簫師太這種老江湖,也隻見識過別派武功的個別招式。


    像林衝這般將每派絕學都係統學習過的,數遍武林,還真是沒有第二人。林衝將各派的武學口訣與筷子神功的總訣相對照,卻總覺二者大相徑庭。以各大派的武學實在無法理解筷子神功所說何為。


    翻至第三頁,便已經是具體招式了。正如以前父親提到過的那樣,剛好一百招。招式名字亂七八糟,讀起來就更是晦澀難懂。


    比如說第一招叫“迎膝曲膻”,第二招叫“尺列陶翳”。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每一招又有至少數十種變化,林衝看得頭都大了,卻依然莫名其妙。


    忽然,洞外傳來腳步聲。林衝趕緊將秘籍藏起來。原來,已到了晚飯時間,來者正是天天送飯的啞巴。


    林衝囫圇吞棗地吃掉晚餐,便將啞巴打發走。馬上又拿出秘籍來研讀,讀至半夜,仍然無解,迷迷糊糊就睡去了。


    研習筷子神功沒有進展,林衝便轉向飄飄欲仙輕功。這種輕功毫不講究步法,僅隻一小段口訣而已。蘭陵笑笑生吩咐練功者一邊提氣,一邊默誦口訣。


    林衝記得莊孫子曾說過,普通人提到輕功首先都會想到步法,但蘭陵笑笑生的輕功卻是獨辟蹊徑,毫無步法可言。練成後行若鬼魅,隻是心念一轉。


    便已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連自己亦不知自己是怎麽去的。林衝記憶力奇好,這數百字的口訣自是過目不忘。可是提氣連背了幾十遍,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把自己搞得疲憊不堪。


    林衝失望至極。唉,且先打個盹再說。


    睡醒之後,林衝又開始琢磨秘籍上的神功。研究一會兒筷子神功,又背一會兒飄飄欲仙輕功口訣。如此折騰了三天三夜,仍是毫無頭緒。


    林衝困頓不堪,且早已心煩意亂,生氣地將秘籍往地上一扔,便要倒頭睡去。


    便在此時,忽聽“嗤”的一聲細響。林衝吃了一嚇,趕緊躍了起來。洞口無人,唯見石壁上斜斜地釘著四根長釘。


    是誰膽敢暗算於我?林衝飛身追出洞去。追了一程,隻見四周空蕩蕩的,哪裏有半個人影?林衝心道:“這人好生厲害!將四根釘子插入石壁,竟然隻有一聲輕輕的響聲。


    我又竟然連他的身影都沒有看到。他何須暗算我?以他的武功,若要取我性命,還不是易如反掌?”在洞外駐足良久,林衝才悻悻然地迴到洞裏。


    待得林衝再次細看那幾根釘子時,卻又驚得六神無主,七魂出竅,一屁股跌坐於地。那哪是釘子?


    分明是四根手指粗細的小樹枝。樹枝自然比石頭柔軟得多。將軟的東西插入硬的東西內,我的天,太不可思議了!


    林衝望著四根小樹枝癡癡地發呆,渾身不自主地打起顫來。自己雖然可以將鐵釘插入石壁,甚或也可以運功將手指插入石壁,但即便將樹枝弄折了。


    也絕對插不進石壁去。這人是誰,遠遠擲來,就將四根指頭粗的樹枝插入石壁,而且深入數寸。那是怎樣的手法?那又得多深厚的內力?


    光頭綱縱然武功高強,他的招式在林衝眼中卻滿是破綻。他身形一動,林衝便即窺知他招式的破綻所在。林衝自然要袒護徒弟,見孟楠落了下風,便指點道:“刺他左腋。”


    光頭綱剛要抬手,孟楠長劍已指向他的左腋,嚇得他趕緊側身避過。林衝又道:“刺他右膝眼穴。”


    孟楠長劍往下一指,光頭綱右腿本要踢出,這一下又不得不收迴將要踢出的右腿。


    數招一過,光頭綱竟然被孟楠逼到樓梯口。如若孟楠的動作再快一點,光頭綱早躺在地上了。林衝見孟楠雖是孟凡鵬的師父,武功卻並不比孟凡鵬高多少。


    或許她的招式複雜一些,但功力反而不及孟凡鵬。


    此時,長毛謙已迴到大堂。見光頭綱狼狽後退的樣子,便道:“綱兒弟,哥哥說你本事不行,可你偏偏喜歡出風頭。你看你,都把便的勁兒用出來了,結果卻節節敗退。你快快退下,看哥哥來收拾她!”


