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乾清宮正殿內。


    天啟坐在龍椅上。


    文武大臣分列兩旁。


    王體乾展開聖旨朗聲讀道:“魏忠賢赤心為國,殫力籌邊,前此屢著奇勳,今又潛消大釁,不煩亡矢遺鏃之費,可比斬將搴旗之功。心忠捧日,誌切補天。焦勞靡閑於晨宵,率作幾忘乎舄履。故能承累朝之堂構,成不日之經營,一人有攸躋之安,萬邦仰垂堂之象。勞在廟堂、封疆,賞宜超格。著晉封魏忠賢為肅寧國公,加三等食俸。”


    下麵的不少文武大臣麵露不屑神色,但看到魏忠賢站在天啟身邊掃視群臣,便趕快低下頭。


    顧秉謙出列奏道:“萬歲,在廠公魏忠賢指導之下,臣等已編撰完畢《三朝要典》,請旨頒行。萬曆年的梃擊案,泰昌年的紅丸案,天啟年的移宮案,是我朝至關重大的曆史事件。《實錄》及有關奏章多有不實之處,廠公為正視聽、淨人心、純教化,故編撰《三朝要典》,以免謬誤流傳、混淆史實。”


    魏廣微:“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廠公撰《要典》而亂臣賊子驚。廠公才德堪比孔子。”


    天啟:“魏公公高瞻遠矚,此乃又一件不世之功。準予頒行。”


    北京英國公府外。


    一頂八抬大轎緩緩地停下,仆人掀開轎簾,攙扶著趙南星出來。


    仆人拿著名帖跑到門衛哪兒交涉。


    趙南星肅立等候。


    忽聽門內一個粗壯有力的聲音高喊:“有請趙大人!”


    隻見國公府中門大開,幾十個帶刀武士跑出門來,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兩旁。緊接著,英國公張維迎笑嘻嘻地走出來,迎接趙南星。


    趙南星有些惶恐:“英國公,如此興師動眾地大開中門迎接下官,不合體製,讓下官十分不安。”


    張維迎哈哈笑道:“趙大人官居吏部尚書,清正廉明素為天下敬仰,又是東林黨領袖,屈尊降貴來到我家,當然要隆重迎接。”


    趙南星:“貴府中門,是當年成祖爺走過的地方,在下一介俗吏,怎敢僭越。”


    張維迎毫不介意:“如今,街頭賭棍流氓都能封公封侯,在我自己家裏,請客人進個中門又有何防?”


    張維迎不容趙南星分說,拉著他的手,大踏步走進中門。


    英國公府小客廳內。


    張維迎將趙南星讓到上座,自己坐在下首。


    張維迎吩咐下人:“將萬歲爺賞賜的大紅袍沏上,讓趙大人嚐嚐。”


    趙南星有些激動:“英國公太客氣。”


    張維迎:“趙大人,我們家世代是武人,還真不會虛情假意那一套。我就敬重你們東林黨這夥正人君子。”


    趙南星:“英國公過獎。”


    仆人端上兩碗茶,給主、客安放好,悄悄退下。


    張維迎:“趙大人光臨,有何賜教?”


    趙南星:“近日朝政紛繁,人事變化很大,想跟英國公隨便聊聊天,散散心。”


    張維迎:“我知道,趙大人是憂心國事日非,閹人橫行。”


    趙南星:“英國公,老英國公張玉大將軍,靠一條丈八蛇矛槍,幫成祖爺打下九萬裏河山,是何等英明神武。他魏忠賢是什麽東西,如今卻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肅寧國公!”


    張維迎:“魏忠賢除了一味逢迎皇上,伺候客氏,他還會什麽?”


    趙南星:“他靠這一套攫取了極大權利,許多無恥之徒像蒼蠅逐臭一樣,聚集在他身邊,甘當兒子孫子,一點兒廉恥都不要了。”


    張維迎:“太祖爺、成祖爺開創的基業,若都交到他們手上,還真不知道會糟蹋成什麽樣?”


    趙南星問:“英國公有什麽好辦法抑製他們一下?”


