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阮光譽站在空空如也的院子中時,身上最後的一絲精氣神兒,一下子被抽空。


    他如軟骨蟲一樣癱倒在地,囤的糧和礦石消失無蹤,二皇子是不會放過他一家的。


    孤伶伶躺在院中的阮光譽,生無可戀地仰望著明亮而刺眼的天空。


    臨死之際對當初的選擇已後悔至極,可悔之已晚矣,一切都沒有重來的機會。


    深受打擊的阮光譽,嘴裏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紅潤的胖臉變成一紙金色,抽搐著慢慢地沒了生息。


    晨風吹過,卷起枯葉打旋,被一股強風帶走。


    敞開的衣袍,在風中搖擺欲脫離主人,卻被那肥胖的身體壓中,隻能無力地掙紮。


    臨死連一個送終的人,都沒有出現。


    …


    圍在阮家門口看熱鬧的人,聽到裏麵的哭罵聲,都好奇地側耳細聽。


    有那聽不過癮又膽大的人,搭起人梯趴在牆頭往裏看。


    亂成一團的阮家,為爭搶前院下人的衣物而打成一堆。


    他們威風的鎮長大人,卻不見蹤影。


    “鎮長家遭賊了!”


    不知是誰喊出了事實,看熱鬧的人一聽皆心中暗喜,頓時議論紛紛。


    有那精明的人,一下想到其中的關鍵,看向隔壁的元家。


    與阮家同樣的高樓大院,富庶一方,阮、元兩家獨霸著冶銅鎮的大部分資產。


    鎮上有一大半人家,都是兩家人的佃戶,剩下的小部分則是長工或短工。


    兩家人為富不仁,在冶銅鎮一樣不得人心。


    惡向膽邊生的人無處不在,越聚越多的北街人幾經嘀咕。


    皆想到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糧食,認定是有俠士在暗中幫助。


    阮家事情鬧得這麽大,卻不見鎮長出麵,肯定是被俠士給帶走了,或殺了。


    沒了鎮長壓製,一群窮人的膽子開始冒頭,紛紛湧向隔壁的元家。


    …


    人多力量大,結實的朱漆木門被眾人合力推倒。


    潮水般的人群湧進元家,將出來製止的元家人踩在腳下。


    而那些下人,在見到湧進院子的百姓時,更是臨陣倒戈成了帶路人。


    湧進元家的人群,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留,得到消息趕來的北街人越來越多。


    一個時辰後,冶銅鎮上最富的阮、元兩家,隻留下空蕩蕩的宅基地。


    被洗劫一空的阮元兩家,連一片磚瓦都沒剩下。


    宅基地上躺著奄奄一息的阮、元兩家人,身上僅剩的遮羞布也被扯成條。


    搶紅眼的人群,又將目光放在南街的富戶身上。


    “想死啊!還不準備跑路,等著府城派兵來抓你們不成!”


    精明的戴江懷中藏著一包碎銀子,肩上扛著一袋麵粉,身上套著一件搶來的新棉衣,跑路之前還不忘提醒一幫搶紅眼的街坊。


    戴江清楚地認識到冶銅鎮不能再待下去了,有了這些銀子和糧食,去哪兒都比留下掉腦袋強。


    隨便找個山頭,也比留在鎮子上活得像個人樣。


    因為他實在是受夠了,一年到頭連個半飽都混不上的日子。


    戴江知道一個三不管地帶,幹脆帶家人去那裏定居。


    “對對對,快跑!”


    “快跑,這可是殺頭之罪,還會連累全家。”


    戴江這麽一提醒,許多人都從狂熱中清醒過來。


    但仍有不甘心的少部分人,湧向南街的富戶家中。


    戴江見那些人不聽勸,不再多言語,扛著東西飛奔迴家準備跑路的事。


    清醒過來的大部分人,很快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得拖家帶口地出去躲一陣兒再迴來。


    頓作鳥獸散的人群,傾刻間全無,阮元兩家地基上隻留下雜亂的腳印,和散落的糧食。


    …


    一群背筐挑擔,推著架子車的人,收獲滿滿地吆喝著家人,從敞開的鎮門下離開冶銅鎮。


    逃出冶銅鎮的人,誰也沒注意到曾喧鬧的鐵匠鋪,與往日不同。


    此時的人群,根本沒去考慮路條的事。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不了往山裏躲一輩子。


    人不被逼到生死一步,誰也不知道會走多遠。


    …


    離開冶銅鎮的紫玉,並不知道因為她一時興起的主意,破壞了一次有預謀的皇權爭奪。


    讓千瘡百孔的白雲國,又多了兩口喘息的機會。


    此舉更是激發了貧富矛盾,讓一些被貧窮限製的人,打破封建傳統思想的桎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小小的火種已播下,隻等時機一到便會燃起大火。


    離開冶銅鎮的大夏號,並沒有第一時間迴大夏灣,紫玉還記得與莊家人的約定。


    夕陽西下,廖廖幾隻海鳥在海麵上尋食。


    波光鱗鱗的海麵,如畫卷展開平靜而美麗。


    眾人站在甲板,看著這難得的美景,一群大老粗雖不懂詩情畫意,卻能感受到這份美好。


    “要是咱們以後的日子,都像這麽平靜就好了!”王興旺有感而發道。


    王興旺已從鐵匠們的口中,得知冶銅鎮的現狀。


    知道鎮上的普通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一日兩食混個半飽都難,更不要說那些分到各個村子裏的難民,其日子可想而知。


    在大夏號上吃了兩頓飽飯的齊大膽兒,長歎一口氣。


    “平靜的日子不敢想,隻要有飯吃,讓我們幹啥都願意。


    千萬別再像北莽人入侵那樣,弄得人心不得安寧。


    晚上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若不是因為我們幾家是入了官府籍的匠人,家裏的男丁早被拉去充軍了。


    全家人不分白黑地打鐵,也混不上一頓飽飯。


    隻要公子說的話能兌現,哪怕是當一輩子黑戶,我們也願意跟著一起幹。”


    代表六家人說話的齊大膽兒,對王興旺描述的大夏堡生活向往不已。


    食有糧、住有房、學有私塾,連成年人都可以每隔五日去識字。


    不用受人壓迫,隻要付出相應的勞動,就能得到相應報酬。


    從來都不惜出力的鐵匠,有的是勞力,關鍵是一家還可以分到十畝地。


    那才是對他們具有最大的誘惑,無論何時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將土地看得猶為重要。


    哪怕是匠人出身的鐵匠,土地於他們而言,也是立足的根本。


    在冶銅鎮時,良田都被阮元兩家掌握在手中。


    沉重的賦稅,也是他們買不起田地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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