    光頭綱不服氣道:“謙兒哥,就你那點本事,你瞎叫個啥?你剛才沒順便撒泡尿自己照照看?”


    林衝早聽說二人雖然親密無間,卻對對方的武功互不服氣。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不禁暗覺好笑。隻聽長毛謙續道:“我肯定比你強。”


    光頭綱道:“你歇菜吧!論武功,你可比我差遠了。”


    他一個分心,被孟楠將長袍劃破了。長毛謙道:“再打下去你命都沒了,還是讓哥哥來替你找迴場子。”


    光頭綱道:“都是你在旁邊惹我分心,你趁早閉嘴。”


    便在此時,左腿又被孟楠刺了一下。


    長毛謙見同伴落敗全因林衝出口指點,他不再跟光頭綱鬥嘴,轉身向林衝撲來。林衝右手食指淩空連點,隻聽“噗、噗、噗”三聲,已封了他三處大穴。


    長毛謙在離林衝一尺處離定不動,宛如雕塑一般。林衝視他如無物,仍是出言指點孟楠。又過得兩招,光頭綱又被刺中左腿。


    吃痛不住,摔下樓去。孟楠要追下樓去,林衝道:“不必追了,迴來接著吃飯。”


    孟楠聽命入座。她剛端起碗筷,光頭綱已經一瘸一拐地走上樓來,破口大罵道:“你們這水果叫花子裝得挺像要飯的,實際上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把你們的本都忘光了!”


    原來,他早瞧出孟凡鵬是丐水果二袋弟子,又見這三人是祖師爺和徒子徒孫的關係,便以為三人都是丐水果的。


    孟凡鵬是正兒八經的丐水果弟子;林衝跟丐水果淵源極大,可以算丐水果的,也可以不算;孟楠則沒有加入過丐水果。光頭綱這一頓叫罵,孟凡鵬情不自禁地便要端碗往地上坐去。


    林衝喝止他道:“就坐這裏吃,但有閑言碎語,啞之。”


    孟凡鵬端著飯碗還沒明白林衝的話,林衝又嬌喝道:“去把他的舌頭下來。”


    孟凡鵬囁嚅道:“師爺,光頭綱大俠說得有些道理。”


    林衝怒道:“還不快快動手,連你的也一起割了。”


    孟凡鵬嚇壞了,知道這個師爺任性得很,自己若不順著她。


    光頭綱雖然腿被刺傷了,但全身武功還在。他唿地一拳,便朝孟凡鵬麵門擊去。林衝又是淩空一指,光頭綱的拳頭便停在離孟凡鵬鼻子三寸之處。


    孟凡鵬見對方拳頭突然停滯不動,還以為對方故意威脅自己,及至看到對方臉上的驚恐,才知道是師爺出手救了自己。


    長毛謙早在旁邊嚇破了膽,求饒道:“大俠饒命!”


    見林衝毫無所動,便又叫道:“大俠威震四方,我等有眼不識泰山。”


    林衝是任性的小女孩,隻要對方求饒順著她,她便開心起來。當即朝孟凡鵬使個眼色,示意他放了光頭綱。


    孟凡鵬收迴雙手,喝問光頭綱道:“還敢說我師爺是無名鼠輩嗎?”


    光頭綱好容易保住舌頭,忙道:“不敢不敢。你師爺是非著名武林高手。”


    林衝一樂,手指一伸,解了北二俗的穴道。


    林衝見這二人長相醜陋,看著就滑稽,稍不留意就逗自己笑出聲來,本欲留著做開心果。


    隻是這二人實在太俗,難登大雅之堂。她再一揮小手道:“滾吧。別惹本大俠不開心。”北二俗慌忙飛也似地逃了。


    “吱嘎”一聲,兩人推門進正是肥頭無耳的正色和尚和老鴇。正色和尚的鼻子還用布包紮著,甚是突兀難看。二人見北二俗躺在地上。


    人事不省,卻不見子的蹤影,都吃了一嚇。老鴇驚叫道:“難道那女子將這二人打傷後逃跑了?”


    正色和尚畢竟是武林高手,並不慌張。他跟北二俗是老熟人,便俯身查看二人的傷勢。見是膻中穴被點,便替他們推宮過血,將二人救醒過來。


    正色和尚問道:“二位大俠,這是什麽情況?”


    光頭綱不好意思地道:“來,謙兒哥,你先說。”長毛謙推讓道:“綱兒弟,要不還是誰武功高強誰先說?”