    張維迎搖搖頭:“眼下還真沒有。因為萬歲爺把客魏當做心腹,別人插不上嘴。”


    趙南星:“下官已經老了,英國公還年輕有為,絕不能讓閹黨毀了大明江山。”


    張維迎:“趙大人說該怎麽辦?”


    趙南星:“英國公多與信王、定國公、成國公等親貴聯絡,適當時機可出麵阻止閹黨胡作非為。”


    張維迎:“趙大人所言極是,我記住了!”


    山海關督師行轅大堂內。


    孫承宗、袁崇煥、滿桂、祖大壽、趙率教等人,圍著新造出的三眼銃議論。


    紅霞領著一個信差模樣的男子進來,說:“先生,兵部派專差送來兩封信。”


    袁崇煥見此,便招唿眾人:“咱們去靶場試試新三眼銃吧。”


    滿桂等齊聲響應:“好啊。”


    見袁崇煥等人走出大堂,信差從懷中掏出兩封信雙手交給孫承宗。


    孫承宗接過信,吩咐大堂內的一個書辦:“你送信差去驛館吃飯休息,等我差遣。”


    書辦領著信差走了。


    孫承宗先拿起一封信看,見封麵上寫著——孫督師親啟,落款是——趙。便用剪刀剪開封口,抽出信紙展開細讀。


    孫承宗放下這封信,又拿起另一封信剪開展讀。


    孫承宗把信推在一邊,陷入沉思。


    紅霞走過來,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問:“有麻煩了?”


    孫承宗拿過兩封信,遞給紅霞說:“你自己看看。”


    紅霞低頭細看一遍,然後說:“趙大人主要是通報《三朝要典》編撰進展及東林黨內部不穩,悟緣的信是轉達皇後和國丈對先生的問候。要我說,《三朝要典》編出來也是一堆垃圾。可悟緣轉達問候是什麽意思呢?”


    孫承宗:“垃圾有時會臭氣熏天,你再看一遍趙大人所提與英國公、太康伯會麵之事,這是未雨綢繆之舉。悟緣轉達問候大有深意——皇後和國丈對咱們寄予厚望。”


    紅霞:“一本書能有多大作用?”


    孫承宗:“書出來之後,閹黨還會有大動作,不得不防。還得加快關寧錦防線建設,趙大人、皇後、國丈、英國公他們在皇上麵前說話才有底氣。你通知祖大壽、趙率教速來見我。”


    功夫不大,祖大壽、趙率教大步進來,同聲問:“督師有何差遣?”


    孫承宗走到帥椅後麵,拉開遮擋大地圖的布簾,隨手拿起一支細木杆兒,指著錦州說道:“寧遠城已修建完畢,袁崇煥正在操練兵馬。錦州城急需修建,祖將軍有意前去嗎?”


    祖大壽挺胸答道:“但憑督師差遣。”


    孫承宗:“祖將軍,錦州築城,比寧遠更加艱難,因為叛匪在遼陽兩日即可到達。”


    祖大壽:“那就一邊築城,一邊備戰,兩不耽擱。”


    孫承宗:“祖將軍膽識過人,本官將助你建功立業。”


    祖大壽:“末將是遼東人,能為保衛家鄉出力,已經心滿意足。”


    孫承宗:“趙將軍,你的中前所位於山海關和寧遠之間,能有力支持兩地堅守,望你操練兵馬鞏固城防,努力擴大兵民數量。”


    趙率教:“末將絕不辜負督師厚望。”


    夜晚,北京魏宅小客廳內。


    顧秉謙、崔呈秀正與魏忠賢閑聊。


    一個東廠太監進來欲言又止。


    魏忠賢示意道:“說吧,二位大人都是自己人。”


    太監謙恭地稟告:“廠公,日前趙南星去了英國公家,英國公大開中門迎接,二人談了很久。接著,趙南星又進了太康伯張國紀家,不知道幹些什麽。”


    魏忠賢問:“還有什麽大事?”


