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後金皇宮正殿內。


    整個皇宮內外裝飾得金碧輝煌,正殿特別富麗堂皇。


    正殿前兩排黃龍大旗迎風招展。


    前麵的空地上,模仿著明朝太和殿前的品級山,整齊排列著品級石。


    正殿兩側前方,滿蒙八旗的旗幟依次排列在兩旁,每一麵旗幟下,都站著四個彪悍的跨刀士兵,如鐵鑄一般紋絲不動。


    太陽走到正中了,一個太監站到品級山前麵,站穩腳跟,晃動腰膝和胳膊,將一條一丈六尺長的鞭子,唿唿作響地掄了兩大圈,然後猛地往後一帶手腕,鞭捎處發出了清脆響亮的聲音。如此三遍,一氣嗬成。


    三聲淨鞭響過之後,隻聽範文程中氣十足地高聲喊道:“時辰已到,開國大典開始!”


    隻見站在遠處的二十名士兵,吹起了長長的法號。法號“嗚嗚”的響聲,震動在天地之間。


    法號停了,範文程率領著一隊文官,代善率領著一隊武官,各自從東西配殿裏走出來,走到品級山前,各按自己的品級找準位置站定。


    站在文官最前列的範文程,掃視了一下,隨即喊道:“請大清國大皇帝陛下臨朝!”


    一身明黃龍袍、頭戴明黃皇冠的皇太極從正殿內走出來,坐在離正殿大門正前方擺放好的龍椅上。一個太監馬上舉著黃羅傘蓋,站在他身後。八個身穿黃馬褂的帶刀侍衛,分別站在他身旁。


    範文程等皇太極和侍衛們站定,立即高喊:“眾臣參拜皇帝陛下,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


    在範文程的唱喝下,跪了三遍,起了兩遍。


    文武大臣第三遍跪倒在地時,齊聲高唿:“大清國大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聲威武雄壯,皇太極滿意地點頭微笑:“眾卿平身!”


    文武大臣又齊聲高唿:“謝陛下!”


    皇太極莊重嚴肅地說道:“今天,大清帝國誕生了,尊先大汗為太祖高皇帝,陵寢號為福陵;朕為大清帝國大皇帝,年號崇德。我們為什麽從大金國改為大清國,因為範先生根據陰陽五行學說算過,明朝是火命,清字帶水,專門克火,預示著我們一定能戰勝朱明!”


    代善率領群臣齊聲高唿:“戰勝朱明!戰勝朱明!”


    皇太極繼續說:“我們大清帝國的第一目標是飲馬黃河,恢複女真先祖的榮光;第二目標是占領所有朱明的土地;第三目標是直追大元帝國的版圖。大清帝國的勇士們,有沒有這個信心?”


    代善率領群臣繼續齊聲高唿:“有!有!有!”


    皇太極:“好!下麵朕宣布新的滿洲八旗旗主名單——正黃旗、鑲黃旗由朕親自統領,正白旗旗主多爾袞,鑲白旗旗主多鐸,正紅旗旗主代善,鑲紅旗旗主嶽托,正藍旗旗主莽古爾泰,鑲藍旗旗主阿敏。以後咱們君臣一心,上下一體,戰勝朱明!”


    範文程率領所有人振臂高唿:“上下一體,戰勝朱明!大清帝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陽大清皇宮外。


    多爾袞隨著散朝的人流走出皇宮,抬眼看見阿濟格在一個角落裏寂寞地站著,趕快走過去打招唿:“十二哥,你怎麽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兒?”


    阿濟格幽幽地說:“我被撤銷旗主之位,成了平陽裏的落虎,誰還會理我呢?”


    多爾袞:“十二哥,別這樣,八哥也許會給你別的差事。”


    阿濟格瞪起眼睛:“他?給我差事?他還記著前兩年爭奪汗位的仇呢,不向死裏整我,我就得念佛!”


    多爾袞:“八哥不是那種人。”


    阿濟格:“你當然會向著他說話,他把我的正白旗給了你嘛!”


    多爾袞:“十二哥是不是懷疑我背後與八哥有交易?”


    阿濟格陰陰陽陽地說:“我可沒那樣說。”


    多爾袞一把抓住阿濟格的手,拉扯著他就要向皇宮方向走去。


    阿濟格一使勁,掙脫多爾袞的拉扯,問道:“你拉我去哪兒?”


    多爾袞:“去見八哥,我把正白旗還給你!”


    阿濟格臉漲得通紅,氣憤地指著多爾袞罵道:“你個混蛋,真傻呀!”


    多爾袞愣了。


    阿濟格伸過胳膊摟住多爾袞的肩膀,向遠處走去。走了一段路,看看四下沒人,才悄聲說:“老十四,咱倆和多鐸才是一奶同胞。哥哥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咱兄弟三個加起來,也沒有老八的心眼兒多。這迴他想來個一箭三雕。”


    多爾袞:“怎麽個一箭三雕?”


    阿濟格:“第一雕,報我與他爭奪汗位之仇;第二雕,離間咱們兄弟倆的關係;第三雕,向大家顯示他仍然照顧咱三兄弟。”


    多爾袞仔細想想,使勁點點頭:“十二哥,咱們該怎麽辦?”


    阿濟格:“抓兩白旗,貼近代善,拉攏阿敏,等候時機。”


    多爾袞:“兄弟聽你的!”


    蒙古科爾沁草原豪華帳篷內。


    科爾沁王爺莽古思坐在主位上,殷勤地招唿坐在兩旁客位上的範文程、阿濟格:“來,來,範先生、貝勒爺,嚐嚐這新烤的羊腿,外酥裏嫩,味美無比。”


    範文程:“王爺,咱們馬奶子酒喝得不少了,烤羊肉吃得夠多了,是不是該說說正事?”