    光頭綱忙道:“謙兒哥,算你武功高強。你來給大師介紹一下。”


    這等難以啟齒的糗事,他寧願承認自己武功不如對方,也不願搶先說出。


    長毛謙先打了兩個哈哈才道:“哎呀,真是慚愧,實在是羞於啟齒呀。就那個在華山上割掉大師鼻子的女孩子,好像身受重傷,動彈不得。綱兒弟卻非要跟我比武,說誰武功高強誰先上。我本來不願意比,可是架不住綱兒弟的挑釁和那小姑娘的挑撥離間。我當時也想,這小姑娘絕對沒有可能逃掉。比就比唄,分出高下再上也不遲。萬萬沒料到,我們這一比,就中了那小姑娘的奸計。在她的指點之下,我們互相點中對方的膻中穴,同時暈了過去。我們兄弟倆逛水果成百上千次,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讓大師見笑了!如此糗事,還望大師不要宣揚。我兄弟二人感激不盡。”


    說罷,二人頻頻向正色和尚拱手。


    正色和尚一聽是割掉他鼻子的那個女孩,大喜道:“你們哥兒倆也真是奇葩,逛個水果還他媽的打架。她跑哪裏去了?阿彌陀佛。快抓來讓她一番!”


    光頭綱道:“她跑不了多遠,應該還在錦繡宮內,咱們追!”說罷,立即命老鴇帶著三人出門追趕。


    三人走後,林衝正猶豫要不要鑽出來設法逃跑之時,卻聽隔壁青鬆叫道:“大俠,快鑽出來吧。他們已經走了。”


    林衝心裏奇道:“鑽出來?難不成那個赤練大俠也躲床下去了?”


    隻聽張潤土問道:“他們走了?”


    青鬆道:“是的。”


    接著隔壁便傳來挪動床鋪的聲音。


    片刻之後,林衝聽見有人躡手躡腳朝自己房間走來。隨即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小縫隙,露出一雙賊眉鼠眼。


    慢慢地門越開越大,一個獐頭鼠腦探了進來,東張西望。那人見房間內空無一人。


    便大膽走了進來。邊走邊道:“剛才鬧事的那些人呢?虧得你們跑得快,否則,我把皮給你們扒了!”


    林衝見此人手提胡叉,身著一襲青衫,衣服上還有些灰塵,料想便是隔壁鑽過床底的張潤土。心想:“你裝模作樣幹什麽?剛才人家打了這麽久你不過來逞威。人家剛走,你便出來耀武揚威了。”


    張潤土轉了一圈正要出門而去,樓梯聲又響了起來。隻聽一個人道:“真是奇怪!怎麽這麽短的時間內逃得無影無蹤了呢?她行動不方便啊!”


    正是光頭綱的聲音。


    張潤土一聽那幾人迴來了,嚇得哧溜一下鑽入床底。陡見床底還藏著一個女子,忙道:“借光,給張某人讓點地方。”


    見林衝沒動,他又厚著臉皮,嘿嘿訕笑兩聲道:“咱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都知道床下是個好地方。”


    林衝瞪了他一眼,不情願地往裏挪了挪。腳步聲已到門口,那人噓了一聲,示意林衝不要出聲。


    正色和尚道:“會不會藏床下了?咱們剛才都沒找一找。”


    長毛謙道:“那小姑娘是何等高傲的人物,沒見她走路那趾高氣揚的樣子?即便被大師殺了,恐怕她也不會躲到床下去!”


    林衝臉一紅。俗話說,“士可殺而不可辱。”


    本大俠當然不怕死,如果你們隻是想殺我,我也不至於躲床下。眼下不是怕被你們羞辱麽?不得已才鑽到床下來的。


    這時,正色和尚和北二俗已推門進來。正色和尚道:“謙大俠也太高估她了。喂!臭丫頭,快從床底鑽出來吧。阿彌陀佛。不然大爺來捉你了!”說著,便俯身來看。


    林衝心急如焚,伸手去搶張潤土手中的胡叉,意欲自盡。張潤土不明所以,自然不願將手中武器拱手讓給別人。


    林衝雙手無力,哪裏搶得過他?正色和尚早已探手進來,抓住林衝的頭發,一把將她揪了出來。


    林衝麵無人色,癱坐於地。


    對她來說,仿佛天都要塌了。正色和尚放聲大笑道:“叫你這個小丫頭得罪大爺。阿彌陀佛,老子今天非你不可!”此時,張潤土也被長毛謙拽了出來,接著被光頭綱兩耳光扇暈,扔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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