    太監迴答:“暫時沒有。”


    魏忠賢揮揮手:“下去吧。”


    太監一走出小客廳,顧秉謙立即說:“張維迎行為不合禮製,趙南星直接觸犯成祖爺威嚴,廠公應該向皇上告發,申斥張維迎,處理趙南星。”


    魏忠賢卻說:“顧閣老,你翻的都是老黃曆,皇上很信任張維迎,不會因這事難為他。咱們告發他們,白白得罪英國公,不劃算。”


    崔呈秀:“趙南星找張國紀,定有大事,咱們必須警惕起來。”


    魏忠賢:“崔大人提醒得很對,是得針對孫承宗和張國紀做點兒文章。”


    白天,紫禁城坤寧宮外。


    一隊腰挎刀劍的太監,護衛著天啟走到殿門口。


    天啟一扭頭,忽然發現幾個全副武裝的錦衣衛武士,站在牆邊神色有些不自然。


    天啟感到有些奇怪,立即下令:“抓住那幾個武士!”


    太監們飛快地抽刀拔劍一湧向前,圍住那幾個武士。


    天啟問道:“朕看你們幾個眼生得很,卻又神色慌張,到底來幹什麽?”


    武士們張口結舌,不敢迴答。


    天啟怒喝一聲:“速叫魏忠賢前來!”


    魏忠賢很快來到天啟麵前。


    天啟:“魏大伴,你審問一下這幾個可疑的人。”


    魏忠賢看了看幾個武士,威嚴地問:“你們是什麽人?”


    一個武士答道:“我們是錦衣衛當值武士。”


    魏忠賢:“錦衣衛當值武士未奉召喚,跑到坤寧宮來幹什麽?”


    武士:“剛才有一個公公,召喚我們來此伺候聖駕。”


    魏忠賢:“那個公公現在何處?”


    武士:“他把我們領到這兒就走了。”


    魏忠賢大怒:“宮中有關皇上之事,咱家無一不知。竟敢說公公召喚,都是胡說八道!”


    天啟:“魏大伴,人交給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魏忠賢:“老奴遵旨。”


    北京東廠提督衙門內。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悠然走進來。


    正閑坐的魏忠賢趕快起身迎接:“屬下魏忠賢參見王公公。”


    王體乾:“魏公公不必客氣,咱家是奉皇上之命,來問問那幾個武士的案子。”


    魏忠賢:“王公公請上座,容屬下慢慢稟報。”


    王體乾坐下,看著魏忠賢不語。


    魏忠賢:“屬下給那幾個家夥動了大刑,他們才供出實情——是受了孫承宗、張國紀指使,進宮行刺皇上。”


    王體乾冷笑一聲:“魏公公,咱家知道皇上對你的寵信超過所有太監。所以,你雖自稱屬下,咱家從來不敢以上司自居。這一次,也完全是站在你的立場分析此事,聽與不聽全在魏公公。”


    魏忠賢誠懇地說:“屬下知道王公公的好意。”


    王體乾:“孫承宗是皇上最信任的師傅,說他要謀害皇上,皇上會信嗎?張國紀是國丈,皇上萬一身遭不測,他一家人的富貴還有嗎?”


    魏忠賢無言答對。


    王體乾:“自上次皇後出身之謎大白以後,皇上對皇後無比恩愛;孫承宗在遼東,沒有經過大的戰爭,沒費多少錢糧,就恢複了上千裏疆土,這就是古人所向往的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些,魏公公真看不到?”


    魏忠賢:“屬下知道。”


    王體乾有些發怒:“魏公公,內閣、六部、省、府、州、縣,那麽多飽學之士甘心做你的幹兒子、幹孫子,他們就給你出了這麽個蠢主意?”


    魏忠賢誠惶誠恐:“屬下錯了。”


    王體乾問:“怎麽向皇上迴報?”


    魏忠賢想了想,說:“就說他們死不開口,嚴刑之下斃命了。”


    王體乾:“你真想把他們都殺了?”


    魏忠賢又輕蔑又惱恨地說:“豬狗一樣的家夥,留著是禍害!”


    王體乾非常吃驚地看著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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