    莽古思:“請說,請說。”


    範文程:“此次皇上派我們倆來到貴地,一是為了慶祝大清帝國的誕生賞賜蒙古臣民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二是向王爺求親。”


    莽古思:“謝皇上賞賜。敢問一下,二位是替誰求親呀?”


    阿濟格:“當然是替皇上求親嘍。”


    莽古思:“皇上不是已經有許多福晉嗎?”


    阿濟格:“可這次是娶皇後!”


    莽古思心花怒放:“範先生,皇上要在科爾沁選皇後?”


    範文程微笑著點點頭。


    莽古思笑著問:“有什麽條件?”


    範文程:“出身高貴,相貌端莊,舉止大方,待人禮貌。”


    莽古思想了想:“拿這四個條件一比量,整個科爾沁大草原也找不出合適的呀。”


    範文程:“王爺,你是燈下黑呢,還是根本不想與皇上結親?”


    莽古思:“範先生這是說什麽話?本王對皇上是一片忠心!”


    阿濟格:“我們早就心中有數,你的女兒哲哲,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莽古思一愣:“哲哲已經許配給大蒙古林丹汗為側妃了。”


    阿濟格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喜悅。


    範文程卻追問道:“成親沒有?”


    莽古思:“沒有。”


    範文程:“跟他退婚吧,我們再下聘禮。”


    莽古思:“那怎麽行?林丹汗是元順帝的嫡派傳人,蒙古人的大汗呀!”


    範文程看了看阿濟格,示意他施加壓力。


    阿濟格神色複雜,停了一下才說:“蒙元多少年來就被朱明攆得東奔西跑;我們大清帝國兵強馬壯,天下無敵。”


    範文程:“王爺,漢人有句名言——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蒙元帝國已經是強弩之末,即使是他們娶你的格格為正妃也沒有什麽好下場,何況是側妃?皇上可是要娶你的格格為正宮皇後,咱們大清帝國可是要拿下整個朱明天下!”


    莽古思:“我們蒙古人從來都是言而有信。”


    阿濟格冷冷地問:“看來你們科爾沁是要與我們大清國為敵嘍!”


    莽古思:“貝勒爺,話可不能這麽說。”


    範文程:“王爺,大清國曆來視蒙古科爾沁為第一門至親,因為先大汗的正妃就是科爾沁格格,現在皇上想的是親上加親、滿蒙一家。”


    阿濟格:“王爺若堅持拒絕,我們倆隻好迴去稟報,說科爾沁王爺看不起大清皇上。”


    莽古思眼中流露出一些怯意:“二位,容我再想想吧。”


    一望無際的科爾沁大草原上,牧馬漢子騎在馬上唱著高亢嘹亮的歌曲,趕著一大群膘肥體壯的駿馬,奔馳而過。


    遠處,一個牧羊姑娘晃悠著鞭子,悠然自得地趕著一群羊緩緩向前。


    阿濟格騎在馬上,漫無目的遊蕩著。


    忽然,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前邊傳來,似乎一下子擊中了阿濟格的心靈。


    阿濟格兩腿一夾馬肚子,趕過去細看,原來是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蒙古少女,正在草地上追逐嬉鬧。


    阿濟格一下子就被她們吸引住了——隻見她倆身材修長,比例勻稱,特別是她們的眼睛,似乎是深不見底的一潭秋水,被又濃又密又長的睫毛覆蓋著,增加了無限的神秘感。


    阿濟格有心向前搭訕,卻有些不好意思。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堂堂大清國的貝勒爺,曾經是一旗之主,才二十三歲,有多少滿族姑娘向自己暗送秋波,又有多少滿族姑娘主動投懷送抱?怎麽今天麵對著這兩個蒙古少女,竟然含羞帶怯起來?在戰場麵對成河的鮮血、如山的屍骨,自己可是從未皺過眉頭呀!


    阿濟格鼓了鼓勇氣,催馬向前,湊近兩個蒙古少女,問道:“兩位姑娘,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走得口幹舌燥,給點兒水喝吧。”


    其中皮膚白皙的姑娘調侃道:“想喝水呀,從這兒往前直走,三十裏地,有一口水井,自己去打吧。”


    皮膚微黑的姑娘笑得直不起腰來。


    阿濟格聽出來了,剛才那銀鈴般的笑聲就是她發出的,眼睛一亮,立即衝著她說:“這位姑娘,可憐可憐流浪漢吧。”


    皮膚白皙的姑娘瞪圓好看的大眼睛:“有你這樣的流浪漢嗎?騎著名貴的駿馬,挎著鑲寶石的腰刀,穿著綾羅綢緞。哼,想騙人!”


    黑姑娘:“好了好了,妹妹,人家隻不過想喝口水,值得你這樣搶白嗎?”


    黑姑娘說著話,拿起草地上的一個皮囊,遞向阿濟格,溫柔地說:“喝吧,喝了好趕路。”


    隻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在阿濟格聽來,宛若仙樂。阿濟格忘了接皮囊,隻顧盯著黑姑娘看。


    白姑娘沒好氣地嚷嚷:“嘿,嘿,你是來討水喝的,還是來看人的?”


    阿濟格不好意思地笑笑,接過皮囊,喝了幾口水。


    白姑娘繼續搶白他:“我看你一點兒也不渴,就是來胡亂搭訕的。”


    黑姑娘咯咯笑著說:“妹妹,讓人家走吧。”


    阿濟格戀戀不舍地跨上馬,又迴頭問黑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白姑娘向前抽了阿濟格的坐騎一鞭子:“不準廢話,快走!”


    阿濟格的坐騎猛地向前一竄,馱著主人跑遠了。


    阿濟格忍不住,又迴頭看了黑姑娘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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