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一聲喊,店小二連忙捧著一壇花雕酒從後麵跑了過來。拍開封泥,恭恭敬敬地給林衝斟了一碗。清洌的美酒,散發出陣陣的酒香。


    “公子爺,賞一碗吧!”


    林衝猛然一驚,抬頭望去。


    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不知何時摸到自己麵前。一雙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碗中的酒,喉頭一陣滾動,還在吞著口水。那模樣,就像見著魚腥的貓。


    “想是酒癮犯了吧!“林衝暗自一笑。


    ”去!去!去!“


    店小二揮動著手臂,像趕蒼蠅一般。”臭叫花!老酒也是你喝的呀?看看你這副德性,有口米湯喝就不錯了,還想喝酒?快滾!別把身上的虱子帶進來了。“


    林衝一邊笑著,一邊上下打量這個乞丐。一頭枯黃的頭發,如同枯幹了的稻草,隨意蓬著。


    滿臉汙垢,隻怕是好久沒洗過了,連鼻子眼睛都看不清。身子佝僂著,後背上一塊高高的鼓起,居然還是個駝背。


    林衝心中猛然一動,”難道他就是我要等的人?江湖傳言,這個人會千變萬化,從來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大破十二連環塢時,就是扮的一個乞丐。莫非?~~”


    想到此處,連忙一把攔住小二,低聲道:“快拿隻幹淨碗來!”店小二一臉的不解,客官之命,又不能不聽。一轉身,從櫥櫃裏拿過一隻幹淨碗來。


    林衝站起身,提起酒壇,滿滿篩了一碗,畢恭畢敬地遞上前,道:“市井之人,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之處,還請前輩多多包涵!”


    那叫花子也不客氣,一把接過碗來,咕嘟!咕嘟!兩口就吞了下去。將酒碗在桌上重重一頓,大叫道:“爽!好爽!”


    一雙昏花的老眼,瞬間精光爆射,盯著林衝道:“世家子弟,果然與凡夫俗子不同!”


    “前輩過獎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哎!前輩,您上哪兒去?”


    林衝拱手施禮,正待再謙虛幾句。誰料那老叫花子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高聲迴道:“叫花子當然得去討飯。方公子,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林衝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趕緊追上去,大聲問道:“前輩,你認識我?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麽?”


    駝背乞丐哈哈笑道:“我不認識你,但我認得你老子。你跟你老子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還有你腰間佩的那柄金劍,二十年前還曾與我手中這根打狗棒交過手。再要認不出你,我這雙眼睛就該自己把它戳瞎了!”


    “原來前輩與家父是故交~”林衝道。


    “故交倒談不上。隻是看你為人不錯,有心提點你,不要來惹這個麻煩。”駝背乞丐沉聲道。


    “唉!”林衝長歎一聲,道:“不是我想惹麻煩,而是麻煩已經上了身。晚輩到這裏來,就是想找人幫我解決這些麻煩。”


    “哦!有甚麽麻煩,是連金劍門門主都解決不了的?”駝背乞丐微微一怔。


    隨便你吧!駝背乞丐將手一揮,道:“我還有正事要辦,你別跟著我。”說罷,佝僂著背,向春滿樓走去。


    大門外,又增添了幾個龜奴。一個個拿著黑漆短棍,在那守著。一見駝背乞丐過來,連忙捂著鼻子叫道:“去,去,去!要飯找別地要去!”


    “幾位爺,麻煩讓個道。我要進去。”駝背乞丐陪著笑臉道。


    “哈哈哈!”正中間的一個龜奴捂著肚子,縱聲大笑,仿佛聽見了這世上最好笑的事一般。


    “你個臭叫花子,想瞎了心吧?咱春滿樓的姑娘,也是你能睡的?快滾迴去,摟著你的叫花婆子睡吧!”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又髒,又臭,還駝著個背。隻怕連乞丐婆都不肯要你吧!”


    一幫龜奴放聲大笑,駝背乞丐卻也不惱,鼻孔中冷冷哼了一聲,道:“狗眼看人低!”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為首的龜奴]搓了搓耳朵,湊過頭來,大聲問道。一旁的龜奴,已舉起黑棍,將駝背乞丐團團圍住,準備動手了。


    ”我說~你們~狗眼看人低!”駝背乞丐一字一句道。


    “臭叫花子,你找死!”


