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實的女版曾誌行,也學會了不走正門,而是走偏門。


    既省錢又不會暴露身份,一舉兩得的好事兒,這一門學問當然是跟羅浩學的。


    壓著聲音幾經打聽的曾誌行,終於找到南巷大妹曾琴心家。


    半敞開的院子中,一個坐在木椅裏的奶娃娃,正東張西望地哭著找人。


    “來了來了,你個小祖宗別哭嘞!”


    年輕婦人責怪的聲音裏有著明顯的疼愛,也正是曾誌行熟悉的聲音,隻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曾誌行不動聲音地靠近門邊,打量著一身整潔的年輕婦人。


    發髻上插著一支銀簪子,姣好的麵容有些清瘦,洗得發舊的碎花細棉布衣裙沒有一個補丁。


    曾誌行一眼認出,年輕婦人正是他要找的人,打小就聰明秀麗的大妹曾琴心。


    若是沒有發生戰亂和饑荒,大妹完全可以找一個家境殷實的年輕後生,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可惜一切都被打破,一家人也四分五裂,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麵。


    曾誌行在來的路上,已經打聽出已死的車馬店老板,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


    好在這家人的原配和繼子都已死,家裏隻留下大妹和不滿一歲的兒子。


    車馬店生意也早已變賣,不然以一個婦道人家根本保不住家產。


    曾誌行眼眶發紅,看著隻有十七歲的年輕婦人,輕聲道。


    “大妹!”


    背對著院門給孩子喂水的曾琴心,被這道突兀的聲音嚇得打翻手中的碗。


    豁地起身將孩子擋在身後,看著突然出現在院門口的乞丐婆,狠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隻一會兒沒關門,怎麽就有人闖進家門!】


    “你……你……你……快滾!”


    曾琴心見乞丐婆紅著眼朝她走來,那直直的眼神一直盯著身後的孩子。


    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手上卻沒有一個趁手的東西,隻得張開雙手擋在孩子身前。


    “不準傷害我的孩子,廚房裏有吃的,去拿了趕緊走。


    我弟很厲害的,他是官府的衙役!”


    一腔悲情的曾誌行,被這丫頭的話逗得啥情緒都飛了。


    難怪一家人能在武陵城站穩腳跟,原來是三弟當了衙役。


    臭小子還挺有出息的!


    “大妹,連大哥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咋越大越笨,難不成真是當娘後變笨了。”


    曾誌行撩開遮臉的頭發,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湊到曾琴心近前讓她看。


    “大哥……曾誌行?”


    曾琴心提起這個熟悉的名字,喉頭有些發哽,怎麽也不相信眼前的乞丐婆是消失幾年的大哥。


    那個最疼她的哥哥!


    “傻丫頭,大哥迴雞鳴村找你們,問了蔣叔才知道你們來了武陵城。


    當時看到家裏的破敗樣,差點兒沒把我嚇死,隔壁秋氏還想騙我進她家。


    嚇得我都沒敢在村子裏待,爹娘和三弟他們都好嗎?”


    曾誌行見妹妹眩然欲泣的樣子,好笑又心疼,忙轉移話題道。


    “給大哥打點水來洗漱一下,見到真麵目不就知道啦!”


    終於醒悟的曾琴心,已從那熟悉的聲音和臉廊上認出真是大哥。


    “嗯~嗯!大哥你等著,琴心這就去。”


    狂喜的曾琴心,連哭鬧的兒子也不管了,衝進廚房一頓瓢盆響。


    端著一盆涼水又風一樣地衝出來,又卷進另一間屋子拿出一張新棉巾。


    曾誌行能看出一家人的日子還過得去,也不著急說他自己的情況,等一家人都迴來再一塊說。


    …


    洗漱好的曾誌行,坐在院子裏聽曾琴心說起家中往事,還是有些難過。


    好在除了沒下落的二弟外,一家人都全須全尾地活著,已比蔣家好很多。


    中午時分,曾家老兩口和小兒子曾誌合一起迴來時,見到家裏突然多出來的男人,全都愣愣地站在門口。


    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張得大大的卻發不出聲音來。


    曾誌行看著傻傻的家人,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因為他當時見到大妹時也是一樣的心情。


    “爹娘……三弟……我迴來了!”


    “哇……大兒啊!


    真的是你迴來了嗎?


    感謝各路神仙保佑,讓我兒平安歸來!”


    曾母激動地跪下團團磕頭,嘴裏更是念念有詞。


    曾父和曾誌合上前幾步,父子三人抱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拳地打彼此在肩膀上。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大哥,你可算是迴來了,再不迴來我都想去找你了!”


    一身衙役服的少年,五六分相似的臉上已有幾分成熟,或許是經曆了家庭變故或見識多了。


    …


    結果最好的曾家人,關上院門聚在一起說話,最終都同意跟著曾誌行一起離開。


    至於路條的事,自有當衙役的曾誌合出麵解決,曾誌行也順帶說了蔣家也要一起走的事兒。


    “大哥,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我就說是家裏已有二哥的下落,帶著家人去江府投奔二哥。


    隻要給點兒銀子,就沒問題。”曾誌合眨眼機靈地道。


    “以前不是卡得很嚴嗎?”曾誌行好奇地問道。


    他記得北國建國後,本朝頒布的律令是不許百姓隨意遷居,為的就是將人禁錮在土地上。


    “那是以前的律令,說白了有錢能使鬼推磨,也是了增加地方財政收入。


    再說了,咱們是去投奔在江府升官的二哥,又不會有人真的去查。”曾誌合湊近低聲道。


    “大哥,你迴來得正好!


    城裏有好幾家上咱家來說親,爹娘正為這事兒發愁呢!”


    曾誌行聽此上下打量一眼,還有些麵嫩的三弟,不禁有些同情他。


    他又提起迴來時,遇到的群女搶夫一幕。


    “你們都不知道,我和蔣子風差點兒就沒逃出那些女人的魔掌。


    嘖嘖,太可怕了!


    我在那裏早已娶妻生女,才不想與外麵的女人扯上關係。


    一群餓狼,再強壯的男人也受不了啊!”


    “嘿嘿……大哥好豔福!”


    曾誌合看一眼臉微紅的老爹,摟著大哥的肩膀,哥倆好地到一邊說話。


    而談話內容正是他們的老爹,曾誌行是聽得目瞪口呆,他們家差那麽一點兒就多了幾個姨娘。


    兄弟倆佩服地看一眼剛還哭天抹淚的老娘,沒想到真正厲害的還是自家老娘。


    以一人之力,趕走五個女人,才保住他們這個家的和平。


    這世道,真是做男人不易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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