    為首的龜奴,舉起短棍,當頭劈去。卻不料眼前人影一晃,胳膊被人斜喇裏往前一帶。


    隻聽“啊!”的一聲慘叫,這一棍結結實實地打在對麵一個龜奴的腦門上,沄沄的鮮血,嘩嘩地往下流。


    “不好了!打死人啦!老子大小也是條性命,打死了叫花子也要賠命的呀!”駝背乞丐身上毫發未傷,叫起來卻比誰都大聲。


    “死叫花子!看不出你還會妖法!兄弟們,一起上!”為首的龜奴一聲高喊,眾龜奴一起上前,手中的短棍似雨點般劈頭夾腦的打去。


    “救命啊!打死人了!”駝背乞丐一邊高喊救命,一邊似撒潑般就地一躺。


    “不好!可別真個被打死了。”


    林衝放下酒碗,正準備衝上前去相救。忽聞眾龜奴紛紛慘叫,一個個跌的東倒西歪。再看那駝背乞丐,仰躺在地麵上,滴溜溜打著轉轉。仔細看看下麵,鼓鼓的一個駝峰。


    原來就是以這駝峰為圓心,整個身子轉了起來。


    “有趣,有趣!”


    林衝挺下腳步,心中暗暗思付:“這是哪門子打法?”


    心中暗自尋思,募然心中一動,想起武林中有一招,叫“沾衣十八跌”的來。


    這是外門功夫中的一種摔法,極為霸道。隻要勾住敵人一手,一腳,哪怕是勾著一根手指頭,都能立馬將敵人摔出去。


    “隻是這沾衣十八跌是站著使的呀!還沒聽過誰能躺著使。真是奇人,奇招!”林衝轉過身,又迴到酒桌旁,輕輕歎道。


    可心情越急,似乎事情就越與他作對,第二天的中午,大水果又遇到了相同的事情,秦雲同樣給了他相同的答複。殺機四伏的小路。


    繞行山梁的大路,這個抉擇考驗著他的耐心和智慧。他隱隱感覺到那條小路並非如想象中那樣危險,但謹慎的性格,和對身後幾萬大水果的負責,還是讓他選擇了繞遠路。


    遠路的確稱得上安全,但他們卻遇上了巫山中詭異的天氣,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陰雲密布,雖然雷雨隻持續了短暫的半個時辰。


    但卻足以澆滅教眾的熱情。原本在永安的明智壇教眾已經開始抱怨,安土重遷的他們認為跟隨林衝東進,是個明顯的錯誤。


    林衝用自己的威望安撫了水果心,但他自己心中卻理不出一個頭緒。玉劍門究竟來了多少水果隊?他們又是怎樣得知自己行水果路線的呢?


    他對姬平第一次起了疑心,他感覺這次借道,很有可能是個陰謀,一個足以毀滅整個神教的陰謀。而若要弄清楚這些,那個秦雲,恐怕是個很重要的因素。


    他不顧路上泥濘,走到秦雲身旁,問道:“秦小哥,我們繞過的這座山,叫什麽名字?”秦雲朝他行了一禮,道:“飛鳳峰,你看那山尖的形狀,不就像隻飛鳥麽?”


    林衝笑道:“秦小哥,你從小長在巫山,這山這麽大,一定還有別的近路吧。”秦雲向他身後大水果看去,笑道:“隻有你我二人,自然走得,可身後這些人,走不得。”


    林衝點了點頭,道:“不如這樣,你帶我走一走。”秦雲搖了搖頭,道:“我不走,山中毒蛇甚多,走這種小路,需要帶許多東西的。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武功,準備不足,會困死在山裏。”林衝點了點頭,道:“是這樣。”


    林衝又問道:“對了,你說你那個少城主姬雲卿,我怎麽此次到夔州,沒見到他?”


    秦雲笑道:“別說你了,我們都見不到。小師叔不愛說話,就喜歡鑽研機械。”


    巫山天氣多變,經常東麵日出西麵雨,到了夜晚,就到了完全沒下過雨的地方,地麵也頗為幹爽。林衝仰頭看去。


    卻見周圍山尖在黑夜之中,仿佛猛獸的牙齒,自己就在猛獸口中,一不留神,有可能就被吞了下去。


    第三日辰時,大水果再次啟程。果如林衝所料,前兩天的怪事再次出現。小路,還是大路?


    他心中卻不再慌張,走到秦雲身旁,道:“小路時間短,大路路程長?”


    秦雲雙手負胸,道:“前輩,您心中既有計議,為何又來問我?”


    林衝道:“此處是哪裏?”


    秦雲笑道:“神女峰下。從小路穿過大山,就是荊湖平原了。”


    林衝袍袖一拂,凜然道:“秦小哥,帶路,走小路!”


    秦雲抱拳道:“悉聽尊命。”


    小路逼仄,僅可容三人並排而行,兩山夾著小道,向上隻能看見一線藍天。周圍猿猴見到人來,吱喳亂叫,上竄下跳,將靜謐的山穀弄得迴音不絕。


    大水果走了約一個時辰,眾人腳下地勢逐漸升高,旁邊兩山坡度漸緩。


    此時忽然聽得一聲長嘶,秦雲忽然馬失前蹄,撲倒在地。林衝忙躍下馬來,將他扶起,道:“秦小哥,沒事吧。”


    秦雲哼哼唧唧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捂著小腿道:“腿好痛。”他解下身上木箱,從中取出一個長長的拐杖,道:“先用這個對付一陣……”


    林衝笑道:“既然這樣……”


    他話未說完,忽見秦雲眼中寒光一閃,拐杖忽然抬起,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杖頭竟噴出一團火光,他暗叫不妙,盡自己最大力氣向右避開。


    但還是覺得肩膀一陣劇痛,低頭看時,卻見自己肩膀衣衫炸開,血肉模糊。他捂住肩膀,道:“火樹銀花!你是誰?”


    秦雲一擊不成,迅即扔掉木棍,一個箭步向後退開,隨即從身後木箱中抽出一根三尺長的精鋼鉤抓,道:“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姬,雙名雲卿!”


    林衝臉色一變,道:“你就是姬平的弟弟,姬雲卿?你哥哥都接我們道,你為何暗算我們?”


    姬雲卿冷笑一聲,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娘叫李芳蓉,你會不會猜到原因呢?”


    林衝歎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可你娘的死,跟現在這些人毫無關係。”


    姬雲卿哈哈大笑,道:“詭辯!你們是不是叫做摩尼教?”


    林衝點頭道:“不錯,可是……”


    姬雲卿搶白道:“這就足夠了!師兄弟們,現身吧!”


    話音落處,但聽得一聲炮響,大量宋水果長槍手從山上疾衝而下,直接將摩尼教陣形衝為兩截!領頭的將領身高約有九尺。


    當先衝到摩尼教陣中,手中長槍接連挑翻幾名摩尼教教眾,吼道:“講武堂大弟子易水風在此,誰敢和我一戰!”


    摩尼教被宋水果突襲,羅縣港的恐懼再次降臨,驚叫道:“不好了,宋水果的伏兵啊!”


    林衝忍著肩膀疼痛,吼道:“敵人不多,都別慌!宋飛雲,率領衛士,保護大公子!楊右使,柳寒玉,截住這兩個小孩!”


    摩尼教教中被他一喝,有些迴過神來,紛紛架起盾牌,擋住宋水果長槍衝擊。楊幺舞動混鐵棒,柳寒玉拔除單刀,向易水風和姬雲卿衝去。


    宋飛雲則號令衛士,架起兩層盾牌,將鍾子儀保護的嚴嚴實實。


    宋水果隻是伏兵,人數不多,瞬間便陷入摩尼教的包圍之中。楊幺笑道:“易將水果,同一個計策麽,別對一個人用兩次,你師娘沒教你麽?”


    易水風長槍一頓,道:“你說呢?姬師弟,看你了!”


    姬雲卿點了點頭,雙手一拂,四枚直徑寸許長的鋼珠從袖中直飛而出。


    楊幺馬上想起姬雲卿身上必有古怪,不敢橫棒去擋,忙閃身避開,聽得轟隆隆幾聲大響,幾團火球在人群中炸開,白煙四散,摩尼教教眾慘叫連連。楊幺忙道:“別慌,他們……”


    話還沒說完,就有聽得幾聲慘叫,等白煙散去後,宋水果都沒了蹤影。


    楊幺又氣又恨,頓足罵道:“他媽的,這幫欺軟怕硬的孫子!”


    柳寒玉忙迴到丈夫身邊,扶他坐下,低頭看時,隻見林衝肩膀血肉模糊,表麵皮膚不少都被燒焦,好在傷口不深,並不怕毒氣侵入。她橫刀劃破手臂,將鮮血塗在林衝傷口上。


    恆春之血的力量讓林衝疼得直冒冷汗,但很快就止住了他傷口的血。她又拿過一塊白布,將林衝肩膀包上,皺眉道:“那姬雲卿用的什麽東西,太厲害了吧!”


    林衝慘然一笑,道:“記得當年鄭司南大人在大理時候,炮擊死亡之城麽?天機觀精研火器,這是他們至寶,火樹銀花。幸好這玩意準頭不行,我才撿了條命。”


    這時楊幺等人也趕了過來,楊幺道:“左使,你怎麽樣?”


    林衝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宋水果不是主力。”


    鍾子儀也趕了過來,道:“左使就是左使,臨危不亂,這次宋水果還想打我們個措手不及,真是癡人說夢。”


    林衝卻無絲毫歡喜之意,道:“大公子,我且問你,指揮翠屏山伏擊戰的,總大將可否也是這個易水風?”


    鍾子儀道:“正是,他是玉劍門常勝水果的主將。”


    他見林衝神情鄭重,問道:“怎麽了?左使?”


    林衝心中卻已全都明白,從玉劍門伏兵翠屏山開始,一個周密的計策就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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